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秋天,阮清的日子都是波澜不惊的,想带回来的人带了回来,可不想离去的人却也离开,阮清带着对仕途深深的厌倦,却不得不每天穿梭与丞相府和王宫之间,这日,又留在宫里陪女帝在书房谈了一晚上的国事,回来的时候,月亮高挂在树稍上,风里带着淡淡的凉意,走过白桥,一个夹杂着淡甜香馥的气息飘进鼻息,一个淡蓝色的瘦俏身影孤伶伶的站在月下的小径上,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怨,正是自入府后,阮清连碰都没有碰过的玲珑。他就那样充满哀怨的看着阮清,面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大人,我就这么不堪么。”他语调低沉,声音里浓的化不开的忧郁。“您回来了那么久,真的把玲珑都忘了。”
阮清站定,看着他,微微笑着开口“怎么会呢,你不来,我正想去找你,我也在想你这样长期在我府里没名没份终究不是长法,我已经和母亲大人商量过了,莫若我们结拜为兄妹吧。”
玲珑初听到前一句时,眼睛一亮,可听她说完,那光亮马上黯淡了下去,“兄妹?兄妹。哈哈哈,真是个好主义啊。”玲珑突然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我却从没有想过与你成为兄妹,我只想成为你的男人,象他们一样正大光明的拥抱你,你,明白么?”大声的吼着,心被阮清的话语撕成片片碎片,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吧,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暖,想伸手去触摸,却被人拒之门外,再也没有希望了,是么。他微微苦笑,转身踉跄向后奔去。
阮清直待他跑出视线,才收回笑容,苦笑着摇摇头。
“你也真狠心呐。”云深从另一条小径闪身出来,面色似有不忍,“他也是爱你至深。”
“不让他彻底死心,才是对他的残忍。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有你们已经足够了。”阮清温柔的拉起云深冰冷的手,慢慢向白芷斋走去。
“今日又回来那么晚,朝中又出什么事了么。”云深一边帮阮清把官服脱下,一边问道。这几日,阮清回来的越来越晚,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阮清揉揉酸疼的太阳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又要打仗的消息。
“没什么。”阮清揉揉酸疼的太阳穴,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让他知道,又要打仗的消息。
“玲珑,你打算怎么安排呢?”云深缓缓开口,看出来阮清对他并无其他的情意,心里多少总有些放心,对于玲珑,云深到是很可怜他,看他仿佛就看到了自己一样,可又无法再说服自己劝阮清收了他,所以有此一问。
“如果不结拜的话,他住我这里,终究不象那么一回事,以后,我想替他找个好人家,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阮清淡淡的说。她也就是这么想的,自己已经有了三个至爱至深的人,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奢望天下的好事都被自己占全。
“平常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去劝劝他,好么。”阮清抬眼微笑着看着云深,一把将他扯到自己怀里。
云深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才不管,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自己去还。”
阮清嬉笑道“你希望再来一个男人分享你的妻主么,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多娶几个。”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可云深的脸色还是微微有些变色“就知道你是嫌弃了我,你去吧,我不拦你,只是以后别再踏进我这白芷斋一步。”说完,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涨又酸,起身就想从阮清怀里挣脱出来。
“别生气啊,云儿,我是开玩笑的。”阮清后悔不已,云深心里是有着很深的内伤的,他虽然表面上平静了下来,其实心里很没有安全感,是不能随便和他开玩笑的,“云儿,”阮清歉然的看着他“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深被阮清紧紧抱在怀里,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此而消散,良久,才声音低哑的开口“清儿,我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是么?”
阮清身子一僵,连忙强做笑脸道“胡说些什么?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的。”
云深眼神暗淡“清儿,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阮清脸色刷的变白,云儿不能再有孩子的事她从未告诉过第二个人,他自己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死死的盯着云深“云儿,你都知道了什么。”
云深低下头,不去看她痛楚的眼神,幽幽的说“我这辈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你还要我么。”
阮清鼻子一酸,将头伏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舍得不要你?除非我死了,就算是死了,变成魂魄,也要缠着你,你就别想甩掉我。”
云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就算以后不能再有孩子了,我也不想和清儿分开,哪怕所有人都骂我自私也罢,我就是爱清儿,没办法。”
“云儿。”阮清心里一阵悸动,低喊了一声,抬头吻住了他红艳的唇。
夜深了,玲珑仍兀自呆坐在窗边,脑海里全是阮清那清冷的丽容,微笑着的脸,生气时的脸,就连她皱起眉头的样子都让自己深深着迷,如果说最初自己接近她是带着几分目的而来,可随着日后一连串事情的发生,自己就这样掉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果说自己开始还是为了和玉萧他们一争高低,想夺来阮清的宠爱,可后来,自己越来越渴望她的温情了,她对玉萧的温柔,对云深的痴情,都让不曾得到过爱情的自己那么羡慕,那么渴望,一次次接近她,就是希望引起她的注意,可是,她总是淡然的看向自己,“我怎么办呢?怎么办?”
玲珑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随风摇戈的芭蕉叶,“难道只能做兄妹么?”如果说,自己变成了她的人,那么,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下意识的目光扫到梳妆台下的抽屉上,被自己冒出的那个念头吓了一跳,那可是死罪啊,咬咬薄唇,垂下眼睑,心里百转千回,半晌,他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白纸包着的东西,狠狠咬住嘴唇,下了决心。
第六十九章
楚思暮的一个番外
银月如钩高悬天际,漠外苍凉的劲风吹着高楼上一个寂寥的人影,他仿佛丝毫未曾觉得冷。有多久了?每天,他都会来这里独自看大漠,心里堆积的思念总也找不到出口,虽然也鸿雁传书话相思,可是,那人毕竟离自己太远了,看不见,摸不着。
楚思暮任凭清冷的风吹着自己,一丝苦笑浮在嘴角,自己当初是不是就应该自私一点,好不容易从天锤带回了阮清,为什么就这么甘心的将她拱手让人?
“清儿,你过的好么?”楚思暮喃喃低语着,脑海里浮现心爱之人的容颜,俏丽的脸,眼神清亮,说到爱她,自己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容忍下了她心上的另外两个夫侍,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楚思暮看着被月光照耀的银白的沙海,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阮清的情形,早在阮清来军中服役的消息传出,自己就打探过她的信息,探子抱来了一大堆关于阮清的事迹,没有一条是好的事情,记得自己当时看了眉头就皱了起来,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纨绔子女来军中效力过,可都是些酒囊饭袋,你让她带兵吧,她带不了,你让她打帐她胆又小,忙是帮不上,反而带坏了一片风气,那些人楚思暮后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们送走,看来阮清也是这么一个花花小姐了。
可当他看见阮清第一眼的时候,他对阮清的看法就有些动摇了,她有一双那么美丽的眼睛,目光清澈诚恳,难道是她们打探错了她的事情?于是不禁问她“你都会些什么?”可没想到她的回答是“我啊,什么也不会。”自己当时就有些气结,到底还是个纨绔小姐,忍不住生气的问道“那你能做些什么?我从来不收无用的人。”可又没想到,她也不客气“你以为我愿意从军吗?我也是没办法,你尽可以当我不存在,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当时自己的心里多少是有些讶异的,这样的一个人,毫不掩饰的直白。
安置好她之后,她的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总是在自己脑海里出现,晚上有些懊恼的对自己说“楚思暮,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早过了思春的年龄了,怎么还象个少年似的犯起了花痴?再说,她也不是你喜欢的那类人啊。”可我喜欢哪类人呢?坐在军帐里,想起自己十年从军,因为身份一直如履薄冰,也曾喜欢过几个年轻姑娘,可终因种种原因没有启齿,时间慢慢过去,自己也就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脑后,没有再想过,可今天,为什么偏偏今天,自己的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波动呢?
行军到了仓州,仓州府尹请客那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居然找了两个妙龄小倌来侍候自己吃花酒,而那个该死的家伙阮清,则带着一脸的好笑看着自己有些笨拙的躲辟着小倌们的痴缠,没有办法自己真是有些恨恨的推辞说头疼才躲了出来,本想站在草坪上吹吹风,没想到那个家伙也跑了出来,居然向自己炫耀起在京城里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话,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郁闷,再后来居然又延伸出了一点点嫉妒,如果自己父母双全,仍然健在,也许自己的命运也不是如此了,可是没有如果。
阮清在凤凰寺历险的那个夜晚,自己的心也是起伏不平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担心她的安危,好在她不仅没有出什么事,反而还救出了一个少年,也许就从那日起,自己对她彻底的刮目相看了吧,善良的、坦率的、毫不做作的阮清,就这样印在了自己心里。可是她终究是娶过夫侍的人,到了青阳后,她第一次逛街,就为留在家里的夫侍买了不语花,不语花的意义她可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