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间,圆月终教血刃云层尽数包围了去,天地间登时阗黑如墨。即在那一刹那,蓝
翾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听任一股强劲的气流惊涛般旋转而至,奔涌的像海,袭卷得像风。
而其势虽骇,她却安然无损。不过几秒钟后,倏然而去,弥于无形,天地复明如初,仍然一
片亮如白昼。好似方才躁动的一切,不过人的梦境而已。但蓝翾可以万分肯定,那不是梦,
因为,就在黑暗过后,亭子里已多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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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章]
那人是仰卧在亭中央石桌上的,处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里,只见其形,难窥其容。
虽然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此人不寻常的出现方式还是让蓝翾心头一惊,握紧双拳,蓄
势待发,问:“是谁?”
来人未作应答。
蓝翾动了逃走的念头,君子且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她乃女子?才要拔腿远遁,忽一声
细弱的“唔……”,像是呻吟,可是来人发出的?
“嗯……你们敢……”尽管声音混沌难辨,仍不难听出是个男人的嗓音,似乎是紧紧咬
着牙关才强强发出的。
蓝翾虽一再迟疑,向来理智主宰一切的她,竟鬼使神差迈步凑了过去,就如鬼使神差夜
半寰亭一游。甫到近前,一股令人悚栗的气味扑面而来,是……血?
来人在石桌上微微扭曲着肢体,察觉有人近身,惊问:“何……人……”
“你受伤了?”收到来人警惕未除的讯号,她止住脚步
来人急促的气息稍顿。
“需要帮忙么?”抓紧机会哟,本姑娘并非菩萨心肠。
“救……真……救……真……”
蓝翾探掌过去,触碰之处,五指粘湿,她伸手到月光下,满目腥红。天呐,血,不折不
扣、如假包换的血耶!
“救……真……救……真……”
真?何方神圣?朋友?恋人?生死关头念念不忘,想必刻骨铭心。万家团圆的夜晚,流
血呻吟的男人,念念不忘的恋人……一切会不会太戏剧化了点?不过眼下最紧要做的,好象
是——救人。且不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单为了心安理得,见死不救也不可取,
是不是?好,很善良。
只是,手机未带,原地不动是叫不来救护车的,最快捷的是到就近那家二十四时营业的
便利店借用电话。她才要掉头,手腕冷不丁教人握住,是只滚烫却有力的手。“莫……走,
救……”
可怜的孩子,自己是他的救命稻草呢。蓝翾俯身下去,等眼睛习惯了月光的阴影,来人
粘横着几绺黝黑长发的苍白脸色渐入眼帘,长发?想不到还是个摩登男人。“我会救你,但
是需要下去找电话才能拨120,放心哦,我心地还是不错的,不会弃你不顾。”
那人的手依然紧握不放。蓝翾心思未动,空闲的那只手已下意识为他抚开脸上错乱的发
丝,倏然,他睁开微阖双目。
唔,一个伤者,怎么会有如此清如幽潭、亮若寒月的眼眸?“你需要我报警吗?或者叫
你的家人过来?”
“胸口右襟……暗袋……药……”那人定定地望着她,唇皮翕动,“右襟……药……”
蓝翾蹙眉,不由自主动抬手探向他的胸口,衣服层层叠叠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在右胸口
摸到一异物处,翻出一个小小软软的布袋状东东,举在指间,“这个吗?”点头。
看看依然被他箍住的手腕:“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他略有迟疑,松了掌握。
她打开布袋以抽绳系住的开口,清香陡然扑鼻。“这是……药?外敷还是内服?”
那人以手指示意自己的嘴,很是虚弱无力。奇怪了,握她时的气力可不小。
袋口倾在手心,滚出两粒玉白剔透的丸状物,中药?“没有水,你只能干着吞了。两料
够么?”
点头。OK!药送至唇边,“张口呀。”
他显然在努力,但紧崩太久的牙关使之力不从心。
唉,谁教本姑娘善良呢。蓝翾将小小布袋放归原处,一手大力捏其下颌,勉勉令其唇齿
启离一隙;另一手逐粒将药丸塞了进去。“是嚼是吞,悉听尊便。”
他用尽力气吞咽入腹。
“不管怎样,你身上的伤需要医院处理,也需要止血,我去打电话!”
手腕又硬生生让人圈住!?可恼!“喂,本姑娘既然说了不会弃你不顾,就不会言而失
信,你这样教别人怎么救你?”
他灼灼盯视她,半晌后才道:“他们……应尚未……走远,你贸然……有危……险!”
MyGod!难道此人是正遭追杀的黑帮老大?或杀手?忐忑地:“有人追杀你?”
又是点头!
上帝,佛祖,请告诉弟子是先报警,还是先救人?“可是你的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有可
能发炎感染,这附近有家小型医院,去止一下血也好。”本姑娘也好趁这段时间考虑报警与
否。
“医院……为何地?”
唔?伤坏脑子了?“医院?医院是替人看病的地方,你失忆了?”说不定哦,如今“失
忆”之风铺天盖地。而他能记得有人追杀,莫不是选择性失忆?
“是医馆么?”他问。
医馆?这样叫法比较帅吗?“那你要不要去医馆呢?”
总算有了一回摇头:“不要去……枝叶有埋伏……”
枝叶?怎么不是树干?奇怪的名字。“那怎么办?你这副模样会有危险。”也许会死。
“你为……何人?”他呼吸渐趋稳缓,声音也易辨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今天在此赏月、又撞见你的,是我,可真够……”倒霉的,“你
确定你的伤口不处理不会有问题吗?”
“你是月神么?”
月神?是嫦娥吗?哇,本姑娘是生得五官端正,但不至于向嫦娥同志看齐吧?传说或是
谣传中,那位可是天上地下第一美人呢。“我是一个赏月的凡人。”来而不往非礼也,“那
你是谁?又是怎么到这里的?”是在那段黑暗降临时,避进亭子里的吗?
他闭紧了嘴巴。
切,小气,顺口问问而已。万一阁下你身份特殊,说破了尚需杀人灭口,可不敢劳您贵
手。“喂,兄台,你的伤口怎么办?流了很多血。”
摇头,“无甚……要紧,有双丝甲……相护,不足为虑。”
那那些血是番茄酱吗?她要问,但未出口。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语,他道:“乃内伤……吐血,百草丸有……奇效,已止脾肺疼痛。
”
是百草丸喔,还以为是传说中的九转还魂丹、大力金刚散、百花玉露丸呢。只不过,这
位同志说起来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此为何地……可仍属‘免多’辖内?”
想来是这家伙的古文造诣不错,身负重伤不便多话,出语只求言简意赅罢?蓝翾如是自
行排解疑惑。‘免多’是个什么东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妨碍沟通,“莲苑小区,是属于
东城区的。”
“莲苑……东城……区首何人?”
区首?区长?“区长姓李,好像是。”电视上有听过,不太肯定。对于一个不求“上进
”的人来讲,政治人物太过遥远。
那人胸腔内长长松出口气,圈她手腕的力道明显宽了下来,蓝翾才要抽回,却不料他突
然收力,猝不及防之下,她整个人扑了出去,压到了他胸上,至腰长发披泻如瀑,洒了他一
头一脸。
这个混蛋,如此粗鲁对待“救命恩人”,中山狼再世吗?要不是考虑他有伤在身,过肩
摔侍候之!双手抵住他起伏的胸膛,怒目道:“你干吗?”
垫背的也不好过,闷哼一声,俨然因为发力而受了痛:“你……要弃‘镇’而去吗?”
什么“真”什么“假”?“我只想活动活动我的手腕而已,它被你抓得都要失去知觉了
!
他不知咕哝了什么,松了圈她腕的手,却依然把她固在胸前,盯她瞳眸问:“附近可有
安稳的调息之所?”
咦,才注意到,气息略显平缓,吐字已趋清晰,音质也不再低浊,几分钟之前还一口奄
奄欲息的腔调呢,是那两粒丸药的奇效?如此说来,今天晚上的惊异也太多一些了罢。揉着
酸麻的素腕,试问道:“追杀你的可是你的仇家?不需要我报警么?”
“何为报警?”
现在是鸡同鸭讲吗?“以你的目前的状况,报警才能保护你不受伤害,才能免你继续遭
人追杀。”
“报官么?”他摇头,“在没有弄清此地官衙……是否有‘枝叶’的……党羽前,不宜
打草惊蛇。”话说得长了,仍是力不从心。
党羽?开枝散叶?等等,官衙?她听觉错乱了,是不是?
“姑娘家在附近罢?带……我去你家暂避即可。”
我家?这人倒不客气,可是,凭什么?“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如果与追杀你的人串通一
气,你岂不危险?”害怕,害怕,害怕吧,自动放弃吧,烫手山芋!
他摇头。天,先前是一再点头,之后又是一气摇头,这厮脑袋还真是有趣!
“你若有意加害,不必等到今时。何况,你是月神遣来的仙子,是来助‘真’的。”
是喔,阁下是要把本姑娘给气得成仙了!“您的月神我是不敢高攀,可是贸贸然领回一
个陌生男子也绝非本姑娘的作风。要不你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遭人追杀?
有无作奸犯科?回答这些问题的前提是,你能保证我知道那些,不会妨碍到你或你身后的组
织什么的,杀人灭口的游戏玩不到我头上才行。否则,你可以闭口不谈,我也不愿多惹麻烦
。”
“……伤极痛,到你家再谈不好么?”
哇,苦肉计?有没有搞错,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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