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微弱的亮着,她优美的躺在那里,象一个贪睡而舍不得醒来的精灵。费如风忽然踉跄了一下,象是踩在了浮尘的虚土上,他的手捂向心口,它忽然痛得有如裂开。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的秀发象丝段般披在肩上,她那双美丽耀眼光芒四射的灿亮蓝眸轻轻的合着。费如风把她抱入他的怀里,他轻抚她冰凉的脸颊,他的下巴在她脸上摩挲,一片湿漉,他把头埋入她的肩窝, “露西,不要闭上你的眼睛,不要让我万劫不复。”
寂静的走廊,白色穿梭的地方,医院…鬼魂往来的所在地,它在深夜里更让人阴寒。
费如风坐在急诊室的门口,他的周围空荡荡的,往来的医生宁愿绕道也不敢从他的身边掠过,他身上的血迹一圈圈的漾开,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是一种灭顶的灾难!任逸非远远的看着费如风;他的眼睛里漾过一道似迷的涟漪; 他弹开手中已燃到尽头的烟;淡淡的烟草味冲淡了刺鼻的消毒味道!
午夜的钟声响起:1点正。
“对不起”急诊室的门打开了;一脸疲惫的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已经尽力了,您有什么要说的话,就尽快和她说吧,但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的大脑由于极度的缺氧,已经完全处于脑死的状态,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或者一年,也许更长的时间她就会安静的睡去”大夫看了眼费如风,又轻轻的补了一句“她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我保证!”
费如风的喉咙动了一下,他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他走进病房。惨白的灯光闪耀;那诡秘跳动的白光里;一一映照出过去的影像; 她安静而苍白的躺着,喉咙上划下的六道血痕经过处理,浅浅的象蝶痕,她长长的睫毛在光滑的脸上留下扇形的阴影……她即将不再呼吸!费如风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他想起纽约下的那场大雪;她满脸是湿湿的雪花; “风;你看我堆得这个雪人象不象你?” 一滴泪无声无息的落地;费如风把脸贴入她的手心。
费如风猛的抬起了头;他的目光仿如红色的火焰在跳动;“阿风,心浮是兵家大忌” 任逸非森冷的提醒
费如风的身影在颤栗;颤栗得连墙上的影子都在不安的抖动。任逸非微微诧异,他刚移动身形。
“别靠近我,”费如风的声音陌生得令人心惊,他深深的呼吸,他仰起头看着任逸非,残酷的暗焰;让任逸非有被灼伤的错觉“我不知道露西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竟然能让温泽放弃用她来挟制我,她为了我,不惜毁了自己!” 四周一片静谧,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是如此的刺耳
费如风以一种无法描摹的冷酷离开了医院
他消失了!
长园茶室是一个充满浓浓茶香的饮茶之处,它让人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感觉,长园茶室的设计简约却不简单,它的装修风格质朴而纯净,一如它的名字。
温泽择窗而坐,柔缓的音乐恰到好处的飘入他的耳里,阳光透过窗子温顺的落在他身上,他品着茶,神态间有说不出的惬意。
吱,一声尖锐得象鞭子似的刹车声响起,长园茶室的门被重重的推开,门反弹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门口站着一个人,她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衣……她粗重的喘息着,直奔温泽而来,“你是谁?”她的口唇剧烈的颤抖。
“江夫人,请镇定,今天长园茶室只有你我二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探讨这个问题。”温泽缓慢而优雅的将茶推到她的面前。
唐宝如脱下长衣,她的双眼深陷,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的双眼之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惧,此时要是江诺在此,肯定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那美丽宁和,高贵慈爱的母亲!
“你是谁?”她固执的重复着这个问题
“温泽,你儿子的合作伙伴。”
“不,不对,你的妹妹,她那么象,象……” 唐宝如的声音尖厉至极。
“象你丈夫江柏荣的妹妹,象你已故去的小姑子江仪?”温泽轻松的吐出这个有如惊雷般的名字。
唐宝如双手死死的按住桌面,她的面肉抽搐着,她一脸的汗,这个名字象恶鬼一样追逐着她;她想要站起来,但是她手上的青筋暴跳她全身却没有半分力气!
“别这么惊慌,江夫人!”温泽慢慢的品味着她的恐惧,他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剔透她。 “现代科技很容易使人相象,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奇迹,当然更与鬼神无关。”
唐宝如粗浊的喘着气,她痛苦而又惊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得到什么?”
“得到江夫人的支持,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的合作伙伴,” 温泽的身子微微前倾;“我很讨厌会被别人在背后捅一刀的感觉,特别是江夫人和费老先生通了5次电话,我实在很怕自己会误会。”温泽象盯住一只小虫子似的把她钉在座位上。
“你要挟我!” 唐宝如嘶哑的说。
“我怎么可能对您这么残忍呢,”温泽慵懒地靠回椅子上, “我只是在告诉江夫人我手中握着些什么牌,以便江夫人在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能慎重考虑!”
唐宝如瞥见温泽唇上邪魅的冷笑,她取出纸巾;抹着脸上的汗;她竭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江氏和温氏到如今是唇齿相依;彼此扶持的关系;江氏此时哪有资本来做他想。”
“罗切尔小姐昨日出现意外;这对江氏和费氏的关系来说未免不是一个契机。”温泽单刀直入。唐宝如自觉心胆俱寒。温泽慢条斯理的继续往下说“费氏的确是个值得争取的盟军。宁可屈居之下;不可与之为敌;但是这是昨日前的情形;如今;局势已经逆转;费如风失踪;费氏不过是一老头子在支撑;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这是取下费氏最佳的时机。”温泽的眼里是冰冷的深沉, “江氏是宣城的老字号了;以前是位高权重;影响披及;现如今难道江夫人难道不想借势重振家业?况且今日你妥协于费氏,他日费氏会放过令公子吗?费老太爷的承诺可信度多少?费如风何许人,江诺不知,你我也不知吗?”
这正是唐宝如的死穴;这些话在她脑子翻来覆去,迫得她惊痛交集;她无法置之不理。
“当然江夫人如果有勇气拿令公子的性命来赌,温泽自当成全。”
唐宝如溃不成军,“温泽,你一步一步皆在算计。”
“我的确在算计;不过我的算计对你是善意的;于你是有利的,至少目前如此。”温泽直言不讳。
唐宝如看着他一言不发,她从来都自认为谋略胆识过人,但是今日却毫无反击之力,君子能忍人之所不能忍,现今筹码局势尽在他手,只能缓缓以图后计。费氏在宣城树大根深;而温泽却是外来之人;如果合盟拿下费氏;即使日后生变;与温泽相斗的赢面怎么也比和费氏大;而且;而且他手中握着的秘密;是她今生最大的噩梦; 这噩梦将摧毁她所拥有一切!就在这转念之间,唐宝如都浑身冷汗,不住发抖。
温泽的笑容又淡淡的泛出;那是一抹好看到极点的微笑;唐宝如知道;她已经朝着他的目的就范了。
“且不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昨日露嘉黎。罗切尔的意外;你打算怎么应付?”
“昨天我和江夫人在一起喝茶;江夫人不会不记得了吧?”回手一枪;所有的后路都已截断;江氏从此只能和温氏同一战线!
唐宝如沉默1分钟后;长吁一口气; “温先生;你将身家交付于我;这份诚意足以让江氏和你长远的合作下去了。”她的口吻变得客气。
“我还有一事和江夫人相商”
“请说。”
温泽取出一份合约;递予唐宝如。
“卫利逊英资集团的运输合约。” 唐宝如倒吸一口冷气,和卫利逊英资集团合作是每一个船业大王的梦想,它意味着和国际接轨,被世界运输业所认同!
“这太不可思议了,卫利逊英资集团从来不和东方人合作。” 唐宝如看着这份货真价实的合约惊叹!
“我打算把这份合约给唐氏!”
“给唐氏!” 唐宝如完全哑掉了,唐氏唐宝如的娘家,现今的船业大王唐恒远正是她的大哥!如果唐氏得到这份合约,这不仅意味着名声可得,唐氏招牌光彩耀人,还意味着有厚利可图!但,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温先生的条件呢?”
“我要抽合约金的40%。”
“这个条件太过苛刻。”
“江夫人,这份合约将让唐氏在国际运输业上有一席之地,这份荣耀带来的财富可不止40%,我要的只是眼前的利,而唐氏获得的是长久的名利,这条件谈不上苛刻,如果不是为了对付费氏多一分助力,我断不可能将此合约拱手相让的,”
最后这句最是画龙点睛了,如果唐氏也加入此役,那么赢面已达百分之80,唐宝如知道,现今只能是她作出抉择和让步!
“家兄每周二都会在家里闭关练字,温先生不如和我亲自去一趟,”唐宝如说。
唐恒远,宣城的另一个传奇,不到30岁就继承了唐氏船业,以船业巨子的尊贵身份,突破了种种规限,吞并了数十家不相上下的船厂,尤其最让人瞩目的是收购实力高于唐氏几倍的蓝氏集团,那一役奠定了唐恒远在商场上不可动摇的地位,从此船业界再无一人可以与之抗衡。唐恒远至今未婚,据《“商界…商业巨子”》中报道,他是由于深爱某位早年去逝的绝世美女,因而至今不婚的。传说,流言,猜测往往都离事实的本身太过遥远。
温泽打量着这位宣城名人的住宅,整个大厅犹如让人闯入了时空隧道, 木阶楼梯蜿蜒盘旋,80盏宫灯悬于天花板上,就连电话机也是用紫檀定做的式样,木材,地板全是上好的香樟,扑鼻而来的是木头的自然清香。随意放在桌上的一枚印章,就是由数十枚碎片拼制而成的,年代久远,价值难以估量!
“南风知我意,托梦到西洲。”温泽看着大厅正中悬挂的这副字已经10分钟了,此字狂草,可见书写之人蕴涵了无数的悲苦和郁闷,墨迹斑斑,象是书写的时候被水浸湿过,温泽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