“如果我能逃出来的话,呵呵。”阮清有些惭愧,又开始撒谎骗人了。
少年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飞快的在阮清耳边说“如果她们押你去京城,我会想办法救你。”
阮清有些感动,“不用了,我应该会没事。”
到达大营后,小玉儿安顿好那少年,就把阮清押回了她自己的大帐。一进大帐,小玉儿就跳到阮清身边,高兴的说“小姐,你没事可太好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阮清一边任她七手八脚的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一边笑道“没想到你个丫头,还真有演戏的天分,谁教你的?”
“是上将军,她说要贸然去救你,肯定会让仓州府疑心,但要是军中捉犯人,就算何一水知道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阮清暗暗赞叹,到底还是她想的周到。
揉揉绑的麻了的手臂,阮清看看四周,想起什么似的问“云深呢?”话音还未落,就见云深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步入帐来。
“小姐,您饿了吧,这里有一碗鸡丝粥和几样小菜,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云深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说。
“哎呀,”阮清一见吃的,眼睛立即冒出了绿光来,“快给我,快给我,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饿。”端起白瓷小碗就向嗓子里倒去,手停在半空中,却又放下,“小玉儿,去,给跟我们一起来的公子也送一份过去,记住,别让人虐待他。”说完,才一古脑把粥倒进自己的肚子里。
“是,”小玉儿答应着,“可是小姐,他是什么来头啊?他怎么会跑到那寺里的呢?”
“也许是念慈那秃驴给抢去的吧,总之,等他伤好了,随便找两个人送他回家吧。”不知为什么,阮清撒了个谎,不是不信小玉儿,只是她在还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不想把她听到一些事情随便乱说。
这边阮清匆匆吃完饭,在云深的服侍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去找楚思暮了。
”你的意思是说,仓州府的这场灾祸是人为的?”楚思暮若有所思的问阮清。
“没错。”阮清在向楚思暮汇报情况的时候,却刻意把自己在念慈身上翻到的那封信忽略未提。
“那么何一水又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呢?可惜念慈死了,死无对证,要办何一水也不是那么容易。”楚思暮想了一下,“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我们要抓她么?”阮清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坑害百姓的败类抓来。
“抓她,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也不该是我们的事。”楚思暮看见阮清义愤填膺的样子,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放心,我也不想我在前面打仗的时候,有个人在我背后生事,交给我吧。”她略一停顿,温柔的说“累了一夜去休息休息吧。”
阮清答了声诺,退了下去。
楚思暮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这个人真的与自己所认识的官宦女子都不一样,阮清虽然年轻,但她身上却有着成年人都少有的果敢,看似稚气的脸上却常常浮现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良久,楚思暮收回思绪,不禁暗暗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这么感兴趣了呢?慢慢摇了摇头,抬手拿起一支毛笔,铺开在一张信纸上在上面写了起来。
西征的大军在当日下午就开拔继续朝青阳城进军了,阮清虽有几分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小玉儿跑来告诉她,那少年坚持要留在仓州时,愣了一愣,“怎么,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他以为你会由仓州府押回京城。”小玉儿说。
“你去对他说,就说我一大早就被押走了,然后派两个可靠的人送他回家吧,仓州太乱,青阳城马上要开战,都不是他能呆的地方。”阮清想了一下。
“他要执意不走怎么办?”小玉儿有些为难。
“那你就告诉他我已被秘密处决了。”阮清半开玩笑的说。
果然,小玉儿去了良久,一脸不忍的回来了。
“走了?”阮清看了一眼她。
“怎么了?”阮清有些奇怪。
“别提了,我见他不信,就说你被处决了,结果,他坐在地上就哭了,哎哟,那个伤心哟。”小玉儿一脸奇怪的看着阮清,“主子,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走到哪里都能惹上一身桃花运。”
“桃花运个头,是劫吧?”阮清笑着在小玉儿的头上敲了一记。
“行了,等他哭够了,给点盘缠,找人护送他回家吧。”阮清若有所思,不知道他的母亲还会不会再把他送出去呢。
第十四章
大军的开拔还让另一个人暗暗高兴,她就是仓州府尹何一水,凤凰寺念慈的突然被杀,楚思暮连夜派人抓奸细这两件事让她心惊肉跳了半天,可是见楚思暮离开仓州时还笑着对她的盛情款待表示了感谢,反而一点也没有对她起疑,又让她觉得这也许真是一个意外的事件,不过,让她绝没有想到的是,这高兴的日子过了不到十日,朝廷的一纸诏书就下来了,她被连贬了三级,罪名是“轻信妖言,压迫百姓。”而接替何一水做仓州府尹的人居然是在京城做巡查官的赵鱼。何一水的被贬自然是楚思暮与阮清两人的功劳,只不过楚思暮在明,参了她一本,而阮清在暗,给阮雪的第一封密报里稍稍加了点东西,于是,在阮清到达青阳的第二日,也收到了阮雪的回信,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仓州府出发后的第五日,大军终于抵达了青阳城,这青阳城左临天锤的重镇龙台,右对桐乡的边城海里,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自然也是如月国的军事重地,原本守城的官兵就有五万余人,加上楚思暮的大军,一共驻扎了二十多万人在此。而青阳城也因为近期要开战了,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进城出城都有了更加严格的检查。
阮清是第一次来到西疆,说实话,对于她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打仗的关系,还真觉得青阳是个游玩的好地方,比起京城来说,这里的风景真是独特,站在青阳城向远眺去,一片黄沙漫漫,视野无限开阔,而青阳城内因为与相临两国做贸易的商铺很多,里面的东西是琳琅满目,什么天锤国的锡制酒壶酒杯,描金画凤的七彩铜盘,桐乡国贩来的可以入药的奇花异草,各种野兽的毛做的皮裘大衣,护耳,围领,还有两国特色的珠宝首饰,真是让溜出来逛街的阮清一时间眼花缭乱。
“到底,买些什么好呢?”她兀自在一堆东西里挑来捡去,犹豫不定。
“你在干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她的后方传来。
阮清转头一看,只见楚思暮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怎么,大元帅不在军中处理军务,跑到城里来做什么?”阮清有些奇怪的说。
“哦?怎么就许你偷偷溜出来游玩,不许我闲暇时稍稍休息吗?”楚思暮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一张脸不似在军中那么严肃。
“你在挑什么东西?翻来捡去的?”她问道
“啊,没什么,呵呵,”阮清一脸尴尬,“只不过想给内子带点小玩意儿罢了。”
“原来阮校尉早已娶夫了,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那么有福气哪?”看似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楚思暮也站到了摊前,去翻捡铺上的东西。
“相知不问出身,”阮清不屑的说“我可是从来不注意那些俗套的东西,难道你喜欢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附加在他身上的东西吗?”
“相知不问出身。”楚思暮抬眼看看一旁的阮清,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她刚说完这六个字,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朦朦胧胧的冒了出来,却很快被她强压了下去。
“咦?这又是什么?”阮清举着个白底黑釉的小陶罐奇怪的问。
“这是不语花,据说本来生长在桐乡的哈蓝雪山。”楚思暮拿过去看了一眼说,“陶罐里有一粒花种,买花之人只需要每天浇点水,二十天左右就能开出或粉或黄的花,花形像人的手掌,气味芬芳。”
“不语花,好名字,我喜欢,爱时无声胜有声。”阮清一脸溢不住的喜悦,当下就掏钱买了一个。
“你想好了,来一次青阳怎么不买些更贵重的东西呢?”楚思暮笑说。
“姑娘我本就是个糙人,好不容易雅上一回,就它了,不在贵贱,只在心意。”阮清满不在乎的说。
买完东西,阮清跟在楚思暮身后,大街小巷的遛了起来。
“哎,我说,上将军好象对青阳很熟悉嘛,你从前来过此地吗?”阮清看楚思暮仿佛对每条街道都非常熟悉的向自己介绍着青阳当地的风俗和习惯,有些好奇的问。
“这里曾经是我的故乡。”楚思暮喃喃说
“什么?你的故乡?这么说你还是西疆人呢?可你怎么又跑到京城去了呢?你的家人还在此吗?”阮清更加好奇,她可是听说楚思暮是老皇城根儿人,怎么跑出个青阳故乡呢。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讲给你听。”当路过一处位于某个巷子里的废弃官邸时,楚思暮不禁停下了脚步,那里应该已经不算是宅邸了,断墙残垣,到处长满了青黄的野草。可是就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却勾起了楚思暮心底深处最痛苦的回忆,十五年前那一晚那么清晰的闪现在脑海里。
大火,映红了天空,十五年前庆王府,一夜之间被一群黑衣刺客灭了满门。当时年仅十岁的他被奶爹藏在了一口干枯的井里而幸免于难,全宅上下二百余人,全都死了。当他从井里爬出时,看到的就是遍地的尸体和冲天的大火。一路沿街乞讨来到京城,投靠祖母楚蝶飞,改名楚思暮,一同隐藏的还有他原有的身份,庆王府小少爷。而为父母报仇,则是他十五年来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
“上将军,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阮清有些担心的问他,因为此时他的脸色实在苍白的吓人。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楚思暮将脸转向别处,竭力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