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莹也没敲门就走了进来,程忆凡有些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材料,他翻着材料,其实已经心不在焉了,她来干吗?难道是思雨?他这里还没开口,关玉莹已经把枕巾扔在程忆凡的桌子上:“程总,我给你送礼来了,这味道你该是熟悉的吧?对,是方思雨的。以前我不知道,从我和她住在一起,她的枕巾天天是这样的。”
程忆凡拿着枕巾,看着上面的泪痕,脸色阴了起来。
关玉莹在气头上,也不害怕他什么黑脸红脸:“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吧?告诉你,都达到了,现在,请你放她走,让她自生自灭也好,嫁人也好,你们两不相干。请把那个烂合同拿出来,我们和她一起赔偿你。”
王树在门外听不下去了,也走了进来,他和关玉莹站在一起,表示支持,也准备随时制止她。
“她,怎么了?”程忆凡站起来瞪了一眼王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怎么了?你看思雨高兴吧?快乐吧?安静地微笑地,幽默的她,那都是假装的,用她的尊严和勇气在支撑着,这个,你手里这个才是真实的。程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行行好,放她走吧!”关玉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难道你真要看她死在你手里才甘心?她已经决定去做流产手术了,我们到医院去咨询过,虽然风险很大,但是她坚持要做,已经预约了时间。这是她和你最后的一点联系,等她做完了,就彻底和你分清了,一清二白。”
程忆凡一下子坐到椅子上,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王树拉了下关玉莹示意她不要太激动。”你干吗?我就是不在这里干了,也要说几句真话,因为我的良心还没被狗吃掉。”关玉莹用力甩了一下王树的手,此时的她根本就听不了谁的劝。
“程总,哀莫大于心死,你自己想一想,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逼她?不是在折磨她?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也就是她,骨子中还有点不服输的韧劲儿,有点……有点……你!你!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关玉莹又走近程忆凡一些,生怕他听不清自己的指责,因为气愤,她有些语无伦次。
程忆凡的脸已经痛苦得有些变形了,王树心里一震,赶紧推着关玉莹离开:“行了,你消消气,以后再说,听话!”王树不由分说把关玉莹连抱带推地推了出来。出意完压。
“你干吗?我还没说完,没说痛快!”关玉莹挣扎着。
“你疯了?”出来门口,王树就问她。
“我是疯了,真要疯了,天天看她那么强颜欢笑,看她偷偷地伤心,我都受不了了,我都快崩溃了!我现在很支持她去做手术,希望连痛苦都一起做掉。”关玉莹的眼圈红了。
王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可是,你先别激动,这样对思雨没有好处,真的,你先回去镇定一下,我要想一想,我觉得我得理清一下思路。”
关玉莹擦一下眼睛:“什么意思?你还没看清这只狼的真面目吗?你在想什么这么投入?”看到王树有些发呆,关玉莹就问他。
“还没想好,走,先回办公室。”王树边走边提醒:“你得控制点儿、坚强点儿,你要是崩溃了,思雨怎么办?”
方思雨戴着眼罩睡觉,她希望自己早点进入梦乡,那里有程忆凡,他会出现在她的梦里,那梦中的感觉和现实是一样的,她越来越害怕夜晚和做梦了,明明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干吗还常到梦里来骚扰?是不是孩子长大了,孩子在想爸爸?看来,是要赶紧做掉了。方思雨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感觉着他的活动,马上就四个月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长痛不如短痛,这话她已经重复几百几千次了,下定这个决心还是很难,毕竟孩子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方思雨翻个身,连同眼泪一起涌了出来,这段时间,她想找到可以原谅程忆凡的理由,找到可以留下孩子的理由,她都找过,都努力过了。她轻轻地摸着腹部:“真的,我说服不了自己,别怨我。”窗外的雨点哗啦啦地下着,为什么浇不灭她的恨,洗不净她的痛?那千滴万滴的雨啊,都去冲刷什么了?为什么下不到她的心里?她又叹息了,雨,窗外的,窗内的,下到我脸上有什么用?只能这样了,也许是天意吧,我努力过了,再没理由可以留下你,我的孩子!
程忆凡此刻正在楼下犹豫着,雨点时大时小,他早就被淋透了,康非坐在车里等着,焦急万分。他下车给程忆凡打伞,被他赶了回来。程忆凡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找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下午外公还打来电话问她们母子平安吗?要好好照顾,孩子的名字起好没有,他和外婆已经起了一大堆名字,有时间就让舅舅发到手机上,供程忆凡和方思雨选择。
李悦悦下午还是当面向他使用了杀手锏:“你可以无视我,难道也愿意无视吴丽新?我不瞒你,现在我一直在付她酬劳,为的就是帮我打击方思雨,帮我保住你。如果我走投无路,你将和我一样的下场。”
雨点又大了,打到程忆凡的脸上、头上,手上,他感觉有点冷,但冷更能让他清醒。吴丽新、李悦悦、方思雨,这三个女人织成一张奇怪的网,让程忆凡进不能,退不能,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有一天的时间,他敢赌方思雨在最后一刻放弃手术吗?如果这孩子保不住,他和方思雨之间真是难为维系了。他抬头看着方思雨的灯,灯已经关了,没有光的窗子,就像他没有希望的心,一片漆黑。程忆凡是颗”士”,李悦悦是个小”卒”,可她后面支着一门”炮”吴丽新,而”士”后面就是他想保护和深爱的”帅”方思雨。他敢动吗?敢吗?过了很久很久,程忆凡终于用双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扬长而去。康非看到程总向车子走来,他深深地叹息了,看来程总是决定放弃方思雨和孩子了。
在办公室里,王树问文良:“程总返程的机票买好了吗?”
“联系好了,五天后回来。这次的时间有点长。”文良自己加了一句感慨。
“那是山区嘛,路很难走的,你不知道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有些地方,还是那样的。”王树一边说一边看方思雨。她正在专注地看着屏幕,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可辛苦了,昨晚走的,先坐火车,转道还要坐客车,他俩可有罪受了。”王树继续和文良聊着。
文良有些纳闷:“这次又不带车去,怎么康非还跟着去啊?”
王树斜他一眼:“他是助理,程总的影子,你这年龄就有健忘症了?”
文良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赶紧坐回去。
这一天居然平静地过来了,只有一个人心里是不平静的,方思雨还怕程忆凡会去医院阻止,结果他去出差了,他不会来骚扰她了,可她却莫名地失落。这段时间,他的电话不接,他的短信一律不看,他来看她,一律不开门,为了安全起见,方思雨把家里的钥匙都更换过了,可见这回她是死了心地恨他了。在公司也是相见如陌路,方思雨视他如无物,越是有他在的场合,方思雨越是和别人谈笑风生,她要让他知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也许因为之前思虑太多,也许因为泪水已经流干了,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夜晚,方思雨居然无泪可流了,她想吃片安眠药,最后还是放弃了。
王树还在给关玉莹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不太一致的地方,两人说了很长时间。
不管怎样,时间还是照常一分一秒过来了,清晨的阳光丝毫看不到,又一个阴雨天,上海的雨今年特别多。看着窗外的雨丝,方思雨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因为她的名字啊?昨天大雨,今天小雨,不眠不休地下着。
关玉莹来敲门:“思雨姐,出来吃饭了,怎么呆这老半天?”
“我在看雨,又下起来了。”方思雨淡然一笑。
关玉莹闻言也向窗外看了一眼:“是啊,那就下吧,我们这的夏天,没有雨才会奇怪呢,我煮好面了。”
“好,辛苦你了,不过,你马上就要解放了,我做完手术,你就可以回去和王树团聚了。”
关玉莹把眼一瞪:“他?不提也罢,我要在这天天陪你。”
方思雨笑了笑,也没细问,据她猜想,俩人大概是闹了点小矛盾,昨晚隐约听到打了好久的电话。
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不知为什么,今天的人特别多,在走廊里,有哭的,有闹的,有伤心的,有轻松的,没想到,这里还有另一片天地呢。
同样是面对生命的失去,天生有母性情怀的女性们却个个不同。
有个女孩很冷漠地坐在那里,拿着一大包零食,无所顾忌地吃着,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没有,还早呢?知道了,真讨厌。我做完了就给你打电话。”
方思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又开始吃起零食,仿佛还很好吃、很享受的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吧,生命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阵风罢了,方思雨在心里感叹着。
关玉莹收到王树的短信:尽量拖延时间。她看一眼方思雨,还是一言不发地坐着,盯着前面看,也不知看什么,非常入神。关玉莹看到一个年过40多的农村女子,坐在一边泪流满面的,她就凑过去和她聊天:“这位姐姐,你哭什么啊?”
女子斜她一眼:“这还看不出来?我舍不得。没办法,我家超生了一个,被罚了很多钱,这个再也要不起了”说到这里,眼泪又哗哗地落下来。她抚摸着还看不出什么的腹部:“真是对不起。”
关玉莹还是不解:“那你怎么会自己来呢?没人陪你?”一直没见这人旁边有人照顾。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还用多少人来?家里活儿多,我一个人就行了,几分钟的事,人的生命真是太不值钱了。”她又擦了擦眼睛。
“快点,再不听话,我就给你做了。”旁边一直在做女友工作的男人,对一个年轻女孩吼了起来。
“你又不疼,就知道吼人。”女孩泪眼汪汪地报怨。
“别磨叽了,又不是第一次。”男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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