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十阿哥。”
“得了,不差你一个人请安,还是就给我少来这一套!”胤誐走路还是风风火火,刚刚听声音明明还很远,我做了个简单的请安姿势后,再一抬头,他居然就已经站在我眼前了,吓得我几乎直觉的跳开来。
“十哥,你就不能走慢些?” 胤祯跟在他身后,这时也小跑着过来了,“怎么又跑到这院来了,皇阿玛还等着问话呢。”待看见我才停下来。
“婉然,最近有好玩意吗?在这里,我闷得要疯了,” 胤誐抱怨,一边伸出他的大手,准备拍拍我的肩,以安慰自己。
“老十。”后面,一个不高的声音传来,适时的制止了他的动作,我一惊,不免想,今天人来的倒齐全。
园子外面,八阿哥胤禩正站着,仍旧是一身素色的长袍,一份不紧不忙的悠闲。
“看你这个样子,围场还能去吗?” 胤誐收回手,有些遗憾似的问。
“就要去围场了吗?”我问,男人总喜欢这样血腥的活动,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了,居然也会提这样幼稚的问题,大概也只有他做得出了。
“今明两天吧,到时候你也去,十三弟不在这里,今年我就替他打两头熊,给你的宝宝做个垫子,全当见面礼可好。” 胤誐兴高采烈得很。
熊皮垫子,只要一想,就觉得够恐怖,我连忙摇头,强笑着说:“那怎么好意思,还是等他长大了,自己学着去打,然后再做垫子吧。”
“不用客气,不然你想个好玩的东西告诉我,全当交换?你不喜欢熊皮,那就虎皮吧。” 胤誐说。
我无语,胤誐的孩子出生的比较早,去年他家小五满月,我们还送了礼去,也难为他,加加减减都有是十来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有童趣。
“老十,别在这里了闹了,皇阿玛还等着呢。”就在我将要无言以对的时候,胤禩终于走了过来,拦在胤誐面前,“快跟我过去,”他说。
目送他们兄弟三个离开,我也回去自己的屋子,却见彩宁同菱角正收拾东西。
“这是做什么?”我问,有些奇怪。
“要去围场了,皇上和娘娘不放心您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也叫收拾行李,一块去呢。”彩宁回答。
既然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我惟一能做的,当然就是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木兰秋狄,是康熙朝重要的庆典,也是对武力的一种炫耀,每天早晨,号角声一响,八旗将士便开始在围场浩大的捕猎,有时我会让彩宁扶着我站在高处,看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
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几年前了,可惜这次胤祥不在,他弓马是兄弟中最好的一个,射箭的姿势也潇洒得很,于是,我只能拍着肚子遗憾的告诉宝宝,“你没有妈妈的眼福,要想看到你阿玛射箭,可得等到出生之后了。”
日子仍旧过得很快,胤誐的话自然也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九月初,康熙下旨,即日回銮,我欢快的让丫头们打包行李。
孩子这些天呆得仍很安稳,昨天太医看过了,也认为如果马车不剧烈的颠簸的话,我回到京城生产的可能性很大,一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胤祥了,我心情就舒畅了很多,他回去这么久,也没有寄信给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边想着一边叫菱角掀开帐子,然而,也只往外迈了一步,腿下就软成了一团,一只老虎,很大的老虎,正睁着眼睛,看着我。
“啊!”耳边,是菱角的尖叫声,接着,是很多杂乱的脚步声,我却听不见任何的其他声音,只是觉得肚子猛的痛了起来,既而,一种粘粘的液体,自身体中流了出来。
“血!”待到我有些回过神的时候,就听见一边彩宁的声音有些变调的颤抖,“快叫太医,”她在喊。
眼前的老虎依旧,仔细看时,那已经不是一直活生生的百兽之王了,而是一张美丽的皮垫子,胤誐送给我肚子里宝宝的见面礼。没想到,肚子里这位还喜欢得紧,见到了礼物,居然立马就要出来了,我有些苦笑的想着,计划永远没有变化的快呀。
片刻之后,我被扶回了帐篷,四周开始有人忙乱得跑来跑去,只是这些人明明距离我很近,给人的感觉,却又如同很遥远似的,惟一真实的,就只有痛。
一波一波的席来的痛,一阵重,一阵轻,有些坏了肚子似的,只是更痛,痛到人想抓心挠肝似的。
太医来了,和嫔来了,稳婆也来了,他们围着我,一时叫我张嘴含一片人参,一时又叫我深呼吸,而我,只能咬紧牙关对抗那疼痛,似乎女人终究要过这样的一关,那么,就忍了吧。
疼痛一浪高过一浪,感觉胃肠都绞到一块了,太医不停的请脉,而稳婆则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没来由的一阵心烦,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顺眼,只是,没有力气发表看法。
手开始捏着彩宁的手,但是疼痛让我不觉的用力,间歇的时候没什么意识的看了看她的手,居然被我捏得红了一大片,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连忙松手,在下一波疼痛到来的时候,抓紧了身下的褥子。
嗯,褥子的质地很硬,感觉一用力,长长的指甲都要扣断了,太难受了。
“福晋,孩子就要出来了,您用点力,”耳边,有人再叫我用力,我已经很用力了不是吗?指甲都要弄断了,还让我往哪里用力,我有些烦乱,伸手推了推靠得太近的几个人。
汗,在一动的时候冒得尤其厉害,菱角就过来帮我擦着。
外面似乎有马的嘶鸣声,还有好多人在走动的声音,一会,帐外有人低声的请和嫔出去,一波撕裂般的痛刚刚过去,我喘息着,听人在帐外说:“皇上说,回銮的消息已经公告天下,实在不能在此逗留,但是十三福晋的情况又不能走动,所以特意命奴才来回和主子,请主子暂时留在这里照应,待这里一切平安了,再回去。另外,这次随扈的御医一概留下,也待福晋平安生产后,留两人在此照应,其余人快马跟上就是了。”
原来康熙御驾要出发了,我想,胤祥一定很着急,可惜,他想见到孩子,恐怕还要多等一个月了。
疼痛再次将我淹没,我很想如过去电视里看到的产妇般大声喊叫,只是从我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很小,不能算喊,只能说是呻吟,于是稳婆又说:“福晋,您大声喊吧,喊出来才有力气。”
我很想翻个白眼给她,说的倒容易,你给我喊一个试试,这么痛的时候,越喊不是越没有力气,只是,我没有对她说,因为实在懒得开口。
于是,稳婆不时的说:“主子,用些力,用力。”。
孩子有些早产,所以万般不愿意脱离可以保护他的母体,而羊水一破,这会,血已经开始向外流了。
不知是疼痛还是失血,我开始觉得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周遭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只是意识却又似乎飘离了一般,只是觉得累,好累呀,如果肚子不这么疼,就可以安稳的睡一会了。
“快点,参汤端过来,福晋,您现在可不能睡呀,”身边的声音慌乱起来,也似乎吵了好几倍。
“婉然,你行的,坚强一点,疼就喊出来,姑姑在这里。”有人握住我的手,语气有些哽咽似的。
“我没事,啊……”一开口,痛就猛的涌了上来,我终于喊出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喊出一声后,似乎真的就不那么痛了,于是,阵痛再来时,我就继续喊上一两声,在最痛的时候,注意力分散开了,人也就精神了一些。
“就是这样,再用些力,”稳婆说着,我也不去理会,只按自己舒服的来。
“主子,刚刚几位爷听说福晋要生了,打发人送了东西过来,”就在我找到了分散注意力以减轻疼痛的方法时,外面一个宫女进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送什么东西,”我的状况大约让和嫔很紧张,她站起来,就准备叫人端出去。
“我看看,”我却出声了,一张虎皮就这么中肚子里那小子的意,让他决定提早出来,看看他们送的别的东西,能不能让他下定决心立即出来,少折腾我一阵子。 三个宫女,托着三个大托盘,逐一蹲在我面前,让我去瞧。
一个托盘里,是一支很好的鹿茸,这个我认得,不仅长得周正,而且新鲜,肯定是这次刚打的,不过不知道适不适合我吃,在看,就有些想吐了,居然还有熊爪子,血凝了,但是似乎仍就弥散着血的味道,我赶紧费力的举起一根手指,轻轻一摇,示意拿走。
虽然没问这份别致的礼物是谁送来的,但是就冲着这份匠心独具,也跑不了一个人,我现在有些相信因果了,过去总是会找机会捉弄胤誐,他太实在,容易上当。当时觉得很好笑,现在,换我被这实在人捉弄了,而且毫无还手的余地。
另外两份,就不那么容易区别了,人参片,还有一些我不认得的药,都装在精致的锦盒里,一格一格的,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另外,就是孩子用的东西了,小肚兜、小鞋、小帽子都有,不仅我看的有趣,就连和嫔也笑了,“也难为他们费心了,居然这么快就弄到了这个。”
我叫菱角支着我半坐起来,想伸手去拿一对虎头鞋,却见盘子上还另有一个小锦盒,盒盖此时也开着,却是半月型的一块汉白玉,玉石的图案和雕工都很熟悉,我一愣,疼痛却恰在此时排山倒海般的涌了上来,我支撑不住,向后倒了下去,一帐蓬的人都是一惊,既而,又是端开水,又是熬参汤的忙碌开了。
我闭着眼睛,挣扎,尖叫,直到外面变地寂静起来,大队人马都开拔了,大概这片草原,只剩下我这一个孤单的帐篷了。
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孤单一下弥漫开了,胤祥,我要胤祥,可是,胤祥又在哪里呢?
疼痛越来越刻骨,撕裂着我的每一寸肌体,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呻吟变成了大喊,喊胤祥的名字。
“叫人快马回京去叫十三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