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想要什么?”耳边,一个声音在问。
“好吵,还让不让我睡觉,都出去!”我开口,喉咙也很痛,说话很费力。
感觉上,屋子里刹时就安静下来了,再后来,外面的蜡台也熄了几盏,光线不再明亮,心里舒服了几分,一把将头上湿呼呼的毛巾丢出去,翻身,睡觉。
嗓子很干,干到想咳,只是那会让身上的疼痛加剧,所以,潜意识里,自己在命令自己忍住。
说不出是梦亦或是现实,我在渴望着,要是有口水喝就好了,但是,实在不想清醒,更不想起来。
“妈妈!”我叫,声音更像呻吟,“我要水喝!”
很快,一双手将我扶起来,接着,水递到了唇边,不知道是梦幻还是真实,反正,嗓子好了一些。
扶我的手很快又撤开了,我却忽然伸手,抓住了那双手,手很凉,至少相对于我发烧的手来说,我不能解释自己的行为,大概是生病总会让人脆弱吧,想要有一只可以依靠的手。
握住了那只手,心彻底的安了,只是仍就是痛,于是我朦胧的说,“胤祥,我身上好痛。”
感觉上,握着的那只手猛然用力向外一抽,我不肯松手,眼泪却自眼角中点点逸出,眼泪居然是冷的,滑过脸庞,带来冰冷的触感,“我痛!”我说,不肯放手。
僵持了很短的时间吧,那只手终于又撤回了力,仍由我枕在头下。
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经是快正午了吧,屋子里光线很好,四周静悄悄的,以为没有人,只是睁开眼睛,却见到小星和桃儿都站在我的床前,很下了一跳。
“你们昨天夜里一直没睡?”两个小姑娘眼睛都红红的,想到这个可能,我一愣,就要坐起来。
“主子,您慢点起,仔细头晕。”小星忙过来扶我,桃儿则在我身后垫了枕头。
“你们没睡怎么行?”我问。
“主子,您的热刚退下去些,还是先喝点粥吧。”小星却不回答我的问题,扶我坐好后,忙忙的去盛一直温着的粥来。
“我好多了,没事,你们也早点休息一下是真的。”我有些不过意,想自己接过粥碗,奈何,手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主子,您好生养着吧,我们没事,昨夜里是爷一直守着您,我和桃儿都休息过的。”小星见我总是要他们休息,只能一边喂粥一边解释。
胤禛?我呛了一下,咳了半天,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吃了粥,又喝了药,头有些昏昏的,于是继续睡下,没有梦的感觉总是有些不适应,仿佛少了些什么,中途该是被叫醒过,照旧喝粥吃药,人恍惚得很,居然分辨不清吃东西的事情是真发生过,还是在梦中。
白天睡得太多,虽然是药物作用之下,但也是睡了,于是,到了晚上,我清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屋子里只留了一个烛台,远远的放在暖炕上的小桌子上,罩了罩子,光线几乎暗到不可察觉,于是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一室摇曳的月光,白白亮亮的,又有些朦朦胧胧,看起来美得让人舒畅。
我没有很快的起身,因为床边这时居然正趴着一个人,背着月光,我却也知道,他是胤禛。
心在这样的时刻,猛的柔软了起来,这个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男人,这个自称是我丈夫的男人,此刻,正握着我的一只手,趴在我的床边,睡着。
昨夜,他也是这样坐在小椅子上,然后趴在我的床边,一直到天明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尽量保持被他握住的手不动,我吃力的坐起身子,里面还有一床被子,这时正好可以给胤禛用。只是,被子很厚,还没等盖到他身上,就已经将他碰醒了。
“才出了汗,又起来做什么?”他睁开眼睛看我坐着,立时皱起了眉头。
“你这样会着凉的,还是好好睡吧,我没事了。”我赶紧解释,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我却有些怕他。
胤禛坐起身,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片刻,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色上放松了很多,这两夜也很难熬,精神放松下来,未免就显得有些疲倦了。
“去睡觉吧。”我说,心里却忽然有些局促起来,是因为他仍旧握着我的手吗。
“很晚了,” 胤禛站起身,向外头看看。
我也同时抬头,这时候的月亮已经过了中天,他要再回去书房睡,就势必要把外面的人都吵醒了,可是,难道要他留在这里睡?
结果,我收回目光的时候,胤禛正看着我,有征求意见的味道。
虽然是黑夜,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知道了我们是夫妻,也觉得要是睡在一张床上,有些个难以想象。
“算了,你还病着,我回书房吧。” 胤禛见我有些防备的看着他,终究叹了口气,轻声说:“你睡吧,明天就会好很多了。”
我的目光落在床上,刚刚要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正好映入眼帘,这倒提醒了我,“要不,你在暖炕上睡吧,”我提议。
胤禛愣了一会,终究没说什么,真的走过来,拿了被子和枕头,将自己安置在了暖炕上,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屋子里床多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舒爽,起身前,下意识的往对面暖炕上看了看,胤禛早已经不在了,倒是我身边的床上,放着一床摊开的被子。
小星和桃儿都在屋里,见我醒来,就端着漱口水和水盆过来,让我梳洗,两个丫头嘴角都含着笑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暧昧。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总觉得这两个丫头一定是想我同胤禛怎样了,其实,我们真的没有,只是,这话又怎么能说出口呢?一定是越描越黑的。
虽然我自己觉得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不过药依旧要吃,而且饮食也非常的清单,居然还是熬的一小碗粥,连咸菜都没有。
“叫厨房做个胭脂鹅脯来就粥,”吃了一口清粥,我皱眉,觉得完全没有滋味嘛。
“回主子,大夫说,您这几天还要吃清淡一些东西,身体才会复员的快。”小星回答。
“那拿点酱菜来。”我点头,认命,这里的治疗感冒的方法就是保守。
“大夫也说您不能吃口味太重的菜,这样对身体好。”桃儿居然也会说了。
“我以为这样的话只有小星会说,想不到我病了才几天,你就把桃儿给同化了。我乐了,伸手弹了桃儿一下。
两个丫头嬉笑一阵子,我也吃完了粥。家什一撤,便有人进了屋子,抬头看时,却是云珠。
“有日子没见了,今天怎么这么得空?”我笑了,站起身迎她。
“听说姐姐病了,我心里着急,只是一来有些琐事绊住了,再来也怕姐姐嫌烦,也没早些来问候。”云珠笑了,不待我走近,就伸了手来挽了我,一起回到屋中,相对坐了。
“难得有人来同我做伴,哪里会有嫌烦的道理。”我一边吩咐看茶,一边轻握了她的手,总觉得,这个女孩同我醒来初见时有些不同,不过哪里不同了,却也说不出,大约是她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吧。
她同我的聊天,几乎和每次一样,不过是饮食养身,针黹女红之类的琐碎小事,对于府里的种种却只字不提。
这些天我反复的想过自己的身份,总觉得所有的人都有所隐瞒,他们在刻意回避一些问题,只是,我却无从揣测,那是什么问题。
不过,胤禛既然是康熙皇帝的儿子,那么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一定有好多个老婆,云珠该是其中之一,至于我呢?我想,可能真的是身份不能见光的那种吧,所以他放我在外面的别院里住着,所以这些日子,即便我病了,也不从宫中请太医,而是在市井请医馆的大夫来瞧,所以,家里来来往往的总是那么几个人。
心里对于一个丈夫娶这么多妻子的感觉很不舒服,只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周围的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那天小星还说,她家不过是能混上饭吃的中等人家,就是这样,父亲还讨了两个小老婆呢,这样看来,我也只能遗忘这些有些怪异的想法,家家户户如此的事情,任谁也难以改变不是吗?
想了又想,我知道有些话直接去问胤禛,他必不肯回答我,小星同桃儿即便知道,也没胆量告诉我,那么,我似乎也真的就只有云珠可以询问了。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我问。
“这些个下人,姐姐还没认全吗?我叫……”云珠准备起身出去叫人了。
“不用叫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伸出手去,按住云珠的,尽量让目光柔和、再柔和,直视她的眼睛。
“外面风景不错,不如我陪姐姐出去走走吧,”云珠仍旧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扯开了话题般,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外面的风景……我转头看出去,一望无际的翠绿,这里到处是竹子,一天我曾经问胤禛,我是不是住在竹子园里,他还没回答,一旁伺候的桃儿却笑了,我追问,她才说:“主子可真神了,还没到门口去看匾额,竟知道这里就叫做竹子院。”
我当时哑然,只能想胤禛这人很懒惰,正经连题个匾额也不肯用心想想,这里到处是竹子,就叫竹子院,全然不费功夫,而且将来再盖新院子也可以以此类推,种满荷花就叫荷花院,种杏花就叫杏花院,真是再省事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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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院我并没有完整的走过,因为面积不小,云珠自然也是没有力气和功夫陪我在园子里绕的,因而我们只到了北侧的一栋小楼,这里开西窗可以看到一片水色,还有远处的青山层层,开东窗看到的,就是这竹子院的全景了。这个季节,天已经很热了,不过因为我病着,云珠便坚持不肯将东西两侧窗同时打开,自然,较之每天都看的竹子,我更喜欢眺望湖水和远处的山峦。
那天小星曾经说,这里看到的山是西山,景色很美,不过她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