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着方向盘微微收紧,霍辰望着前方说:“应该是。”
我心里疯狂地嚎叫一声,为毛!这是为毛?霍辰察觉自己发烧并且咳嗽得厉害就非常有公民意识的自动去医院检查,这点我表示赞赏没错,可是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去啊?我最近过得如此滋润,胸不闷气不短的,和非典型肺炎完全扯不到一块吧。
我还是十分疑惑:“可是你只是发烧和咳得厉害,其他乏力,气促的症状你没有啊。”
“要等到我乏力气促了再去检查,我们俩都别想活了!”他呵斥道。
我讪讪地不说话,要死哟,自己被感染了还要拖上我,二零零三年度C市衰神冠军非我莫属。如果霍辰被检查出真是非典,那么我这个跟他天天呼吸一个房子的空气的人铁定被隔离。我想到这个画面就满脸黑线:
我像动物园的熊猫一样被关在玻璃房里,外面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外国人,比如莫倩倩,卫南晋,我爸妈,还有一群穿着消毒衣服的白衣天使。我要是无聊到死了还可以心血来潮地在墙上凿个洞,隔壁就是霍辰,我们还可以交换且交流一下被隔离的感受= =!要是更无耻点,就要求医院赐我条网线,咱天天记日记,出院后出版一本叫《我被隔离的日子》的儿童爱心读物,顺便捞一笔。当然我要是一个不争气刚被隔离第二天就挂了,那我就彻底玩完了。
……我嘴角抽搐地十分佩服我自己,死到临头还想这么多我真想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混泥土金刚之心。再看看开车的人,眉头紧锁看起来很糟糕,肯定是怕死了。嘿嘿,我偷笑两声。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问我:“这几天你有没有什么症状?”
我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偶尔喉咙不舒服那是我本身就有咽炎,也没发烧胸闷什么的。”
他淡淡嗯了一声,脸上有一丝担心的嫌疑。车子停在市医院前的露天停车场,刚下车就看见医院的大正门上方挂了一条血淋淋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抓非典”的标语看得我的心肝簌簌地颤抖。
迎面扑来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虎躯一震,遥想多年前看的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85。8%(表怀疑,我做过精确计算)都对医院比较抗拒,要么还有心理阴影,要么是童年阴影,总之让男主角们十分心疼。当时我十分不解为毛大家都有这么个通病,后来才豁然开朗原来她们是女主角。
我这个人从小身体就倍儿好,活了二十五年就进过三次医院(不算我出生),每一次那股清凉的消毒水味和带着口罩穿梭在走廊的护士医生们都能让我精神十分振奋,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天生就对医院这个地方充满好感。
回过神来,霍辰已经找到了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护士在对她说什么,白衣天使的脸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充满杀气,时不时地还看看我。霍辰说完,她迅速飞奔到前台拨了内线电话估计是在叫医生。我走到霍辰身边,忽然间由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虽然我明明有可能是被他传染的)。
没过一会,就看见对面走廊迎面走来了一队身穿白大褂气势汹汹十分有排场的医生护士们,个个面带杀气。我悄悄地对霍辰说:“咱俩面子真大。”
本来以为他不会理我,结果出乎意料的他呵呵一笑,两眼扫了扫我:“更大的还在后面。”那边一队人马被最开始那个护士带了过来。
领头的老医生带着口罩问我们:“以前有没有接触过有次病例的人?”
我和霍辰都没接触过,医生叔叔们显得很苦恼,我们两人被他们带到了另外一栋楼,里面的白衣天使们都穿着密不透风的衣服,我才知道原来这边是隔离区,虽然C市的病例不多,但防护措施却也做得很严密。
我和霍辰被他们轮番盘问有无非典病例的各种症状,霍辰除了发热和咳嗽外并无其他症状,而我= =,比老虎还老虎,啥症状都没有。
但老医生爷爷却说的很唬人:“先观察观察,虽然说只是普通的发烧。再给这个小姑娘量个体温。”
我被护士姐姐们体贴的检查了一番,目前为止来看,我是个正常人。至于霍辰,我端庄地安抚他:“你别丧气别灰心,出院的案例也是有很多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不说话,旁边的医生却笑了:“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一锤定音了,这检查还没出来呢。”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对霍辰说:“你放心,我出去之后会尝试着给你煲汤的。”
我以前生病,就是家里的保姆煲的汤,山药炖鸡汤,人间美味啊!那一段时间我迷上了这个,补得太厉害还留了一次鼻血。
几个权威的医生也纷纷点头:“心态好十分重要。”
隔离楼的病人很少,医生都是院里的专家教授等级的,四周都是白花花并且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浓烈,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在非典时隔离病区,长见识了!
我这个身体倍儿棒的人关爱地问霍辰这个非典嫌疑犯:“要不,给你父母打个电话吧?”我琢磨着要真是非典,那肯定得通知病人家属,说不定还得通知记者= =
霍辰已经被护士全副武装了起来,摇摇头:“不用了,他们不在本市。”
我如老妇人一般擦了擦眼角,顿感心酸。你说这孩子都要确诊为非典,还没有亲人在身边。虽然说二大二十六了,但总归还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前途无量的总编是吧,要是万一葬送在了这里,这可怎么办哟。我善良地靠近他:“霍辰你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得了非典而歧视你,你放心唔,我会天天来看你的。”
他瞧了我半响,默默无语地吐出一个字:“乖。”
……
那白大褂老爷子冷静地想想,问霍辰:“你说你这个咳嗽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对吗?发烧也是昨晚开始的,非典潜伏期一般就在3一5天,你这个症状有点问题。如果说持续咳嗽了一个星期也没有胸闷呼吸不畅头昏等其他症状的话……”
“那会不会不是非典?”我激动地说。
身上的小灵通又响了:“请问你是舒振华和杨柔的家属吗?”
爸妈?我赶紧说:“是!”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左眼皮跳个不停。
非典啦了喂
很多人说人生要有跌宕起伏才会精彩,可我觉得我的人生似乎太过精彩了,精彩到我想大骂脏话,问候老天爷他全家。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时空,为什么让我变得一无所有,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真正爱上这个时空的父母时,又要将他们带走,隔着一层冰冷厚重的玻璃我看着里面躺着的两个苍老身影,似乎有什么东西凝固了我的四肢。
这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讽刺我的命运。鼻尖浓烈的酒精味灌进鼻腔刺激到眼睛胀痛,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医院寂静的走廊上,就连呼吸都显得沉重。以前害怕非典怕得天天带口罩,天天量体温,现在站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前却莫名的什么都不怕了。
旁边是市医教授的略带哀凉的声音:“你母亲的病情比较严重,父亲才刚发作,已经打了退烧药,小姑娘你放心我们尽全力的。”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直直地看着玻璃里面的人:“谢谢,我能进去看吗?”
他同其他医生考虑了一会,说:“去看看你父亲吧,他现在还有意识。你母亲的病情严重虽然有防护衣,但以防意外……”
我点点头穿好衣服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爸爸的隔离间,护士同情地拍拍我:“去和他说说话吧,叫他别担心,各大医院的教授领导都来了,我们会治好他的……”她说着忍不住红了红眼眶。
空旷的房间异常沉闷,只有心电仪滴滴的声音,我小声地叫了声爸,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病态疲倦的脸,心里狠狠被撞了一下。他毫无精神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我,攸地裂开笑容:“诶,夏夏来了啊……我也不知道咋的,和你妈烧得厉害,你妈从昨天晚上一直喊着喉咙痛头痛,吃了药也不解事。……我想起那新闻上不都说是如果有这种症状要联系医院嘛,我就赶紧打了电话……结果……“他的声音陡然停下,小心翼翼地问我:“夏……我和你妈……我们……会死吗?”
最后那一句话狠狠刺激了我,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掉出来:“当然不会,你们才不会死!谁说你们会死,我告诉你,你俩现在可威风了,市领导都来了!”
“嘿,咱比熊猫还珍贵哟?”老爸憨憨傻傻地说。我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他闭了会儿眼睛又张开,说:“小夏啊你妈生你的时候也是这家医院,我还记得你当时啊还没我手臂长,皱着小脸跟咱们家对面的王老头一样,整天整夜地哭,哭得我特心烦。老想着打你一顿就不哭了,后来你长大了,有一次抢了你们同班同学的书包扔进池塘里还打了人家,当时我气得不行,抄起衣架就想揍你,一下打在你屁股上,你竟然咬死了也不哭。唉……自己家的心头肉我哪里再舍得打,你又那么小,你妈问你为什么不哭……”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沙哑:“你说,那个女生骂我们家穷,我们家没饭吃,骂我爸爸妈妈没用……”
我哽咽了一下:“爸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你要好好配合医生要有信心知道不。”
他大片的白发枕在枕头上:“现在闲了老了就爱想以前的事,就怕……就怕没机会了。”
“爸!你别想这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好吗?”我撇过头,快速地抹掉滴下来的眼泪。
踏出病房的时候,爸爸叫住我:“夏夏……就算……就算我们走了,你也好好的活着。”
我看着他苍老的脸颊皱纹和鬓角的白发呜咽着走出去。
……
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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