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往前推,欧阳在这里已快两年了,两年来,欧阳衣物遮盖下的身体有著极大的变化,原本的单薄与苍白在欧阳配合以前所学的基本锻炼、健身操、气功、武术、空手道,自由搏击术等的改造之下,变为结实有力,个头长高了些,身材比例完美,虽然限於先天骨架纤细,表面看来身形较一般男子单薄,但内里却真正长成了一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男人了。当然,这样的变化无声无息,即使亲近如慎行也无从察觉。
来到这里以後,欧阳很快便发现了新的人生乐趣。就像哥伦布当年发现新大陆一样,欧阳发现了自己身上已经消失许久的热情,好像回到年轻时在商场上开疆辟壤的时候,未知的一切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使这曾经一度厌世的人全心地投入到这神秘的一切里。这时候对於他来说,一切打扰他的事物都是麻烦。只可惜老天爷的安排从来叫人无从猜度…
这一天,阁里来了一个贵客,据说是由城里的城官大老爷亲自招待,包下阁里最大的奕楼,叫了一大帮人去伺候。欧阳本不必去,可偏偏今天阁里有个乐师闹肚子,只好让他补上。进得大厅,只见闹哄哄开了三大桌,一个俊朗的年轻人高据正中上座,城首大人则陪坐一边,散坐四周的还有许多本城的士绅,个个恭敬异常。欧阳低垂著头敛身站立一旁,不著痕迹地观察著众人。这样的场面似乎古今如一,所不同的是他已成为一个旁观者,而不再是正中为众人围绕的那一个。首座的年轻人虽然年轻,但举手投足中散发著尊贵与威严,看得出来不是简单的人物。看那年轻人於众人中泰然自若,谈笑自如,让欧阳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忽然一股异样掠过心头,欧阳不著痕迹地往左侧看去,那边座中正谈笑盈盈,似乎无甚不妥,但欧阳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霎那间,欧阳面临著来到“这里”以後最艰难的抉择。
大厅里觥筹交错,忽然堂边一个年轻乐师口出惊叫,抖著手指向 大厅一角,一时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异变忽起,一阵黑雾无声无息往厅正中的年轻人扑去。间不容发时,那年轻人敏捷地往桌下一闪,下一刻,在他原来所坐之处已钉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细针,甚至周围的人都遭了鱼池之殃,一时惨叫声四起,夹杂著兵器出鞘声与各种喝骂,大厅里乱成一团,一团黑影迅速由大厅左侧投向窗外,後面很快跟上几个身影,瞬息远去。当众人缓过气来,这才发现那年轻人座位周围的所有人早已中针断气,这其中也包括那位城官大人。
另一种轮回 4
城里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据说城官大老爷被刺客暗杀,出事地点“藏心阁”被封了起来,所有人不得出入,一切可疑人物都被带到官府听候发落。这里面包括了那“藏心阁”的老板慎行和那在堂上惊呼的年轻乐师—欧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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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大堂里为什麽忽然出声惊叫?”官衙大堂里那年轻人高据桌後,眯眼打量了许久,终於问道。
颤颤巍巍地站著,似乎是从口里挤出来的:“小人当时无意中看了那。。。。。。那人一眼,他。。。。。。他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俺,好像要用眼睛杀人似的,所。。。。。。所以小。。。。。。小人才叫。。。。。。”;忽然激动起来,“大人 ,大爷,您相信小人,俺真的什麽也没干啊!那位爷忽然发疯,可跟小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大人饶命。。。。。。”说著说著似乎越加害怕起来,整个人抖得像站不住了。
一阵静默後,那声音又响起:“你可以下去了。”
白著脸在大堂外候著,终於慎行也出来了,二话不说,拉了欧阳就往外走。
回到阁里已经是深夜了,慎行直把欧阳带到屋里,这才转过头来。在慎行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欧阳没有丝毫局促不安,与在大堂里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早就知道今天会出事?”
欧阳淡淡地笑了起来:“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是他们的同夥。”对上慎行疑惑的目光,“我只是有一点直觉再加上一点推断罢了。”
慎行刚要开口,欧阳便已先解释起来:“我无意中发现那人是全场里唯一的一个左撇子——就是惯於用左手的人,在开始的时候,他用左手就很自在,可是不知怎的忽然换了右手,又把左手放到桌下,额角不知什麽时候还有一点闪光的汗渍。我抬头无意中看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妥。我的直觉告诉我必不是好事——人经历得多了似乎就有了一点异乎寻常的感觉。”
欧阳的话意有所指,但慎行似乎有了不同的理解,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也不再多问。欧阳告辞出去,刚走到门口,身後慎行似乎忍不住了,又问了一句:“你为什麽要出声提醒,你应该清楚这只会惹来麻烦。”
“若我不出声,一样有麻烦,而且不是现在我一个人的小麻烦,而是阁里所有人的大麻烦——包括我在内。”欧阳没有回头,直直走了出去。
第二天起来,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昨日的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藏心阁外的官兵全撤了,官衙也和往常一样,只是大家都知道里面少了一位大老爷。众人都齐松了口气,欧阳心里却没有这麽乐观,总感觉有什麽重大的变化要发生了。果然,当天下午,欧阳的预感便应验了。
都城里的宇王爷——当今炎国皇帝炎翼的亲弟炎翔派了府里的亲卫来接欧阳到都城协助调查昨天城官被刺之事。一阵错愕之後,无可奈何中,欧阳在慎行担忧的目光中踏上了来到这里以後的第一趟远行。
载著欧阳的马车直接出了“徐湖城”的城门,踏上官道,欧阳忍不住探出头来问这一行府卫里的领头人——也就是王府里的侍卫副总管於田。“王爷昨天就启程回都城去了,只叫在下送先生到都城去。”於田的态度出乎意料地有礼,但也可以看出不会再透露其他。
路上的风景不错,三天後欧阳已经到达了炎国的都城辉都。进得城门,马车直奔宇王府。看那朱漆大门由内而开,又在身後缓缓合上,欧阳忽然产生了一种要被吞噬的错觉。与先前预想的不同,於田请欧阳落车後便直接把他领到了後进的一个小院里。
“先生请在这里安心住下,王爷忙完後就会接见先生的。”於田说著指著门口的小厮,“那是青儿,是专门伺候先生的,先生有什麽吩咐尽管说。”
於田施礼告退後,欧阳刚在打量屋里的一切,一床一桌一椅,陈设简单,简洁大方,不过最令他满意的却是靠墙的一个摆满书的书架。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近身响起:“先生累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回过同来,看著眼前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欧阳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
另一种轮回 5
欧阳入府已快三天,这三天来除了青儿没有任何人来,包括那位尊贵的王爷。欧阳也乐得清闲,拿起书架上的书津津有味地看著,混不觉得日子难过。
第四天午後,欧阳正沈迷於书册,忽然升起一股被窥视感,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深沈的眼,是那日藏心阁里遇刺的年轻人,欧阳放下书本,轻整衣衫,对著那年轻人一揖,“欧阳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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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人的眼仍盯著,嘴里却轻笑起来:“怎麽?不再装了吗?”
“王爷都知道了,再装下去不是太没意思了吗?”欧阳也笑起来,似乎他乡遇故知,浑没有一点局促感。
“ 哦,你怎麽知道我已经都知道了?”
“王爷绝顶聪明,自然没有什麽能瞒过您的,何况您当日还让人护送欧阳回府,当然没有什麽能瞒过王爷。”欧阳说著肃手请宁王爷坐下,并倒了杯茶送上。
宁王终於大笑起来:“你真神了啊,怎麽连这也知道了?”笑声爽朗,似乎这才是宁王本色。
欧阳仍旧站在桌边,却好像比坐著还自在:“让王爷见笑了,只是这一路行来,欧阳不小心见识到贵府门下高明的武艺,特别是轻功更是神乎其神,又得王爷破格赏识,请我到府,受宠若惊下忽然想通的。欧阳当时并非有意欺瞒,王爷经过这几日也应该了解到在下的为人,绝不会作出什麽不利於人的事来的。望王爷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你连我这几天叫人查你都知道了?你是神仙吗?还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啊 ?”宁王越加惊讶起来,神色之间却并无不悦,仍是笑意盈盈。
欧阳不禁失笑:“在下一凡人,能知道什麽大事?不过是因缘际会下凑巧遇上,王爷不要折杀我了。”
宁王止住笑,凝视半晌,忽然问道:“你这样的人怎麽会置身“藏心阁”,还一呆呆了两年呢?”
没有因为宁王的注视而有丝毫局促,欧阳仍是微笑著:“世上所有人都无法预见自己的命运的,因为老天是最聪明的。”
宁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颇为满意,也无意再问下去,神态轻松起来,起身道:“和先生谈话真是非常有趣,先生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炎翔有空再来向先生请教。”
“王爷厚意欧阳非常感激,在此谢过,只不知欧阳是否可以顺便观赏一下这都城的无限风光呢?”
宁王不禁又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先生尽管去好了,不过最好带上小青也好有个人伺候啊。”
“如此便谢过王爷了。”
“不用客气啊,毕竟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宁王笑著走出去,与来之前完全不同。
欧阳看著那背影渐行渐远,心中划过一份愉悦。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出乎意料,但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也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