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里。
我也曾想过逃离这里。可是先不说,我已经被教坊司录了名,今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被查出来,就要送回到青楼楚馆。就是我能走,可除了这儿,我能去哪里?家已经没有了,子轩毫无音信,不知生死,我又没有一技之长,出去了能干什么?这个时候我多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懒,不多学点东西。女红、书画、诗歌、古筝、琵琶、舞蹈,随便弄一个,也许将来就能混个卖艺不卖身。
可现在呢?明年我就十五岁了,在这里,这个岁数就是成人了,叫及?。而我惊恐的发现,自己除了可以接客以外,毫无所长!我虽不像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视贞洁为生命,可若真让我去做这种营生,我就从心里往外的恶心。所以我拼命地干活,谁的吩咐我都听,只要让他们觉得蓝雪这个丫头挺能干,说不定就想不起让我干别的了。我也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梅妍楼并不缺干活儿的,可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离我成年还有一年的时间,我该怎么办?如果到时候真的无路可走,怎么办?早已经放弃寻死的念头了,我向蓝仲文承诺过,要好好的活下去,就一定要做到。可是我该怎么做到?
左手插腰,右手平伸,一脚离地,转了个圈,做了个标准的芭蕾起始动作。然后我笑着对碧玉说:“碧玉,怎么样,我的身段美吗?”没等她回答,我就绕着地上的大木盆,在这堆满柴草、木碳,脏兮兮的院子里跳起舞来,嘴里哼着自己改了点词的《Edelweiss(雪绒花)》:Edelweiss;
Edelweiss。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如果整天思考这些问题会把我逼疯的!还好,至少我懂得怎么样去舒缓压力,趁没人看到的时候,偷个懒,在美丽的雪中哼个歌,蹦两下,证明我仍然有开心的能力。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Bless my brother forever。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不管怎样,我还健康的站在这人世间,只要这样,就还有希望!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bloom and
grow forever。edelweiss; edelweiss。bless my brother forever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首歌,也许是看到这雪花,就想起了这首雪绒花吧。唱完后正好旋转到碧玉眼前,双手做了个收势,挺直腰,我笑着对碧玉说:“还不鼓掌?”
“啪啪啪”身后响起了三声掌声。我一惊,回头一看,廊下长身玉立一人,阴影里看不清脸面,只见他身穿浅灰色长杉,外披一件宝蓝色的毛边披风。等他迈着步子不急不徐地走了出来,我才惊讶地看着他道:“是你?!”
“蓝小姐好兴致。”三王爷仍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这曲子旋律甚是优美,只是不知道唱词是什么?”
“自娱自乐而已,没什么词,都是瞎唱的。王爷过奖了。另外,蓝雪现在不过是个伙房丫头,小姐这两个字,王爷以后且莫再提起。”
他看了看我,再说话时便改了口:“蓝雪,你,很快乐?”我诧异的看看他,我快不快乐跟他有什么关系?
“蓝雪一介草民,劳烦王爷关心,实在是不敢当。只是人生苦短,快乐本就少的可怜,可做歌时,为何不做?”沉默,他好像在思索什么。我低着头等得有些不耐烦,旁边还有小山一样的衣服等着我洗呢!
“蓝雪,”终于开口了,“这块玉,你没有戴在身上。”我一愣,抬头一看,他手上拿着那块当初当生日礼物送给我的玉佩。那块玉我从没带在身上过,不过让我把玩一阵,就丢到箱子里了。我这个人最讨厌累赘,从没有兴趣在身上挂一堆东西叮当乱响。所以即使知道那玉很贵重,看看也就完了。蓝家早就被抄家,又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除了那块表我一直带在身上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带出来。那块玉我也早就忘了。
现在这玉怎么在他手里?难道是他去抄的我家?!
大概看到我惊怒的眼神,他又说道:“何鸿领兵,在你家的时候,发现的这个。他认得此物,就送来给我。”
我疏缓了一下表情,干什么这么凶呢?就算是他抄的我家,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奉命为之罢了。“既然这样,正好还给王爷。此玉甚为贵重,民女怕无福消受。。。”
“我穆容成已经送出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之理。你拿着!”他打断我的话,口气有些烦躁。看着他伸出的手,我迟疑了一下。要不要?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硬要拒绝,好象非常的不识抬举,虽然我确实不稀罕他的抬举。不过,他毕竟是个王爷,万一惹火了,把我干掉还不是像掐死只蚂蚁?还是顺着他吧。想着,我就上前两步,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了过来。
刚要缩回手,他的左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拉到眼前仔细看。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惊呼道:“哎,你干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院门外传来刘金花聒噪的声音:“呦!常侍卫!您老怎么不在前厅喝酒,守在这破院子门口。。。”
他听见声音,立刻放开了我的手。刚刚我好像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愤怒,和,心痛??
可他马上就恢复了冰冷冷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也没再看我,转身就走了出去。
“哎呦!我的主子!您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这儿都是下人呆的地儿,别再脏了您的衣服!月萧姑娘可还等着您哪!”
“里面呆得气闷,出来随便走走。。。”说着,声音渐行渐远。
“刚刚肯定是我看花眼了。”我自言自语地说。
“小姐,看来这个三王爷。。。”
“你哪儿来这么多看来?洗衣服啦!要不然又赶不上吃晚饭!”我打断她,继续埋头洗衣服。拿着木棒使劲的锤着衣服,溅了一地的水花。我不喜欢跟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他们的世界太复杂,我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有气力还在其中插一脚。而且,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想起蓝家,想起爹,想起大哥!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迁怒而已,可看见他,我就是不舒服!
…
初十是我的生日,碧玉和春杏给我煮了碗长寿面,特地加了鸡蛋。这已经是她们能搞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我三口两口的吃完,笑嘻嘻地说:“谢谢两位姐姐了!”
春杏伤心的说:“雪儿,对不住,只能做这个给你了。本想弄点肉,可厨房看的太严。。。”
“肉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动物的尸体,又腥又臭的。还是鸡蛋好,而且吃了一个鸡蛋,就相当于吃了无数只鸡呢。”
“为什么这么说?”碧玉奇怪地看着我。
“当然啊!因为这个鸡蛋如果不被我吃的话,以后肯定会孵出小鸡,小鸡长成大鸡,大鸡再生蛋,蛋再孵鸡,那可是子子孙孙无穷尽哪!”
碧玉和春杏被我的话逗得笑个不停:“亏你想的出来。”
继而,碧玉眼睛又有点红:“真是的,我的眼泪都笑出来了。”说着赶紧用手擦了擦。
“好啦,饭也吃饱,该去干活儿啦!”怕她又哭出来,我赶紧站起来说。
这时,“扣扣扣”,有人敲门。“谁啊?”春杏手忙脚乱的把碗藏好,问到。
“是我,周嫂。妈妈派人叫雪儿去前面一趟。”
这梅妍楼说是楼,可实际上有前后三进大院子。第一进院子是最前面的大厅,布局类似于酒楼,一般的客人都由姑娘在那里招待。第二进是包括花园和池塘的一大片亭台楼阁,一般姑娘的房间在花园前面。楼里的头牌住在花园后面,庭院深深处。而我们呆的地方就是梅妍楼的最后面,是厨房和专供下人呆的地方。我从来了以后,还从没有到前面去过。跟在龟奴后面穿过重重回廊和假山,我不由得惊叹,一个妓院居然修的这么气派!现在是冬天,池塘上结着冰,花园里也非常萧瑟,可从那一排排的树木和花坛就能看的出来,要是春夏来临,这里会有多么美丽。怪不得刘肥猪那么拽,她是有些拽的本钱。
一路上我心里不停的琢磨。她找我什么事情?我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该我干的活我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强着干了。难道是要我。。。?心里一阵不安起来。可现在我还没成年,应该不会吧?这么着七上八下地来到了前面。刘金花在大厅的一角坐着,正在给一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训话。
“我知道吴老爷口臭,可那银子不臭啊?!你就不能忍忍?非得躲着,这么一躲,把那白花花的银子都躲没了!”
“妈妈,你不知道那糟老头儿多恶心。。。”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埋怨道。
“好啦,好啦!妈妈给你买套湘珊斋的胭脂,这总行了吧?!”
“可是。。。”那姑娘还要再说,可刘金花两眼一瞪:“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吴老爷这两天正迷着你,老娘才不不会跟你费话!不要以为有个人围在身边你就可以抖起来了!窑子里的男人能有什么长性?哪儿轮得到你挑三拣四!不趁现在多捞点,小心到时候我把你扔到城外的私寮子去!”那姑娘显然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便低头不语了。
刘金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笑到:“只要听话,妈妈我不会让你们受苦的。”
这时她一抬头,看见了我,便对眼前的姑娘们说:“刚刚说的话都给我记在心里头,知道吗?!”
“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