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拱手称谢道:“谢李公公提醒,下官省得。”
李忠点点头,看着张御医走远后方才转身回去。他才刚走几步,便听到有人高声喊叫:“李公公,李公公……”
这声音听上很是清脆,李忠忙转过身子笑着说道:“哎哟我的王爷喂,您倒是慢些,仔细别磕着,老奴跑不了。”
向李公公跑来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只见他头戴紫金镶珠束发金冠,身上穿着紫蟒绣金圆领箭袖,衬的一张粉嫩小脸儿越发精致明快。跟在这孩子身后的是一串宫女嬷嬷太监,足的几十个人。
“李公公,父皇呢,他今儿下朝都没来瞧我,我想父皇了。”这孩子扑到李忠怀中,扯着他的袖子娇声问了起来。
李公笑的见眉不见眼,扶着孩子站好笑道:“皇上今儿特别忙,说回头就去瞧您的。”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皇上和许贵妃的儿子慕容玺,他自小便极得皇上的喜爱,后来许贵妃出事,皇上并没有牵怒于才刚刚会走路的慕容玺,反而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以是这孩子同皇上极为亲近,如今他还不满七岁,每日除了上书房读书之外就是跟在皇上身边,皇上到养性斋也尽量捡在慕容玺睡觉的时候,今日他在养性斋的时候长了些,慕容玺见不到最亲近的父皇,自然寻了过来。
“李公公,父皇真说一回就来瞧我?”慕容玺睁大眼睛求证,看的李忠心里一阵柔软,忙用力点头道:“真的,李公公几时骗过小王爷?”
慕容玺开心的笑了起来,规矩的后退一步道:“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宫等父皇。李公公,你要提醒父皇要他快些过来哦。”
李忠再三保证,慕容玺方才满意的走了。看着这个孩子的背影,李忠伤感的摇了摇头。
“启禀皇上,熙王爷没等到您刚才找过来了,老奴告诉王爷您过会儿就去,王爷先回宫了。”李忠见皇上看着慕容珏的脉案发呆,忙上前提醒。
想到慕容玺这个可爱可怜的孩子,皇上的脸上些微露出一丝暖意,“朕知道了,将午膳摆到玺儿宫中。”
李忠忙又出去安排,兹一进养性斋,李忠便会比平时忙碌许多,凭什么事情都不能经他人之手,只能由他一力完成。
李忠才安排妥皇上的午膳,便又接到宫门口卫士的禀报,说是锦城公主在宫外求见。
李忠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怎么什么事情都挤到今天来了,皇上便有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人人都说做皇帝看,在他看来做皇上却是世上最累最不自在的一份差事。整日里有无数条线牵着皇上,皇上竟成了这世上最大的提线人偶。
腹诽归腹诽,李忠还得去替锦城公主回话。
皇上一听说锦城公主求见,脸色便沉了下来,锦城公主无喻私自返京,这让皇上很生气。皇上本想晾一晾这个总是让他头疼,嫁了人也不消停的女儿,可转念一想这个女儿也不容易,远嫁到黑苗那种蛮荒之地,想来这两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回了娘家,也不好太不给她做脸面。
“让锦城到景福宫见驾。”皇上吩咐了一句,李忠忙出去传话,然后陪着皇上前往慕容玺的景福宫。
皇上一入景福宫,慕容玺便扑了上来,皇上接住儿子的身子,呵呵笑道:“玺儿,想父皇了?”
慕容玺大力点头道:“儿臣想父皇,没有父皇在身边,儿臣都不想吃好东西了。”
皇上哈哈一笑,将儿子抱起来带他往正殿走,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父皇……”
皇上闻言转过身子,看着前面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女子,竟然有种陌生之感,他微微皱眉,唤了一声:“锦城?”
“父皇……”锦城公主慕容绣玉飞奔过来,在皇上脚边跪下,又哭又笑的叫道:“父皇,儿臣终于见到您了,儿臣想您啊……”
皇上也有些动容,将慕容玺放下来,伸手拉起女儿道:“起来吧,朕也念着你。”
慕容玺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拽着皇上的袍子角好奇的问道:“父皇,她也叫您父皇,是玺儿的姐姐么,玺儿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她?”
皇上一听这话呵呵笑了起来,“玺儿,她是你九姐姐,出阁的时候你还不记事儿,自然不认得她。”
慕容绣玉一听“玺儿”二字便知道这个瞧上去挺伶俐的小男孩儿是谁,她低下头飞快掩去眼中的厌恶之意,抬起头后又是满脸的笑容,“原来是十二皇弟啊,几年不见竟长的这么高了,想当年我出宫之时,他还是个奶娃娃呢。”
慕容绣玉掩饰的虽好,却忘记了一点,慕容玺个子小,她这一低头避过皇上,不想却让慕容玺将自己脸上那抹厌恶看了个清清楚楚。看到这个姐姐如此,慕容玺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快了。
皇上微微叹道:“是啊,你们都长大了,父皇也老了。”
慕容绣玉刚要开口,便听慕容玺抢先叫了起来:“父皇才不老,父皇永远不会老的!”
皇上哈哈笑了起来,俯身抱起慕容玺道:“好好,父皇不老。锦城啊,进来说话吧。”慕容绣玉见自己被个小鬼抢了先,心中自然憋屈,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骄横跋扈任性使气的皇家公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只跟着皇上进了景福宫的正殿。
已是午膳时候,尚膳监将御膳流水一般的呈上,皇上坐了正位,命宫人给慕容绣玉另设一席,慕容玺仍和平时一样,不单独设座,只在皇上旁边摆了张椅子,陪皇上一起用膳。
慕容绣玉见慕容玺如此被皇上看重,心里酸涩气苦,再怎么尽力掩饰也不能全都掩住,多少流露出一些痕迹。这些痕迹看在皇上眼中,心中越发不快。
用罢午膳,皇上拍拍慕容玺的小屁股笑道:“玺儿,跟嬷嬷出去消消食再回来睡午觉。”
慕容玺乖巧的应了,给皇上行了礼,又向慕容绣玉行礼道:“九姐姐宽坐,玺儿告退。”
慕容绣玉少不得打叠笑脸说了几句场面话,慕容玺这才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十二弟的性子倒是跳脱,难怪父皇如此恩宠于他。”慕容绣玉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皇上看了慕容绣玉一眼,端起茶浅酌一口,方才话有所指的说道:“玺儿天性纯真善良,又是朕的老来子,朕自是要多多疼爱庇护于他的。”
慕容绣玉听了这话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她忽然用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皇上不悦的皱起眉头问道:“锦城,莫不是你在黑苗受了委屈?”
慕容绣玉起来跪在皇上面前哭道:“儿臣在黑苗尚且能过日子,只是远离父皇母后,儿臣每思尽孝却是不能,儿臣心里苦啊……”
皇上双眉皱的更紧,“尚且能过日子”,这叫什么话,堂堂皇家公主难道还要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么?皇上沉沉的看着慕容绣玉,竟是不接着问,慕容绣玉心里一沉,怎么事情没有往她想的方向发展,父皇听了自己这充满委屈的话,如何不接着往下问呢?
一时之间殿内有些冷场,这父女二人似百是在比赛定力一般,竟都不说话了。
到底慕容绣玉定力差,她忍不住委屈的说道:“父皇,那黑苗穷山恶水民风凶悍,儿臣……儿臣竟是煎熬着过日子啊,求父皇看在儿臣也曾承欢膝下的份上,让儿臣回京居住吧。”
皇上垂眸扫了这个他曾经喜爱过的女儿,不无失望的说道:“锦城,你太让朕失望了。”
慕容绣玉一愣,抬头愕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原那原本宠爱自己的父皇如今看上去好生陌生。
“你是朕的女儿,朕岂会不关心你的情况,可你自己说说看,自你到黑苗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你不敬翁姑不事夫婿,至今膝下无子,只知道拿朕来压人。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如今还偷偷回京,只凭你的作为,黑苗王就能送来一纸休书休了你,你身为皇家公主,就应该负起公主的责任,岂可如此任性妄为!”
皇上越说越气,看向慕容绣玉的眼光如刀子一般,慕容绣玉被说的伏于地上痛哭起来。她心里好恨!恨黑苗王父子阴险,恨自己的父皇冷血无情,更加恨断送她一切梦想的陆书皓和沈倩如还有武威侯府。若没有他们,想好慕容绣玉堂堂皇室公主,又岂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看到女儿痛哭流涕,皇上心中暗暗叹息,缓声说道:“既然已经回来了,便多住些日子,黑苗王那里朕自会打招呼,过些日子让责塔来接你,你不许使性子,要乖乖跟他回去。”
慕容绣玉满心不答应却不敢说出来,只得伏在地上一一应了,皇上脸色才缓和了些,命人进来服侍慕容绣玉梳洗。
慕容绣玉梳洗过了再来拜见,提着小心的轻声问道:“父皇,儿臣想去给母后请安,您看……”
皇上皱眉道:“你母后病着,你不必过去,免得过了病气。”
慕容绣玉心里发沉,忙跪下来道:“父皇,母后病了儿臣正该侍疾,父皇素以孝治国,儿臣岂能做不孝之人,求父皇成全儿臣的一片孝心,也不叫母后白白养育儿臣一场。”
皇上沉默不语,直到慕容绣玉跪着身子打颤,他才沉声说道:“李忠,陪锦城去翊坤宫给皇后磕头。”
慕容绣玉大喜,连忙给皇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看到女儿如此,皇上心里很不好过,只挥挥手命李忠引慕容绣玉走了。
独坐正殿之中,皇上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恍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头一次,皇上觉得自己虽然坐拥天下,却连个安放自己心灵的地方都找不到。
翊坤宫的大门终于在三年之后重新打开了,慕容绣玉站在这熟悉的门口,却看不到一个熟悉的,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的人全都是她不认识的,这些人个个死气沉沉,整个翊坤宫竟如绝地一般,明明有人走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见慕容绣玉走入翊坤宫,李忠便命侍卫重新锁上大门,然后陪着慕容绣玉往里走。这宫里的人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见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往里头回禀,还是慕容绣玉抓住一个路过的宫女大声喝问,才被宫女用刻板的声音告知皇后娘娘在寝殿。
慕容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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