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正在伤心的人,我边想边揉发痒的眼睛。
“别揉了,过会儿就好。”他抓住我的手,阻止我继续摧残自己的眼睛。
“可是不舒服。”我可怜兮兮的挣扎,决定下回打死也不往眼里放辣椒粉。
“我帮你看看。”他迟疑着扒开我的眼帘,轻轻吹气。
凉凉的风拂到眼间,像是丝绒拂过人面,恍惚中,仿佛有一把由水面的薄蔼、花畔的露珠构成的扇子在我眼前摇动,扇出雍容凉爽的气息。胤禩温热的手抚在我眼旁,使气息温凉参半,痛痒的感觉渐渐消失。
我大睁的眼里此时全是他晶莹俊朗的面容和挂在唇边不冷不热的微笑,他的人一如那温凉参半的气息,让人觉得舒适又难以琢磨。为什么这样卓绝不凡的人,历史上的下场如此悲惨?雍正何其忍心,把“阿其那”的蔑称赐给他……
“你们在干什么?”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我茫然转头,看见十阿哥胤礻我红着脸怒喊,他旁边是面色苍白的九阿哥胤禟如冰般的眼神和若有所思的十四阿哥胤禵。
走神的我这才发现自己和胤禩的样子是多么暧昧,慌忙抽身后退,嘶哑着嗓子道:“我……不是……”
“九弟不要误会,瑶妹妹眼里进了东西,我只是帮她看看而已。”胤禩先我一步解释,同时安抚的冲我笑笑,示意我不要着急。
我回他一抹苦笑,居然专门对胤禟解释,好像我和胤禟有什么似的,还不如不解释。
“你们……”胤礻我不依不饶的叫声被胤禟打断。
“十弟,既然是误会,你就少说两句吧!都是自家兄弟,又从小一处长大,原也没那么多忌讳。表妹,你说是吗?”胤禟声音冷淡,一如他幽黑双眸,喜怒难辨。
我猛吞口水,下意识的点头,感觉如果此时惹怒他,下场一定凄惨之极。
他似乎非常满意我的表现,声音转柔:“表妹,我拿了些润喉的药来,等会你服下,声音就不会这么沙哑了。”
我刚想道谢,喜福端着托盘从外而入,边走边喊:“格格,八阿哥拿来的药奴婢煎好了,您快服下,嗓子就不痛了。”
死了,我看着胤禟递药瓶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多想的劈手去夺药瓶。他却比我快一步的收回手,冷冷望着端药的喜福。喜福被看得连退几步,不知所措的望着忽然蹦出的一屋子人,诡异的波动弥漫开来。
“九弟,没想到咱们连送药都想到一块,真是巧了。”胤禩笑得若无其事,转头对我道:“有九弟操心,相信你的嗓子很快就会没事。我还要操办裕亲王的后事,不能在这里多待,你喝了药多休息吧!”说完冲众人点头后,翩然而去。
胤禩刚离开,胤禟扭头就走,胤礻我一跺脚跟了上去。唯一留下的胤禵低头定定注视地面盏茶时间,方抬头眸光炯炯的望着我,似笑非笑:“小瑶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呆看着最后一个弃我而去的胤禵,心里怒火狂彪,他们以为这是菜市场吗?想来时都来凑热闹,不想来就拍屁股走人。眼光不经意瞥到被胤禵注视的地方,点点妖艳鲜红映在地上,犹如梅花盛开,异常醒目,那里原是胤禟站立之处。
心突兀的疼痛,我自问,一个人需要多大力量才能把药瓶捏碎,让碎片入肉,让掌心滴血,十指连心,他的心是否也一样痛?这几年胤禟表现的情义,不断的暗示,我却一味逃避,只把他当亲人看待,是否错了?
喝过苦涩的药汁,我谴退喜福,独坐屋中。“叩叩”的敲门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烦躁的嘶喊:“没事别来烦我!”
屋外果然再无声息,我哑然失笑的上前开门,自责口气不该那么恶劣。
门外无人,也许让我给吓跑了,我刚这么想就瞅见地上放的朱漆托盘,盘上放着个精巧的玉瓶,瓶下压着张短笺。见到这一幕,我不禁想起多年前被人放于门外的狐狸披风,那件至今我也没敢穿过的披风。
玉瓶贴着红签,写着“化淤膏”三字,短笺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隐约还透着墨香:西路蝉声唱,南冠客思侵。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雾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
是胤禛的字,他的笔迹我以前见过。我拿着短笺久久出神,心里反复默念: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
他为什么要送化淤膏?难道以前的披风也是他送的?写这首诗的他想让我相信什么?相信他在毓庆宫时没有见死不救吗?可当时大阿哥胤禔的古怪我至今历历在目,难道我猜错了?他们是正好在我被太子放开后才赶到,可如果是那样,他怎么知道我误会他?就算他知道我误会他,他又为什么要解释?是因为怕我这个得宠的格格在背后给他使坏吗?
我的脑子越来越乱,胤禟的问题还没解决,如今又来个胤禛……
时间匆匆,转眼过了三个多月,胤禟的生日快到了,往年因他不喜繁琐,生日从不铺张。今年因之前送药的事情,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于是想给他办场隆重的生日宴,博他欢心的同时,也缓和一下胤禟、胤礻我与我和胤禩之间的紧张关系。
可是裕亲王福全刚死,宫中举哀,恐怕不宜办生日宴,而且古代宴会的注意事项我也不懂。左思右想,我决定向胤禩求助,他听后笑着满口答应,并说一定办得非常热闹。
见他答应,我低头沉吟:“八贝勒,三个多月前裕亲王才过事,皇上很是伤心,这事不宜太过,多劳你费心了。如果忙不过来可以找胤礻我、胤禵商量,我想他们一定会帮忙。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说是我提议的。”
他听后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你放心,既然做生日的事我都答应了,没道理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不答应你。我看生日宴不如在我府上办。只有一件事有些为难,就是让你出宫不太容易。自从那件事后,皇阿玛特别着紧你,如果没有皇阿玛旨意,恐怕没人敢放你出宫。”
我迟疑的道:“可是裕亲王故去不久,此时我去求皇上放我出宫给九阿哥过生日,恐怕不妥吧?”一想到要见康熙,我的鸡皮疙瘩就自动冒了出来。
“别人不敢说,但如果是瑶妹妹自然没问题。”胤禩肯定的说,对我去游说康熙充满信心。
想见康熙其实并不容易,必须挑他有空,而且还要层层通传,好在那些宫人素知我得宠,不敢为难。
“瑶丫头,今个怎么有空来看朕?平日要见你,哪次不是三催四请?”康熙一见我就数落我的不是。
“皇上冤枉瑶华,您政事繁忙,瑶华哪敢打扰?再说,每次您宣召,瑶华可是马上就欢欢喜喜前来,未敢有一分迟疑,怎会要您三催四请?”我笑着半真半假的抗议,心想也就是这回有事,要不然谁愿意来见你,不说伴君如伴虎,而且你这只虎还是老虎精,更何况为见你等着通传,我的脚都站麻了。
“好好,你这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厉,朕可说不过你。”康熙无可奈何的摇头,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基本已摸清他对我的态度,如果我向他撒娇、使性子,他会非常高兴;反是对他恭敬有礼,他就不太高兴了。望着他脸上柔和的笑容,我偷偷猜测他心里如何看待瑶华这个人,是真的喜欢还是其他……
康熙见我出神,脸上笑容不变的道:“说吧!来见朕是不是有事求朕啊?”
“万岁怎么知道瑶华有事求您?您真是料事如神、英明神武。”我急忙装出崇拜的样子,心想先拍他马屁,让他高兴,也好让我出宫的愿望得逞。这些年,康熙对我出宫的事管得格外严格,就算逢年过节要出宫回家过年也很难。头几年,我所谓的家里还派人来问过几次,后来因总被康熙回绝,也就不敢再来撞灰,把我当个死人般丢在宫里不闻不问。我自然乐得如此,让我回去管两个陌生人叫爹唤娘,简直是要我小命,还不如现在这样互不干扰。
“成啦!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也不用拍朕的马屁。说吧!什么事?”
我琢磨了一下,试探道:“其实不是大事,眼下九阿哥的生日快到了,八贝勒和十阿哥说要在八贝勒府上办生日宴,瑶华也想去凑个热闹,所以想请您恩准瑶华出宫。”
康熙本来笑容满面的脸渐渐阴沉,我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果然这时候不应该办生日宴,万一康熙怪罪,胤禩他们且不是……我心里异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好好想想?可和胤禩商量时,他满口答应,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样子,害我以为裕亲王的死已随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
“办生日宴的事是老八、老十提议?”康熙不冷不热的问。
被他一问,我心里更加打鼓。偷瞧康熙,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似乎对答案不怎么在乎,可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只要我说是,他就会立即对胤禩他们做出惩罚。
“不是,是瑶华提议的。”我低头解释:“前一阵裕亲王故去,几位阿哥都很伤心,瑶华是希望能转换一下心情。正好赶上九阿哥生日,就想着热闹热闹。”既然是我提议的,还是都揽过来吧!不要给胤禩他们添麻烦,只不知康熙会如何惩罚我?
“哦!”康熙边听边点头,蹙眉盯着我沉思半晌,我仿佛回到小学时做错事被班主任盯着看的情景,而且此班主任属于暴力型,只要他不高兴肯定能要我脑袋。直到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他才又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吧!最近宫里的气氛是悲伤了些,你们年轻人还是要放开才好。”
接着他又沉吟道:“不过你出宫没人保护,朕不放心。前阵子,朕发现了个武功一流,人又稳重的侍卫,让他跟着你去吧!以后在你左右服侍,也好保护你的安全。”说着转头对一个太监吩咐道:“你去传朕的话,让一等侍卫巴尔珠尔来见朕。”
我初时听康熙答应,又没追究谁的过错,心里先松了口气。后面听他说要找侍卫保护也没当回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