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翟公子说……”瑶儿还是觉得不妥啦!反正阴嬷嬷的卖身
契都给了,人又被带到杭州来了,不嫁还能怎地?
“瑶儿,你是我的奴婢,还是翟子慎的奴婢?”
瑶儿认真看着正薄怒着的主子,想了想:“奴婢还是小姐的奴婢,
可是——奴婢也得唤翟公子一声姑爷呢!”
“瑶儿!我真是白疼你了!”颜弄玉噘起小嘴。
瑶儿笑了笑:“小姐,你在烦些什么呢?或许瑶儿可为你解忧。”
才说了四句话便被勒令闭嘴,小姐也失了平时的适意,她服侍小
姐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小姐有事缠心呢?
“我……”颜弄玉张口欲言,却又不认为瑶儿能说出什么金玉良
言,还是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小姐,说嘛!”瑶儿鼓励她,“说出来心里也快活些。”
来杭州的路上她便发现小姐似有心事,说小姐是因为不愿意与翟
公子为妻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两人一路上拌拌嘴,在她小侍女的眼中
也相处得挺好的,至少小姐以真面目待翟公子,而翟公子也没给吓跑,
或对小姐的“不贤淑”有微词——她实在不知小姐的心事。
颜弄玉叹了一口气,心里千头万绪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简言之便是不安吧!只不过一觉醒来天地变色的不安,孤身一人
的不安,对翟子慎来历不明的不安,对他轻易钟情的不安——种种不
安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啊!
“小姐?”瑶儿轻唤。
她不想逼小姐,却也不想小姐把话闷在心头。这杭州,只她瑶儿
一人算是小姐的亲近了,若小姐不对她说,该对谁说呢?
“瑶儿……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心去爱他。”颜弄玉还是说了。
“小姐怕翟公子将来变心吗?”瑶儿猜测也大约能知道小姐为何
会如此担心。
青楼里待久了,对男人的爱真的很难去相信。
可是会上青楼的大部分都是花心风流之辈,又怎能以之揣测天下
男人呢?
“现下山盟海誓,谁知将来呢?”
瑶儿一笑,比起小姐来,她这个侍女看得开多了。“小姐,你想
要翟公子如何保证才能相信他呢?直到两人白发苍苍或是其中一人死
去吗?就是因为不能预知未来,所以才要把握当下呀!小姐,你比我
聪明多了,怎么不了解这样的道理?”
在小姐开始烦恼该不该爱他时,其实已经动心了吧!否则何需烦
恼?
偏偏小姐打挂牌以来,想的都是如何从男人身上榨钱,可从没想
过从他们身上得到金银珠宝以外的东西,更遑论托付终身了。
“我……”知易行难呀!
“小姐,就算将来姑爷变了心,瑶儿相信以小姐的本事,定可扳
回一城,何况瑶儿看姑爷不像是那种男人。”她不知不觉已改了口,
惹来颜弄玉一记白眼。
“嘻嘻……”瑶儿知道小姐已有些想通了,“姑爷太骄傲了,与
小姐一般,怕是不屑当个负心人呢!”
“但是——我不甘心!”颜弄玉噘起红唇,“为何翟子慎一出现
我便得拜倒他脚下?尤其是他什么都没做!”
连一句可称得上山盟海誓的话都没有,唯一有的,大概就是那句
会做她一辈子的丈夫吧!可那算得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想她颜
弄玉在京城可是多少人捧在手掌心的宝贝,却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给卖
了!
娘究竟在想什么?
“他那样自信,本小姐偏不给他如意!”
“可是,小姐……”瑶儿不得不尽奴婢的义务提醒她一下,“你
已经是姑爷的人哪!”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没成亲之前,一切都不算!”
“我是否听到有人提醒我,该早些把亲事给办了?”
翟子慎怡然微笑地推开房门,也不知听了多少的壁角。
“姑爷!”瑶儿福了一福。
“瑶儿,莫要胡乱攀亲。”颜弄玉看了他一眼,“人家要说我们
高攀了呢!”
一个个狗眼看人低的亲戚、兄弟,哼!
别以为她看不出他们眼中的轻视,论经历说不定那小色鬼还差她
一截呢!
“在生气?”翟子慎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来却给一手甩开!他
不以为意,再次拉了她拥在怀中。“瑶儿,你下去吧!你家小姐有我。”
“是。”她退出之前不忘道:“小姐,你与姑爷谈谈吧!话闷在
心里多不好呀。”
“多嘴!”颜弄玉啐道。
“要与我谈些什么?”
颜弄玉转过头:“没什么。”
“让我来猜?”他对她耳鬓厮磨着,享受这种亲密的感觉,“在
想我何时与你入洞房?”
颜弄玉欲扭腰,却挣不开他的手。
“妾身只是江边柳,任人折摘,不敢污了公子的好名声。”她轻
呼一声,不料他却忽然抱起她坐在他腿上,捧住她的脸,强迫她与他
对视。
“你做——”他的眼里有冰有火,让她倏然无声。
翟子慎凝视着她,“弄玉,我要你记住一件事——我极无法忍受
任何人污蔑我的新人,包括你。”
颜弄玉窒息了,想转开头躲开他的视线却无法如愿,只得硬声道
:“我知道,我会尽量不去招惹你高贵的弟妹与亲戚的!”
“你又弄拧我的意思了……”翟子慎轻轻叹息,轻吻着她泛红的
眼眶。
“才没。”美人泫然欲泣的画面很容易拧痛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尤其当这个男人还视她为牵手一生的伴侣时。
他把她抱紧在怀里,“我不喜欢听人污蔑你、贬低你,即使那人
是你,依旧让我有想见红的冲动。弄玉,我爱你我自信,出身淤泥却
仍抬头挺胸做自己喜爱的事的你,竖毅而高洁。对我而言,你是莲花,
而非任人攀折的路柳……”
大刺刺地宣告“有才没钱莫进门”的颜弄玉,活得那样自傲,用
自己的方法生存,谁能瞧不起她?
可她如今却畏缩了,用剌武装自己……她是为何改变?是因为栖
凤山庄而迷失,或是因为在乎他而失了方寸?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弄玉,淤泥是滋养你的土地,没有它们便没有今日的你,所以
我一并接受了。你只管做你自己呵……”
第7 章
轻轻吐了一口气,趴卧在电最喜爱的软榻上,颜弄玉娇懒地玩着
软榻旁的水。
南方湿热,实在令她这北方佳丽难以适应呀!
因为她,翟子慎请人连夜设计赶工一座水榭,好让她在夏日居于
其上消暑,而今榻旁水盆里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代替品。
翟子慎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呀!她还是不懂他。
“小姐,你实在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太邋遢了!”瑶儿甫进后
堂便见主子懒散地趴在榻上的五色丝隐囊上玩水,弄得周遭都是湿淋
淋的小水渍,半湿的披帛一半垂在地面,香囊玉串则丢在榻旁。
天老爷!这哪点像个女人?
“瑶儿,我的冰镇银耳莲子汤呢?”一见侍女出现,颜弄玉稍微
提起精神来,像只垂死的鱼伸出手来渴求瑶儿手中的甜汤。
“小姐!”瑶儿似乎要尖叫了!“坐起来!”
“好热!”南方好热,她不想呆在这儿了嘛……迟早有一天她会
干渴而死!
“不坐起来,休想!”瑶儿鼓起双颊,“要给翟公子看到了,明
——今天我们就得收拾包袱回京城了,那多丢脸呀!”
“瑶儿……”颜弄玉受自己侍女的威胁,慢吞吞地爬起来,不忘
拉过一边的高几,懒懒地靠上,“我们没带包袱来。”
“那不是重点!”瑶儿气愤地另拿一张茶几将冰镇甜汤置于其上。
颜弄玉一见里头还浮着冰块的银耳莲子汤便笑开了,像是见着心
爱的宝物似的嫣然一笑,效果非常惊人,只要见着了她这一笑,不难
理解为何古有周幽王为求妃子一笑而衰败之事,却让瑶儿惊艳之余欲
哭无泪。
有此惊人美貌,为何会这么……随性?
“瑶儿……”颜弄玉软软地笑唤,半眯的美眸非常迷人,“一起
来用嘛……我可以分你吃一口。”
“才一口?”她不甘不愿地收拾散落四处的饰件,小老太的个性
又发作,“小姐,嫌披帛热可以丢到屏风上去,香囊玉串累赘则可以
丢到妆台上,不要随手乱丢!”
“嗯,我知道了。”颜弄玉舀了一口冰凉的甜汤入口,满足地叹
了一声,“甜而不腻,瑶儿,来嘛,喝一口就好,我喂你。”
瑶儿瞧了一眼主子,叹了一口气。
“一口哟!”她凑上前去,满足主子奇怪的喜好。
“哪。”颜弄玉甜甜地笑问:“很好喝对不对?”
“嗯。”瑶儿忙把口中的银耳嚼下去。
将一碗夏日珍品喝得一干二净后,颜弄玉才想起:“翟子慎到哪
里去了?”
“姑爷没说。”瑶儿忙将茶几撤走,把空碗收到桌上。
“哦……我很无聊!”天气热得她不想动,可又不想睡觉,只能
发呆。
一听小姐说无聊,瑶儿在这热天里起了鸡皮疙瘩,“呃,瑶儿将
碗送回去……”
“这种事怎好劳动瑶儿呢?你可是本小姐专用的侍女,这事叫灶
丫头去做。”
“灶丫头脏,进不得门的。”
“说得也对。”颜弄玉叹了一口气,把高几推开,抱着五色丝隐
囊又趴下了,两只雪白小脚在空中晃呀晃的。“没人来找我吗?我以
来起码那个满脸皱纹的死老太婆会来耀武扬威呢!”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小姐,你那么喜爱让人唇骂呀?”想也知
道老太婆一来不会有好话。
颜弄玉眯着眼儿笑开了:“我喜欢看骂我的人倒大霉的样子。”
瑶儿又叹气:“小姐,昨晚与姑爷处得不好吗?”
她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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