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讪讪然一乐,自知言下有失,闭嘴不语。
“看来翾姐姐已经将王兄的疼爱全部夺走了,因为王兄根本没想到睆睆呢。不知睆睆有
没有先睹为快的福气,看看王兄为嫂嫂做了一件如何巧夺天工的美服呢?”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一定是察觉了方才瞬间她们姐妹的诡异,出言化解,还故意戏
她为“嫂嫂”,是为了冲抵蓝翎的那一声冒失的“闷葫芦姐夫”吗?
“当然可以,伶儿,明源,你们把东西取出来给公主和将军夫人看看。”
“是。”明源手轻指浅地开了盒子,掀取覆衣薄纱。衣袂在明源和伶儿手中慢捏轻握,
陡地,披下无数道魅紫光华。
且不说习惯将烧饼当成披萨的蓝翎,连生地锦绣见惯奢丽的睆睆,也是大张美眸,惊叹
不已。“太美了,我要找王上哥哥,问他这是宫里哪位师傅做的,我也要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衣服,太美了,太美了。”
“不是太美了,是美呆了,美毙了。”蓝翎喃喃自语。
而这款美服的主人,蓝翾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是进到了梦境:高襟、宽袖,月白底面
,缀以绛紫绣纹,中以金线交缠,空气的流动使它尤如活了一般,光流晕动,色溢彩飞。
“喜欢吗?”熟悉的气息自耳边拂起。
因为他的出现,屋内人全都识趣地悄声离去。明源和伶儿将华服折叠整齐重新放入匣中
,退到外室。
戎晅满意诸人的表现,伸臂将玉人揽腰贴耳:“喜欢它吗?”
“今天到底是个怎样的宴会?很隆重吗?”
“这是我煊国的习俗,每入冬第一场雪过后三日内,都要举行一次宫宴,名曰‘瑞雪宴
’,旨在庆祝瑞雪兆丰年,国泰民安之意。文武百官都要携眷出席,那我大煊国最美丽的懿
翾夫人更是要隆重登场喽。”
“纵算如此,”蓝翾伸出细指触摸着那美服上烁着光华的纹理,“这件衣服也太招摇了
些。”
“招摇?”戎晅长眉微扬,“你不喜欢?”
蓝翾叹息:“是太喜欢了。只要是女人,看到了它,就断不可能不喜欢。正是因为如此
,我才不要成为众矢之的,我不喜欢众所瞩目的感觉,穿上它,这后宫前朝就没有人不知道
王上为了懿翾夫人做了一件美仑美奂的华服,也没有人不知道……”
“可是我喜欢,我的淼儿理当是万众瞩目,虽然也给琴妃订了一件,但朕相信只有你穿
上它才是最美的。”
“琴妃?”蓝翾收回了在礼服上触摸的手,轻轻推开环在纤腰上他的劲臂,“那臣妾更
不应该穿了,臣妾不喜欢和人穿同一款式的衣服,”发出似笑的鼻音,“还以为它是独一无
二的呢。”
戎晅微愣,说:“因为以往瑞雪宴都会为琴妃订作衣裳,今年也不好废了。不过,琴妃
的礼服颜色和你并不相同,她喜绿色……”
丽嫔的确未打诳语,琴妃确是深受宠爱,那般我见犹怜的美人,君王不怜才会奇怪吧?
“淼儿,淼儿!”戎晅连唤,从她眸内看出她又恍神了,因为了解她的出处,所以更怕
她的心神不在,他不喜欢那不在掌控的感觉。
“我并不喜欢紫色,王上又为何为我订了一件这样的礼服?”她不会察觉不出,他是费
了心思的,以她最爱的白色为背景,点缀上他钟情的紫色绣纹,况且紫色也是她所乐见的。
但是此刻在胸内点点莫名的纠结剌痛作祟下,她未经思考,已将话冲口而出。
戎晅俊颜一变,沉下声问:“你不喜欢?你讨厌紫色么?”
蓝翾迎着他幽潭黑眸,他的语气、神态均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有三分怒气。是啊,
用了心思送别人的礼物不被看好,任谁心情都会受到影响,况且是王。“不是讨厌,只是认
为自己并不适合,紫色凝重华贵,而我喜欢简单明洁。”
“所以朕用了你爱的白色,紫色仅为点缀,我只不过想……朕以为你能了解朕的用心,
是朕高估你了吗?”戎晅有一些咄咄逼人
有必要说出这等伤人的话来么?“是王上高估臣妾了,请恕臣妾愚昧,不能体谅王上心
中所想。”
“你……”她疏离的公式化口吻令戎晅一震。
她走到炭炉般探手取暖,如果这算是争吵,应该是他们自相识以来的首次吧。
“淼儿!”他执起她微冷的手探进自己衣内,“很冷是么?聚焰珠不好用么?我命他们
再给你这屋内多置一些炭炉,你这畏寒怯冷的身子才能好过一些。”
阿晅啊~~她叹息。
他箝住她无骨的细腰,忽然在那样一个刹那,一个错觉自心头滋起,太错的错觉,错到
他以为自己把握不住怀中的人儿的如柳腰细,她,似是生了翅膀的,随时欲振翮而飞。她已
是他的懿翾夫人了不是吗?无数个夜晚的缠绵恩爱并非午后春梦,可为何总会有即将失去的
恐惧?“淼儿,生一个孩子好么?我和你的孩子,王子或是公主都好,只要是你生的。”
还真是跳跃性思维。蓝翾轻笑:“岂是我说生就能生的?”
“是我不够努力么?”戎晅在她耳边暖昧低问。
“讨打!”粉颊欲晕,面胜芙蓉。
她嗔,他笑,一场险些酿起来的风暴弥失在两人的柔情蜜意中。但谁知这柔情蜜意,又
能消弥几多将起风暴?
她埋在他胸前的娇靥上,难掩阴霾。
******
瑞雪节,瑞雪宴,在煊流传沿袭已久,不止宫内,连民间百姓,也有在入冬第一场雪后
举家欢宴的习俗。宫里的瑞雪宴,设在瑞喜宫,这瑞喜宫,历来是大型宫宴的专项场所。
因为是王上主持的宫宴,百官自是卯足了力气要这场盛宴中博得君王一哂,而随夫出席
盛宴的夫人们,个个花尽心思精雕细琢,为丈夫在同僚前赢些光彩的同时,更要在盛产美人
的王宫不失风彩。更有个别心位思细腻者,想着若是凭自己的独特姿色引得爱美君王一顾…
…
出席这场宫宴的嫔妃,除了无可争议的王后甄媛和入宫受封以来每载必至的琴妃姁姁外
,今年,多了一位进宫六月有余的懿翾夫人。懿翾夫人的芳名,在传播质量与二十一世纪楼
道大婶、大妈不遑多让的太太夫人们之间,是耳熟能详了。单是一个后仪迎娶,就有多少令
人想象的空间?再从宫内沾亲带故的嫔妃贵人们口中听说这位懿翾夫人自进宫后,夜夜春宵
,君王不曾旁顾,如此圣眷恩宠,当年的琴妃也不曾有过,何以致此?就此,一群提前宫宴
开始时间半个时辰入宫的命妇们,在他们的丈夫离了她们寻访同侪或走动或逢迎后,便三三
两两各成团体,展开了丰富多彩的热烈讨论。
蓝翎和睆睆相携而至时,充耳而来的便是她们口中对蓝翾形形色色的猜测。
蓝翎冷眼横着传说中笑不露齿、端庄含蓄的贵妇们浑然忘我、口沫四飞的形状,气极反
笑:“公主,你不觉得此时此刻您那支能诗善画的妙手应该当场作画吗?多好的取景素材。
”
“取景素材?”这个词语依然感到陌生,却能略揣其意,“厉夫人所指何物?”
“群英(蝇)会呀!四面八方的嗡嗡叫声能传出八百里,奇怪了,王宫里没有杀虫剂吗
?怎么会放进这么只‘蝇’呢?”
睆睆虽惊于她的直言无讳,但对她的形容言辞却甚感新鲜有趣,“噗哧”失笑。
蓝翎的音量不低,也未刻意隐藏,距她最近的一位后台不弱的贵妇识出这位是卫宇大将
军夫人,亦是她们此刻津津乐道的主人公的胞妹,蓦地起身行至蓝翎近前,咄咄问:“厉夫
人方才说了些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蓝翎眄着这张浓妆大脸,担心自己音量再放大一些上面的粉渣会飘
落得不逊于昨日的鹅毛大雪。
“本夫人听到你骂我们是苍蝇?你可知道坐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本夫人刚刚是骂过苍蝇,夫人是苍蝇么?”基本上,除了蓝翾,蓝翎还不记得自己这
张嘴何时败过北,“不过如果夫人执意热情地揽骂上身,本夫人也不反对。”
“现在是深冬季节,哪来苍蝇?你分明是指桑骂槐!”
“对不住,夫人,本夫人最喜欢花花草草,可以指狗骂鸡,也欣赏指猪骂护,就是不可
能指桑骂槐,所以夫人您的指控恕本夫人无法领受。”
“你——”
睆睆眼看情况不妙,急忙上前劝场:“两位且先消消火气。甄夫人,您的确是听错了,
方才厉夫人对本宫说得是今晚群英荟萃,绝无其它辱骂之辞。”
强出头的贵妇见最受王上看重的小公主出面,且对面这位的身份也不弱,口头上又讨不
到便宜,再者宫宴开始在即,只得狠狠地冷“哼”一声,瞪过蓝翎一眼后,拂袖而去。
这厢,蓝翎为能使妄论家姐是非的长舌妇受挫而暗爽在心。殊不知,正是因为她的出声
讨诘,开始一场女人战争的序幕,也牵出了她们姐妹难以平静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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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四章]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相思未曾消。
琴妃姁姁漫弄琴弦,只愿那素手纤纤,泄出胸中浓愁万缕,直随那渺渺琴声,在风中散
开了去。
宫婢侍琴在香炉中续了檀香,暗向主子日渐消瘦的花容瞥去,无声幽叹:宫里的女人,
一定要这般的苦么?
忽有宫侍来报,正阳宫宫婢若琪奉王后之命来请琴妃娘娘到花厅赏梅。六宫之主有请,
琴妃自然不能怠慢,稍整仪容,轻理云鬓,弱柳扶风,款款细步,飘然而至。
甄媛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和熙如春,殷殷关怀道:“琴妃妹妹,才几日不见,形容怎
会如此消瘦?”
姁姁淡淡一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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