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抱住她,她的脸上还有凉凉的触感“陆宣,别担心,我明天陪你去,没事的。”
她头埋在我怀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陆宣,他知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打电话给他,他知道了,只是说他忙,等有空了再说。”
我却没了脾气,可是觉得极度凄惶,此刻心底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绵绵密密,挥之不去,“陆宣,还是找个好男人,你别爱他,他爱你就够了。”
她沉默,我也沉默。
十一月的天,居然那么黑,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如两年前一样。
过往是噩梦,我不想回忆,可是那段日子又是那么清晰的存在过,在我的记忆里冷笑,不肯老去。
爱与执着共生(下)
第二天早上陪陆宣去鼓楼医院,很多年没去,我已经生疏。
她比我熟练,也许已经想的明白,很平静,她不愿意让我在手术室外陪她,我帮她取药,拿了便坐在一楼大厅,守着手机。
一楼是急诊,乱七八糟,尤其是在急救室的走廊,一个面色憔悴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个民工样的男人围在医生身边七嘴八舌,气势汹汹,我从他们的谈话中约莫知道,有个男的在工地上被砸伤了,送急救结果死了,家属不依不饶,要医院赔钱。
我别过脸去,不想看这出闹剧,输液室有护士死死按住小孩子的头,一针下去,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年轻的妈妈眼圈红红的,比戳在自己身上还疼。
我晕血,不能再看下去,我越来越胆小。
干脆闭上眼睛,听周围嘈杂的声音,窜入脑袋中,混混沌沌,这样的日子遥遥无期。
我出走,站在停车场,数车,脑中构建模型,自娱自乐。
大概过了很长时间,快要到中午,陆宣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她。
刚走进大厅,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到一旁的凳子上,膝盖被狠狠的磕了一下,疼的我眼泪都要掉下来,起身一看,原来是刚才几个民工正在和保安扭打。
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扶住我,“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手,“撞了一下而已,没事。”
后面一个人走过来,“小姐,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真是对不起。”
我却一下子呆住了,声音太熟悉,熟悉到我的身体发肤都能记得。
这个世界太讽刺,我步步惊心,还是躲不过缘分,可是既然我和他缘浅,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生生相离,世世不见。
我转过头,淡淡的说,“没事,不用麻烦了。”
我没穿高跟鞋,只能及到他的下巴,可是看得清他的胸牌——唐君然,主治医师,然后就是照片,淡淡柔和的眼睛,有着医生特有的严谨和儒雅沉稳。
他笑起来,还是那温和,青山绿水一般的人,白大褂一点星尘都不沾,“原来是你呀,江止水,怎么了,生病了?”
我礼貌的笑笑,“不是我,一个朋友,我先走了,她还在等我。”
他却喊住我,“止水,你的电话是多少,好久不见了,改天聚一下。”
我迅速报出一串号码,不是我的手机,而是李楠师兄实验室的号码,他点点头,依然微笑,我转身离开,知道他仍然在看我。
可是我明白,这个男人,对我一点感情全无。
因为如果他想找到我,轻而易举,可是他三年没有跟我有过任何音讯,分明,我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客,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他忘了你,你还爱着他。
陆宣脸色很差,一路上不停的流冷汗,我把她送回宿舍,嘱咐陈薇照顾好她。
下午又要去韩晨阳的办公室,我现在有他办公室的临时钥匙,不用在门口恭候他的大驾还要看他脸色。
我辛苦的抄着那本数值分析的题库,巴不得两只手都可以使用,过了好一会不知觉发现窗户上有声响,抬头一看,竟然是又下雨了。
很惆怅的秋天,也许冬天会飘雪,把这座城市完全隔离,整座城陷入死寂。
我随手拿起昨天交给他的图纸,还有各类数据报告,厚厚的一本,我熬夜的心血。
只是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我愣住了,确认了好几次,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马上发了信息给韩晨阳,“昨晚我拿给你的设计书,你有没有再翻过?”
他很快就回我,“没有。”
我冷笑,呆呆的望着那份设计书好长时间,拉开椅子,顺手拿起他桌上的Givenchy打火机,走到天台上。
我不会抽烟,可是我有烟,陆宣的520。
我点燃一根,细细的看,这个被称为“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进肺里”,如此暧昧的烟,滤嘴里有心型的红色塑料管,我知道十块钱一包。
那时候蒋迎熙在我身边抽520,风尘妖娆的仿佛不似凡人。
十块,我爱你,原来是有价值的。520,它的燃烧是不是只有一根烟的时间,它的热度足够温暖我们日渐冷却的心窝么,如果我买一条,买一个集装箱,他的爱,是不是也可以陪伴我一生。
蒋迎熙走后,唐君然爱上了520,是不是也很想把“我爱你”这句话留一生一世。
可是,我爱你,本身就是一句谎言。
我想试着去尝一口,可是不会,一口烟生生的呛在喉咙里,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烟不灭,心不死。
还是爱他。
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可以看见韩晨阳向我走来,V领藏青色针织衫,里面是一贯的白衬衫,很普通甚至朴素的衣着,可是怎么穿怎么贵气。
我不想见他,自顾自的看手上的烟,慢慢的燃烧,他走在我面前,对我说,“江止水,别玩了,快去看书吧。”
我却问他,“韩老师,你会不会抽烟?”手中燃了一半的520,伸向他嘴边。
他眼眸黑的深邃,反问我,“你不会?”
我挑眉,“我不行,刚才试了一下,差点呛死。”
他笑起来,并不去接我的烟,只是就着我的手,头低下去,我看不清他的姿势,只是他的嘴唇贴在我的手心上,冰凉的寒意透骨而来。
他抬起头,轻轻的吐出烟圈,眼眸淡淡的迷离,薄荷烟草味水流一样缓缓流泻出来,雨点怎么打,也散不去那种隔世迷离的梦幻。
他的笑容有些戏谑,掐了我的手,“江止水,女人还是抽二手烟比较好。”
话音未落,那股清甜薄荷香味扑面而来,他的唇触上我的,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还有些许试探、挑逗的意味,我不拒绝,任由他长驱直入,无力抗拒。
因为我已经落泪,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没人能够分辨。
我是俗人,所以只求一晌贪欢,我要的温柔他给不了,自然别人也能给。
他的唇舌之间是淡淡的薄荷烟草味,一点一滴的深入我的灵魂里,他慢慢的吻,慢慢倾下身子去,我的身子贴在栏杆上,血液涌入脑中,叫我觉得晕眩,他的吻柔和缠绵,辗转不息,冷风夹着雨徐徐吹来,带着凉意,我却更热。
手上夹着的520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留下的烟蒂仍然炙手,我不想丢下。
我迎合他,他的吻也变得越来越灼热,赤裸裸的情欲的色彩,我不拒绝,只是无限绝望,放纵身体享受,理智却在拒绝。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我的呼吸全数被他夺去,脑袋因为缺氧变得一片混沌,只记得我最后死死的被他箍在手臂中,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我的身体里,蜿蜒成悲伤。
我的身体已经动情,眼睛里含着氤氲的水汽,微微喘息,可是声音却依然冷静的可怕,“韩晨阳,为什么是我?”
他笑起来,“我们都一样,都是一类人。”
我立刻明白,棋逢对手,他比我厉害,一眼看穿我的本质。
即使这样,我还是想玩一场游戏,他愿意,我为什么拒绝,愿赌服输,心服口服。
去他的办公室,我忽然想起来,拿起桌上的设计图,撕个粉碎。
韩晨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江止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把设计稿捧在手里,冷笑,“韩老师,我们要重新来过了,因为,有人有了我所有的数据,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他的设计效果图做一定比我好。”
一丝警惕在他眼中闪过,“你怎么知道的?”
“头发,因为头发,我在我的设计稿里夹了三根头发,是昨晚递过来的时候夹的,如果你没有动过,那么一定是别人动过了,如果是意外,不会三根都没有了。所以,韩老师,我们只好重新来过。”
他轻笑一声,“江止水,你是挺聪明的,不过五天时间,你拿什么出来?”
我叹气,口气委屈,“韩晨阳,我要你帮我搞定所有的技术参数。”
他不动声色,眼神还是那般高傲,“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我摊手,“我一无所有,就看你敢不敢。”
只一个字的答案,还有他自信满满的眼神,我就有预感,他不是我的指导老师,而是我的同伴,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同伴。
他说,敢。
日志 11月3日
我的执着,与爱共生。
我点520,一根一根,阿九暴躁,呜呜的叫,我不睬她,第一次让她体会爱情的滋味。
老徐说,我爱你,与你无关。
然后我恍然,女人爱上爱情,爱上一种偏执,爱上自己的任性和创伤,或许真的与男人无关,与爱有关。
一九四八阴寒的天气里,男人漫不经心的过问两三红粉的消息,此时,他邂逅了来信。天空下清寒料峭的城市,因这一封徐徐展开的陌生女人的来信而弥散了纯粹的哀伤。
她后来自述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一个孩子,暗中怀有不为人所知的爱情。只有孤单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的热情集聚起来。
这样的感情,我们并不陌生,也许每个人看到这样的一段,会静悄悄的坐在黑暗里追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