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什么?”梓清目光咄咄的看着杨氏。
杨氏瑟瑟了一下,心道:四小姐这目光怎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那女人问我,可有找到玉玲珑。我说没有。”
“是个女人?”梓清记得那日青锋返回汇报给崔云骁,说的那个订座的是个中年男子,怎的却在这刻成了女人?
杨氏讶然道:“是啊,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梓清咬了唇,慢慢的思索,会是谁?
“四小姐。”杨氏可没心思管梓清想的是什么,她现在想的是要将王梓萱尽快的接出来,都说谢府那个狼窝的狼崽子是被王梓清给弄死的,谁知道谢沐安会不会将气出在梓萱身上,偏生那丫头咬死了,非要梓清去,她才肯出来。杨氏惴惴的看着梓清,“你什么时候去谢府?”
“现在吧。”
* * *
谢府
安总管的嘴差点能吞下一个鸡蛋,“少夫人……不……四小姐。”
梓清笑了笑,对着安总管缓缓福了福身,安总管习惯性的就要还礼,身子才弯下就很快直了起来,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即使老练如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实在是反应不及。要知道,就在前几日,这位四小姐让人将大少爷打了个落花流水的回的谢府,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还列了张损失清单递到府里,是他亲自派人送去的,现在她突然上门,又会有什么事?
“四小姐,是想……”
梓清笑了笑,站在门槛之外,打量了番谢府的门邸,听到安总管的问话,才收了目光看着安总管,道:“我来看看五妹妹。”
安总管蹙了眉,“四小姐容我去禀报一声。”
梓清笑了笑,淡淡的道:“总管请。”
梓清看着安总管走得极匆忙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浅浅而笑。
随行的香雅却是神色紧张的看着谢俯内的动静,“四小姐,当真要进去?”
梓清垂下双眸。
“不用担心,你在外候着便是,我进去。”
“不行。”香雅断然柜绝,“谢家人若是狗急跳墙怎么办?二公子又不在上京城内。”
“香雅,我陪四小姐进去如何?”
香雅回身,便看到风轻笑意吟吟的站在一侧。
“风轻。”香雅意外的看着风轻,她一路上便在后悔,早知道小姐是来谢俯,怎么说也要去求了风轻陪四小姐走一趟,想不到这会儿,风轻自己却出现了。
“四小姐。”风轻微微的福了一礼。
梓清看着风轻,眼底有了一抹了然,但眉宇之间却有了淡淡的担忧之色。
“风轻,他去的地方,是不是有危险?”
风轻低了头,“四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遵照公子的吩咐,侍候好四小姐。”
梓清笑了笑,心知从风轻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而这时,安总管也去而复返,恭顺的对着梓清说道:“四小姐请。”
梓清提了衣裙将要迈入那门挫门槛之时,她白净如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婉的笑,像是不径意的问安总管,“是直接去见五妹妹还是先去见过太太?”
安总管看了眼平静如昔的梓清,轻声道:“四小姐直接去芳兰轩吧,太太不在俯里。”
梓清笑了笑,衣袖当风,行于安总管之前。风轻连忙跟上。
一路无语,梓清原本预料会受到的阻拦都不曾遇到,就那样直接到了芳兰轩见到王梓萱,较之往昔,王梓萱消瘦不少,一张脸越发的见小,那双遗传自杨氏的吊梢眼,再无往日媚眼如丝的感觉,反到是有了淡淡的消沉与绝望。
“四小姐喝茶。”
青梅奉了茶,便默然的站在王梓萱身后。梓清瑞起茶盏,一直安静无声的王梓萱忽然便冷冷的笑了几声。梓清邹了眉,凝目看向王梓萱。
“你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王梓萱目光直直的看着梓清,唇角嚼着一抹冷笑。
梓清轻轻的啜了口茶,又抽了帕手拭了拭唇角,“你会吗?”
“我为什么不会?”王梓萱的目光忽然就变得异常的凶狠,风轻不动声色的往梓清身前站了站,预防王梓萱忽然发难。“你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我难道还得对你感恩戴德吗?”
梓清扑哧一声便笑了,“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王梓萱噎了噎,随着她这一噎,屋乎里便静了下来。
“我要离开这。”良久,王梓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话落,目光炯炯的看着梓清,道:“是你把我带进这谢俯的,你也要把我带出去。”
梓清不由得便失笑了,看着这个从小便与她斗的妹妹,心底忽然便有了一丝柔软,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吧?是父亲的宠爱,自己的退让才会使得她那样的目中无人,偏执吗?
“你错了。”梓清摇了摇头,“是你自己走进来的,不是我领你进来的。”
“是你写的信。”
“是我写的信。”梓清看着她,“我写信说,上京繁华,五妹匆匆而返可有意再来游玩一番?”王梓萱低了头,梓清却仍不放过她,紧跟着说道:“你入俯之日,便是我失三婢,被谢沫安重伤之时,你是看到的了。可是你在意吗?”梓清笑了笑,“不,你当然不在意,你在意的是怎样爬上谢沫安的床,怎样将我取而代之。”
王粹莹的脸涨成了朱红。
“说吧,你要我入俯,为的是什么?”
王梓萱低了头,她知道梓清可以不来,但她却来了。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是念着点姐妹亲情的吧?对于自己的那个想法,不由得便有了几份把握。
梓清挑眉,将王梓萱的神色尽入眼内。如果,如果不是太过份的要求,她想,她都会去满足她。她生为一个女人,已经失去做为一个女人的一切。这样的惩罚实为过了。叹了口气,轻声道:“说吧,只要不太过份,我都会答应你。”
“我想入法门寺修行。”
梓清一楞,法门寺?那是沁阳国的皇家寺院,进去修行的一般都是宫中那些年轻却守寡的妃子们,或者是皇亲权贵之家们,犯了事的内宅妇人。当然,说是修行,其实不过是一种终身监禁罢了,然生活还是富足的,只是终身不得踏出寺门一步。以王梓萱的身份,根本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为什么?”梓清看着王梓萱,“你如果想,我可以出资为你置些房产,雇几个人,生活虽不是富足有余,但却也是安乐的。”
“不用了。”王梓萱摇了摇头,她看着梓清道:“我想了很久,你能为我做的那些,姨娘也可以。但只有你能让我入法门寺。”
“你在担心什么?”王梓萱看着梓清,狭长的眼眯了眯,眉梢含了抹笑,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进法门寺安度余生而已。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些事,永远不可能,你知道的。”她看着梓清,垂了眉睫,自嘲一笑,“我现在根本就不算是一个女人,即使有幸得见圣颜,又能如何?”
“你让我想想。”
王梓萱也不紧逼,只是抬了目光去打量一直恭顺的站在她身侧的风轻,未几,含了笑道:“她是二公子的人吧。”
梓清抬首看风轻,风轻对着王梓萱淡淡的笑了笑。
“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不。”王梓萱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想走。”
梓清桃了眉头,略带冷淡的看着王梓萱,道:“我再进谢家之时,必是谢俯满门被灭之日,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说,走还是不走。”
王梓萱不由得便被梓清那话中的冷凛镇慑了一把,梓清同谢家下的这把不死不休的棋,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也毫不怀疑,真到谢家灭门之日,梓清决不会再为她出面求份情面。而当下,梓清也没有应承她入法门寺之求。
“你等等,我去换身衣裳。”
王梓萱返身进屋换了身衣裳出来,是她进俯当日的那身衣裳。梓清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也许,王梓萱是真的想明白了吧?一行四人朝外走去。
一墙之隔的碧云阁,忽的便传来几声凄历的喊声。
“顺哥儿,顺哥儿……”
王梓萱微抬了眉角去看梓清,却见梓清微仰了脸,眼角眉梢漾着柔柔的笑意。
那喊声过后,又是呜呜咽咽的哭声,一声惨似一声。这些日子,便是这种地狱般的声音陪着她晨起、入眠。王梓萱是快意的,只是这样的感觉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再听到这声音时,便生起了一种哀怜,并不是对兰依的哀怜,而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然后,她便思索自己的将来,兰依已经几近疯颠状态,她再与她斗下去已无意义。谢沐安从开始到最后,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回。王梓萱不由得深思,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当某一个晨起之日,她闻到屋子里淡淡的散着的檀香时,她忽然便有了决意,她要进法门寺,她要安乐富足的过完下半辈子的人生。青灯古佛,虽然寂寥但却安宁详和。
“觉得我狠吗?”
冷不妨梓清突然问话,王梓萱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想了想,就在梓清以为她会说些什么时,王梓萱却是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
风轻不由得撇了唇角,这位五小姐还没入寺门,便唱起了佛语,看来四小姐难得的要心软一回了。
四人这番往外走,早才丫鬟婆子跑去梦海阁报信。
“为什么一定要进法门寺?”
梓清不会忘了,那个一代女皇武媚娘在感业寺修行的佳话,她可不想给自己埋下一个深水炸弹。如果王梓萱不能给出适当的理由,她是决计不会应允的。
一行人刚刚走出四进院子,正欲住垂花门外走,却不意,垂花门处钱氏正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四小姐,是谢老夫人。”
风轻小声的提醒梓清,梓清当然看到了钱氏。她垂了眉眼,轻声笑了笑,道:“无妨。”
“太太……”钱妈妈眼见钱氏因为气恼整个人都在颤动,不由得小声提
醒道:“那个丫头好像是……”
钱氏当然知道梓清身边的丫鬟是崔云骁的,想起日前她将谢沐安被打的事与宫里的那位娘娘商议时的事情,不由便气得她恨不得拿了刀将梓清朵成栏泥,挨句话说,她此时对梓清的恨,何曾不是,恨不得诛她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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