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书自是欢喜,一时陈玉书出去了,玉娘便让婆子搬了把凳子放到院子里,瞧着秋竹跟婆子倒蹬着晒书,忽瞧秋竹寻出本千字文拿过来与她笑道:“瞧见这个,倒想起了娘小时候的事了,为了这本千字文,可没少挨老太爷的戒尺,老太爷打了戒尺,过后又心疼,忙忙让奴婢给娘擦药。”
秋竹一句话倒勾起了玉娘幼年之事,想起祖父不免难过,接了那本千字文翻开,不想从里头落下一张纸来,秋竹忙捡起来打开:“这可不是娘写的大字吗,瞧上头还有老太爷用朱砂笔圈的红圈圈呢。”
玉娘也是愣了楞,拿在手里看了看,可不是,当年自己写大字,祖父总是这般把写的好的圈起来,这一篇大字上,几乎都是红圈,怪不得祖父留了下来,下头却有祖父写的一行小字:“堂前三步,磕头跪拜,祖宗有灵。”
前言不搭后语,玉娘翻来覆去瞧了半日,也未猜出祖父写这行小字的意思,只得收在一旁,至晚间想起,又拿出来瞧。
秋竹进来见玉娘还盯着那张大字瞧,不禁道:“娘倒是魔怔了,可都瞧了一日了。”说着把托盘里的粥放在炕桌上。
玉娘却道:“倒不是瞧我写的大字,只祖父这几个字倒令人费猜疑。”说着瞥了眼炕桌上道:“这是燕窝粥?怎来的这东西?”
秋竹道:“是前头舅老爷送来的,让灶上的婆子熬了给娘补身子,说娘如今怀着孩子呢,轻忽不得。”
玉娘吃了一口叹道:“这东西贵着呢,明儿你去与舅老爷说,莫再送来,我身子无事,吃了也无甚大用,倒白费了银钱。”
秋竹道:“送来好大一包呢,便娘不让再送,这些也够吃上几月的了。”
玉娘默了默未说什么,忽想起在府里的时候,柴世延寻了燕窝来,与她每日熬上一小碗粥,嘱咐她睡前吃下,说这个最养身子,言犹在耳,如今呢……
想来,此时他守着新人**正暖,虽与秋竹那般说,只让她放心便了,若搁以往夫妻冷时,离了也便离了,如今却怎样放得下,尤其此时……
玉娘推开窗子,只见窗外一轮明月皎洁若雪,圆圆满满的挂在空中,常言道,月圆人圆,如今月亮倒是圆了,夫妻却成了这般。
秋竹叹口气小声道:“明儿就是十五了。”
正说着,忽的平安蹬蹬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刚我听见说兖州府的府衙大人手执圣旨来了县里,说爷是叛党爪牙,要收监抄家,带着兵把咱们府上围了个水泄不通,爷如今都下了大狱,择日押往京城问斩呢。”
玉娘听见只觉遍体冰寒,秋竹却道:“什么咱们府,咱们爷,娘如今早给休回家中,便那柴府里抄家灭族与咱们甚干系,这才真是报应不爽。”
平安听了,再忍不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都下来了:“大娘啊,如今可要救救爷的命,爷哪是真要写休书休了娘,是哪日去陈府,陈大人与爷道,陈王谋逆问斩,工部陈大人成了余党,想爷的官儿是那陈大人一手力保而得,如何能不受牵连,眼瞅大祸临门,爷虑着娘跟哥儿的安危,恐牵连进去性命难保,才出此下策,娘那日从府里出来,爷一路在后头跟着呢。直瞧着娘安稳的进了陈家才回去,纳了那粉头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如今爷要问斩,娘不救爷,还有何人。”
玉娘不听便罢,听了平安之言,直觉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地上,秋竹忙扶着她坐下,跟平安道:“你倒蛮的好,若不是今儿出了事,你还想蛮到何时?”
平安道:“非是奴才想瞒着娘,是爷一再嘱咐奴才,不可透出半个字与娘知道。”
秋竹子又道:“便如此,娘一个弱女子如何救爷的性命……”秋竹话音刚落,玉娘已经站了起来:“平安套车,去陈府。”
☆、第82章
秋竹忙去给她拿了斗篷披上;搀着她出去;刚出了二门,就撞上她哥;陈玉书忙道:“这般时候;妹妹这是去何处?”
玉娘凄然道:“到了如今这般境况;哥还瞒着玉娘作甚,倒是玉娘的不是了,念着以往他的错处,却不信他真心待我;还道夫妻缘分已尽,哪想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便他想保柴家子嗣,却把玉娘当成了什么人,莫说他柴世延今儿获罪,底细还不知如何,便抄家灭族,我玉娘如何能安然事外。”
陈玉书道:“妹夫也实是无奈,那日寻了我去,嘱咐了半日,无论如何要瞒着你,还怕你不信,敲锣打鼓的把那粉头纳回了柴府,就怕牵连了你,玉娘莫辜负了妹夫这番苦心才是。”
玉娘摇摇头:“哥说的什么糊涂话,虽他这个官是拖了陈大人的门路谋来的,自打上任,也未成一个贪官儿,便获罪总有个名头,若说陈大人是谋逆余党,牵连柴府,怎县衙里无事,论远近亲疏,柴府更该靠后些才是,朝廷便清除余党,也没有说单单牵连他的,料想其中必有缘故。”
陈玉书叹道:“便有缘由,玉娘一个妇人能如何?”
玉娘却挺直了脊背:“若有冤屈,玉娘便是进京告御状也要救他,哥莫拦着妹妹,也不用担心,玉娘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势必先要寻出因果再做道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这都起了更,陈玉书如何放心能让她一个人去县里,忙骑着马在后头跟着,到了陈府并未进去,管家迎出来道:“大娘子来的不巧,老夫人回京去了,前儿就走了,夫人娘家出了些事,一并跟着老夫人去了,如今也不在府里。”
玉娘听了,心里如何不知,什么去了京城,这是寻借口避她呢,平日自己来来往往,何曾似今日这般,大门都进不去,可见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便自己说求见陈继保,管家定然也会寻出借口来,却这般回转,如何救得柴世延,不回去在这里却也束手无措。
玉娘急的不行,忽的想出一个法儿来,跟管家道:“玉娘也知你当差的难处,玉娘也不难为你,便我婶子嫂子去了京里,我哥哥这会儿不再,早晚要回府来,玉娘在门前等着便是了,若不是当真求救无门,玉娘也不会如此。”
管家见她这般,只得进去到老夫人跟前回话,老王氏叹口气,跟冯氏道:“这事要说也稀奇,前儿大老爷二老爷来了信儿,说恐要祸事了,陈大人坏了事,想来要牵连咱们家,害的我几日未睡着觉,唯恐天降横祸,倒不想皇上英明,三司会审查的清楚,陈大人与谋逆之人并非一党,只是贪了女色受了牵连,宰相大人力保,陈大人也只落个降职留用,倒让人松了口气,只这根儿上都无事,怎柴世延会获罪,刚我还说,亏了他把玉娘休回本家,不然这一次岂不连累了玉娘,哪想玉娘倒是个不计前嫌的痴情女子,给汉子休回本家,与他还有甚干系,这会儿过自己的消停日子便是了,掺合进来有她什么好处。”
冯氏却道:“老夫人哪里知道,这是柴世延使的计呢。”
老妇人愣了愣:“这话儿怎么说??”
冯氏道:“这事略想想便知底细,想近几月里纵旁人不知,咱们府里谁不知,玉娘夫妻和睦美满,那日逛他们家的花园子,老夫人也瞧见了,举案齐眉,令人羡慕,哪可能就写了休书,便真冷下,事先也该有个兆头,没得这般好着好着就生分了的,我听见前头书房伺候的小厮说,那日老爷寻了柴世延来,与他说了京里陈大人的事,可不就是那日,他家去写了休书,这事还有甚难猜的,定是怕坏事获罪,牵连上玉娘,早早寻个由头把她休回本家,面上瞧着是个无情负心的汉子,却真真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子,不想玉娘造化,摊上这么个汉子,也不枉此生夫妻一场,更遑论说起这祸事,还是从玉娘身上起的。”
老王氏越发不明白:“此话怎讲?”
冯氏道:“我本也不知,却昨儿我兄弟在宜春公子的园子里吃醉了酒回来,我怕底下婆子伺候的不仔细,去瞧了瞧,听见他几句醉话,言道,宜春公子为了柴府大娘子,可是费劲了心计手段等等,今儿这事出来,思想起来如何不知,老夫人难道不记得,在咱们府花园子里的事了,当日花园子里有内眷,宜春公子如何不知,却跟老爷闯了进来,如今想来,可不都是为了玉娘。”
老王氏摇摇头只是不信:“想那宜春公子府里美妾如云,什么美人未见过,怎可能为了一个玉娘使这些手段。”
冯氏苦笑一声:“纵贤妻美妾相伴,男人哪有个足的时候,莫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吃着碗里还要惦记这锅里的,便弄个天仙家来,三朝五日也平常了,只这等越是得不着的,越要谋上手才行。”
老王氏这才信了几分道:“若真这般,岂不坏了事,那宜春公子的手段,哪里是个寻常的,他一心要谋玉娘,柴世延这番获罪哪有个好儿,且玉娘夫妻情深,如今还在咱们府外头呢,又大着个肚子,让我老人家如何忍得下心不理。”
冯氏道:“莫说老夫人不忍心,便我这里也过不得,这般不理会,却辜负了我二人的情分,更何况,这回主理此事的是兖州府衙大人,协理的便是兖州府的吴通判,当初柴世延拒了那寡妇的亲事,可是县里谁人不知,那寡妇落了体面,如何不怀恨在心,这会儿落在她表叔手里,哪有个好,便不是谋逆余党寻个由头,也难活命。”
老夫人道:“便知道这些也无用,倒是不如你遣个人把底细说与玉娘,劝她一劝,纵她念着夫妻情份,却形势比人强,还是好生回家养胎,若柴世延有造化得了活命,再续夫妻之情也不晚,若不得命,好歹留下了柴家的香烟,不至于断子绝孙,也算对得起柴家的祖宗了。”
冯氏也是这个意思,更怕如今夜深风寒,玉娘怀着个身子,在风口里立着,真有个好歹儿,如何是好,便遣了跟前的婆子出去。
玉娘在府门前立了足一炷香时候,陈玉书忙劝道:“这般祸事,谁人不避着,你便在这里立上一宿也无济于事,却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且家去再做道理……”
正说着只见门里走出个婆子,正是冯氏跟前伺候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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