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需要去做的事情,接下来要踏上旅程。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多半已经不在西华村了吧。请你代替无法再联系上的我,担任杜影月的监护人。这个孩子,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木简的背后还维持着水镜道寺的样子,权州牧什么也没问就接下了监护人的责任。
权州牧将他接入了自己的府中,直到他参加翌年的最终应试为止都居住在一起。就算是在首席及第黑州州试之后,他也没有像其他的及第者那样兴奋不已,而是继续从早到晚地对着书桌努力学习。因为完全看不到他睡觉的样子,所以权州牧总是由于过度担心而强行让他上床休息。
在听说他国试状元及第的时候,只有权州牧没有吃惊。
他不是天才。而且就算是有才能,也是名为努力的才能。
在出发前往贵阳的时候,虽然权州牧打算给他路费,他却说自己“我有非常重要的一笔钱”,然后只是对权州牧的心意表示了感谢。
“状元及第者的特别俸禄·银八十两虽然因为前礼部尚书的关系而没有送到,但是那不是寄往西华村,而是寄给我的。在他确认俸禄是否送到的书信中,也写着‘这是对于您长期照顾我谢礼'。还说’因为有人为我担心,所以能不能拜托您帮我说个谎?'。”
秀丽没有询问为什么。
当时影月虽然给故乡送去了俸禄,但是却说不用进行及第的报告。当时勉强他写下“给故乡的信”的人就是秀丽。
如果他当时说是写给没有血缘关系的黑州州牧的话,秀丽一定会向他询问“为什么”。
不可能说得出口。在他的故乡,已经一个人都没有的事情。
不可能,说得出口——“……我只所以把你请来,是因为有东西想要交给你。”
权州牧站起来,从书架上抱起几十册书卷,返回了桌子旁边。
“这是……”
“在我参加朝贺之前,某个人托付给我的东西。”
在他来到黑州州府远游城拜访的时候,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但是眼睛中却洋溢着知性,而且笑容也好像阳光一样的温和。
那张笑着的面孔,温柔到让看着的人都感觉幸福的程度。
「至今为止都是你代替我照顾影月,对此我真的非常感谢。」
我的旅程结束了——他如此静静地诉说着。
「我曾经和影月进行了约定。幸好还是,赶上了……」
然后他从背负着的布袋中,取出了书卷。
秀丽解开了其中的一卷,扫了一眼后就表现出了惊愕。
“……医书……!?”
在她手上写得密密麻麻的书卷中,虽然有不少秀丽无法理解的特殊用语,但是毫无疑问就是医书。
她扫了一眼足有几十的书卷,难道说——
“这些全都是……!?”
“那个人说想要交给你。”
“请……请等一下。你说他是……医生,那么那个人就是把影月抚养长大的水镜道寺的堂主吗?为什么不是交给影月,而是我呢……!?”
不详的预感在胸口沸腾。
不是因为来参加朝贺的人刚好是秀丽。权州牧很清楚地表示是“给你”。
权州牧的面孔笼罩上了阴影。
“就让我直接把那个人托我转告的话告诉你吧。虽然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是比喻什么……”
他的温和微笑,就好像是会消失在什么地方一样的脆弱。
「当知道他一下子成为茶州州牧的时候,我确实吃了一惊。不过听说陛下设置了两位州牧后……我感到了类似天运的东西。」
我不想听,秀丽如此想到。
她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能够感觉到。权州牧的语言一定会揭穿这份不安的正体。
——为什么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急着参加国试呢?
「影月大概也没有多少富余了吧……因此我不能把书卷托付给影月,而是要托付给应该能够继承影月和我的思想的另一位州牧。」
——因为人生很短,所以要尽可能早一些参加国试。影月曾经如此笑着说过。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能到什么时候为止。」
秀丽的心逐渐地冻结了起来。她紧握住的手掌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不想听。)
时间就是金钱——他所说出是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请你代替我转告那位从国试起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州牧。我原本担心那孩子离开西华村后又要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不过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我从心底感想你没有让影月变成一个人。还有——」
背脊上流下了讨厌的汗水,身体也已经不受控制到颤抖了起来。
一点点,一点点地活得越来越着急的影月。现在想起来,温柔过头的影月,当然不可能有接纳香铃的心灵余力。他是真得没有余力——
权州牧的声音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就好像是断掉的珍珠项链洒落在地板上一样。
“……他说,在不久的将来,杜影月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秀丽的周围失去了一切的声音。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影月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油尽灯枯。
而命运的车轮还在继续转动着。
“抱歉打扰了!”
嗒嗒嗒跑进来的下级官吏,交给了秀丽两封书信。
“一封是影月——咦?另一封是燕青的?”
为什么在同一场所的两人会分别送来书信?
影月的信是通过全商连的最快件——而燕青的那封信上面则带着特别的色彩。
权州牧在看到那个标记后也睁大了眼睛。
那是使用在封蜡上面就表示紧急事态的鲜红的州尹印。如果按下这个印的话,所有的关卡都可以无条件通过,而且每个郡都都要提供最棒的骑手和最快的马匹,就算在到达目的地的过程中累死马匹也不会受到追究,是只有在紧急时刻能够使用的最快的通信手段。
这是唯一让全商连的最快件也无法匹敌的最终手段。
秀丽几乎是用撕是方式打开了信,分别看过一遍后,脸孔立刻苍白了起来。
因为虎林郡的疾病,因为单身前往的影月,因为“邪仙教”的事情——还有那个名叫“千夜”的教主,以及他们的动向。
那上面记载的一切都是如此惊人,已经让她不知道该为了哪一个吃惊才对。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一口气爆发出来呢?
特别是——“千夜”。
摇荡着柔和的卷发,带着猫儿一样的笑容的“他”的身影从脑海中闪过。
秀丽紧握了轻微颤抖的手掌,好像是为了驱赶多余的思考一样摇摇头。
(——必须作出决断。)
“……权州牧,司掌医药的部署,应该是——”
“虽然殿中省,太子府,后宫和军队都有配属,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隶属工部的太常大医属。因为现在那里的长官陶大夫还兼任了首席御医。”
“工部——那么就是管尚书了……”
秀丽几乎是一脚踹开椅子一样到站起来。
“——把这两封信抄写一遍交给王上,同时请立刻叫来郑州尹。还有,请立刻通知工部的管尚书,说茶州州牧红秀丽有要事需要紧急求见,而且还要请他召集隶属工部的医官——就是以首席御医陶大夫为首的最高医官。”
好像是被秀丽严厉的语言鞭打到一样,等候在旁边的下级官吏几乎是下意识地立正回答。
“明、明白了。”
在下级官吏飞一般地跑出去的同时,秀丽回头看向权州牧带来的医学书。
「我感觉到了类似于天运的东西。」
这才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在这里面,一定会有的——)
“权州牧,我从心底感谢您把这些送来。”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吗?”
“……可以恕我冒昧一次吗?”
就好像是做好了所以觉悟一样,秀丽笑着说道。
“等这个事件结束,我离开州牧的位置时能否请您来担任茶州的州牧?”
权州牧很快就察觉到年轻的女性州牧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连皱纹都充满魅力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你是说需要我的力量吗?”
“对,甚至到了想请您写下承诺的程度。”
“那么我就来写吧。”
权州牧迅速地准备了纸笔,沙沙地滑动了笔尖。
“你和杜州牧这次不惜赌上州牧的地位也要保护的东西,就由我来接手吧。我不会让那个比我小六十岁的毛头小子……陛下说什么的。虽然我拒绝过不少男人的拜托,但是还一次也没有打破过和女性的约定,所以请你尽管放心。”
秀丽看了一眼收到的美丽文字后,劲头十足地冲权州牧低头道谢。
“谢谢!羊羹和茶水都非常美味。如果有时间的话,请让我像这样再次和你共同品茶。那么,我先告辞了。”
然后,少女抱着医书,好像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权州牧的心中燃起了火苗。
在战乱之世,和先王一起驰骋四方的遥远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复苏。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放弃官吏的身份。每次感觉到年轻人们坚强的、不可动摇的意志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恢复青春。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嘿……既然是女性邀请我喝茶,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不小心先进黄泉了。”
因为实在太浪费,所以才不能让自己老去。
将这个国家的未来置于眼瞳中特权,还不能让给后辈。
——而且,风云已经再度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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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那个大笨蛋!”
一面在琥琏城对于到达的报告发出指示,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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