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年轻人已大笑了起来:“地球上的距离再远,怎么能和宇宙间的距离相比!”
山水也笑:“真是,光的行进速度,一秒钟可以绕地球七周,可是要一年,才是一个“光年”,星与星之间的距离,动辄以几百万光年计,真是相去太远了!”
年轻人又安慰公主,他靠过去,在公主的手背,轻拍了几下:“或许,单是象牙片不够?加上大象牙,有可能会有结果?”
公主吸了一口气:“但愿!”
在这时候,年轻人注意到了青龙好几次欲语又止,所以他望向青龙:“你想到了甚么?”青龙脱口道:“如果有一个人,知道是在地球上,公主你能凭一样过去和这人有联系的物品,感到这个人是在什么地方?”
青龙的话说得不是很流畅,而且每句词不达意,但是年轻人和公主还是立刻明白了——他是想取一样对象出来,请公主感受一下,曾用过这对象的人,现在身在何方!
公主立时点头:“只要这个人真是在地球上,我想可以有感觉!”
青龙的声音,甚至因为兴奋激动,而有点发颤:“她没有理由会离开地球!我相信她一定在中南半岛!”
年轻人扬了扬眉,他知道,要青龙这样的人物,变得如此激动,他心中的那个“她”,在她的生命之中,一定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而且,从她的话中,可以听出,青龙这个传奇人物,不肯离开中南半岛,也正是由于他相信那个“她”就在中南半岛的缘故!
那就更可以肯定这个“她”对青龙的重要性了!
所以,年轻人和公主在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两人都尽量不现出讶异的神情,公主先开口道:“请你把曾和她在一起的对象交给我!”
青龙答应着,站了起来,走向洞壁,就在刚才取出那卷象牙片的地方,取出一只竹盒子。看他那种郑而重之的神情,那竹盒中所放的,似乎是一样稀世奇珍。
可是等他打开了竹盒子,取出来的,却是一件破烂不堪的衣服——那甚至已不能算是衣服了,只是一幅不规则的布片,看来是什么样子的,已全然无法知道。
那幅布片不但破,而且还十分脏,公主很有洁癖,一看到了是一幅脏布,她就秀眉微蹙,年轻人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这时,青龙取出了那幅布,双手捧着,神情简直虔诚,走到公主跟前。
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在青龙的手中,接过了那幅脏布来,放在膝上。
青龙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她曾穿过的……衣服,谢谢你!”
公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青龙紧张无比地退了开去。
在这时候,年轻人看到山水在缓缓摇头,暗中叹了一口气。
这使年轻人知道,山水多半知道青龙和这个“她”的故事!那就可以在其赴瑞士的途中,向山水问问,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单就眼前的情形,可想而知的是,必然和刻骨铭心的爱情有关!
基于对青龙的好感,年轻人倒十分希望公主能够帮助青龙。
所以,他望向公主,同时,向青龙作了一个手势,令青龙镇定些。
可是年轻人的暗示,显然起不了作用,青龙双拳紧握,双眼瞪得极大,望定了公主,身子甚至在不由自主,微微发抖。
山水在这时候,来到了年轻人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一个女人,青龙大哥所爱的一个女人,他一直在找她,可是,她不知在什么地方!”
年轻人缓慢而深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看到公主现出了相当痛苦的神情来,青龙已看到了,他失声惊呼:“怎么了?”
公主睁开眼来,痛苦的神情,转为惊骇,她要调整一下呼吸,才能开口说话:
“我……感受到了痛苦的讯息……在这件衣服上……曾穿过这件衣服的……心中的痛苦……我从来也不知道痛苦可以这样深,这样强烈……”
公主说到这里,向年轻人望去,有着求助的眼神,那是为了她不知如何去形容这种痛苦的程度。
而青龙在听公主说到一半时,已经泪如泉涌,全身鄱在抽搐。
年轻人叹了一声:“我知道这种痛苦!当雪崩之后,你失踪,我在阿尔卑斯山上,就日夜忍受着这样痛苦的煎熬,我知道!”
公主仍然有疑惑的神色,而青龙却哑着声音叫了起来:“不!你不明白她身受的痛苦,你决不会明白,你是男性,她是女人,一个美丽之极的女人,她身受的痛苦,远在你能想象之上!”
青龙在这样叫嚷的时候,泪流满面,真难以想象一个像他那样出色的传奇人物,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年轻人勉强笑了一下:“不必作痛苦大竞赛,公主,请你继续!”
公主苦笑了一下:“来自这……衣服上的痛苦讯息,强烈无比,我真有点害怕!”
自从公主发现她自己来自幽灵星座的身体有各种异能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不愿意继续下去的表示!青龙忙道:“请你忍受一下……请你告诉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公主在青龙这样颤声的请求之下,还是犹豫了一下,可知她真正是勉为其难地在进行的。
她重新又闭上了眼睛,在接下来的三分钟之中,她神情的痛苦,越来越甚,看得年轻人也心惊肉跳,好几次忍不住想出声阻止。
年轻人知道,那是来自这件破衣服的讯息,使公主感到了那个“她”曾经受过的痛苦!
好不容易,公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神情渐渐变得平静,又过了一会,她才睁开眼来,视线投向青龙。这时,青龙连头发都是湿的,也不知是泪是汗。
公主柔声道:“她在经历了人世间罕见的痛苦之后,现在,十分平静,她的精神,已找到了……相信是宗教的寄托。”
青龙的声音发抖:“她在什么地方?”
公主皱着眉,同一个方向,指了一指,可是她道:“她现在十分平静,痛苦看来已完全消失,像是狂风巨浪之后的止水,你是不是有必要去打扰她,令她再起狂澜?”
青龙陡然怔住,显然公主的话,他以前未曾想到过,他就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公主又道:“如果你爱她,那就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了,对不对?”
青龙又震动了一下,然后,像受了催眠一样,连声道:“是!是!是!”
公主站了起来,把那幅脏布,还给了青龙,青龙抢了过来,放在脸旁,捂了好一会,这才放回竹盒之中,而他的神情也恢复了原状,他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刚才我有点失态——”
年轻人笑道:“岂止有点失态,简直是大失常态!”
青龙笑得更不好意思:“也是关心思念太过的缘故,公主的一番话,真是如同醍醐灌顶一样,既然知道她已不再痛苦,何必再去打扰她,我想找她,也无非是为了想帮她解除痛苦而已!”
年轻人和青龙虽然相识不久,但是言语之间,已经可以和多年相知一样,不必顾忌什么,所以他道:“要真想得开才好!不要忽然又想不通了!”
青龙瞪了年轻人一眼,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我竟听不懂?”
公主娇声笑了起来,青龙和年轻人也跟着笑,只有山水,不管他多么出色,他毕竟是一个未曾经过爱情火焰燃烧过的少年人,自然也难以体会这三个人这时的心情。
年轻人和公主并没有进一步向青龙问那个“她”的故事,也没有再在山洞中逗留多久,就带着那卷象牙片,和山水一起离去。山水在离开山洞之后,又带着年轻人和公主,在一问小石屋之中,取了他的“行李”——两只藤箱子。
山水打开藤箱子,让年轻人和公主看了看,看得两人目定口呆——箱子中全是各种各样的纸张,有大有小,有的甚至不规则,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显然是在纸张供应十分困难的情形下收集来的。
而在这些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年轻人和公主看到其中有许多数学符号,那自然全是山水的学术性论文的手稿了!
山水在关上箱子的时候,笑道:“青龙大哥说我把简单的事,化为复杂,其实,我不过是寻根探源而已!谁都知道一加二等于三,多么简单,可是,要证明一加二等于三,何等复杂!”
年轻人和公主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年轻人放低声音,对公主道:“如果给卫斯理知道有他这样的人在,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公主道:“当然是寻根究底,找出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来。”
年轻人立时扬了扬眉,意思是:“我们何不这样做”?可是公主却轻拍了腰际的那卷象牙片一下,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单是这件事,只怕已经花不知道多少时间和精力了,哪里还有时间去追索何以山水会有那样非凡超卓的才能!”
他们倒立不是为了想不让山水知道谈话的内容而做手势打哑谜的,事实是他们两人的心意相通的程度十分深,眉来眼去一番,就可以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是什么,久而久之,变成了互相沟通的习惯动作了。年轻人望了那卷象牙片一下——公主一直将那卷象牙片系在腰际,她一身黑纱衣服,腰际忽然多了一卷浅色的象牙,看来更加飘逸。
这时,山水正在把两大箱他的“论着”搬上车子,也听到了两人的对答,他问:“卫斯理是什么人?”
年轻人笑了一笑:“一个对任何奇特的人、奇特的事,都要寻根究底的人!”
山水拍了拍手:“欢迎他对我进行研究!”年轻人笑:“一有机会,我会对他提起你!”
山水作了一个怪脸:“希望他别将我当作科学怪人,把我的脑袋剖开来作检查!”
年轻人吓他:“那倒不至于,不过把你的脑子抽点出来,倒是不可避免的!”
山水吐了吐舌头,缩了缩头,这种少年人的神情,和他的满腹经纶,又大不相衬。
卫斯理后来,有没有和山水见面,发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