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堪忧!
他从小便陪伴在公子身侧,老夫人当年撞柱身亡,引发公子心疾初发,那时便如同此刻一般,面白如纸,唇色青紫,呼吸微弱得象是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后来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在山上休养了好几年病情才渐渐好转,这些年一直没再复发,公子也能象个正常人一般生活,他们都以为公子就此好了,没想到如今……
如此相像的症状,就算老院正不说,他也明白这是潜伏于体内的心疾再次复发,这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再想,不敢再想。
许久,严子桓的唇色渐渐转淡,老院正才拿开的手,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沉默地走到案桌边,捻亮灯芯,写了药方交给钟平。
钟平不接,只执着地看着他,他默默将药方放在桌上,背起药箱就走。
“老院正!”钟平追出御书房,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老院正默然望天,“你们都知道该怎样照料殿下,老夫就不多叮嘱了。”
钟平眼睛一红,却不放手,坚持地问:“老院正,请您告诉我,我家公子的病情到底如何?”
老院正回头,久久地看着他,末了,黯然一叹:“多则一年,少则数月。”
“什么!”钟平心神俱失,手一松,衣袖倏忽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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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严子桓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处,一双红肿得象兔子的眼睛几乎贴着他的脸,见他醒转,那兔子眼一弯,兔子眼的主人惊喜地叫道:“公子,你醒了。”
他勉力勾了勾唇,眸光一转,见旁边只有宝儿一人,想了想,问:“钟平呢?”
“钟平?”宝儿抬起头,这才意识到钟平不见了,疑惑道,“之前还在的,去哪儿了?”
木立在门外的钟平用力吸了口气,逼回眼中的泪意,扯了扯嘴角,笑着迈进了门,“我在这儿呢,刚刚去送老院正了。”
“送个人也送这么久。”宝儿不满地嘀咕,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声问道,“对了,老院正怎么说?公子的病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老院正说,只要将养得当,公子的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真的?”宝儿眼睛大亮,开心地道,“那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钟平不敢去看严子桓,假装忙碌着去收拾软榻,“地上太硬,公子还是睡到上面来吧,以免受寒。”
“对对……”宝儿不疑有他,只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乐得不知东西南北,帮着去收拾,“我都给忘了,地上寒气重,可不能一直躺着。”
“就你这小脑瓜子,能记得多少东西。”钟平取笑。
“你才小脑瓜子!”宝儿不服气地反驳,“平时那么多的事儿,还不都是我记着,你们这些大老粗都只知道舞刀弄枪,能知道啥?”
“是是是,我们是大老粗,你是小嫩细……”
两人互相打闹的声音在这寒夜里万分热闹,严子桓静静地看着,眸底几分寂寥。
“叫傅一白进宫,我有事要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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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从宫中传出的丧钟响彻齐都,匆匆赶来的群臣还来不及悲痛,便被告知文晋危急,覆灭在即,当即位高权重的傅相提议,事急从权,请奏太子登基,一切仪式简化,待战乱平定之后再行补办。
群臣附议。
太子即日继位,下旨倾其一*力,以挡大邺军队来犯,并擢升傅相之子傅一白为辅国侯。
若说前一道旨意尚在情理之中,后一道旨意则着实让满朝大臣皆傻了眼。
辅国侯?傅一白?
且不说傅一白在朝中资历尚浅,论官职,其父也不过位居宰相,他却一跃登顶,坐上了百官之首,连傅相也要矮他一头。
傅一白与新帝虽然私交颇好,可新帝也不能徇私到这种地步,这叫满朝文武如何能服?
可不服又能如何?
抛开这是新帝亲下的旨意不说,傅相在朝中多年,根深蒂固,谁人能撼动?傅一白为他的独子,极富学识,便是高他一头又如何,那也是他傅家的荣耀,傅相又如何会不乐意?
更何况,此时平息两国交战才是最紧要之事,为这种事而引起争端,反让人觉得纠结于自身利益,私心太重。
如此,便是有人想出列反对,最后亦只能作罢。
傅一白任辅国侯一事,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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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当日即位之后,严子桓便再也没有回过东宫,他让人传话给楚清欢,说初登大宝,又逢先帝驾崩,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就在御书房住下了,让她在东宫安心住着,外头的事不必理会,并调拨了一些宫婢来伺候她。
宝儿与钟平等人都去了御书房值守,东宫俨然成了她专属的地方,她等了两日,等到萧天成被安葬入皇陵,她才去御书房找他。
他说外头的事让她不会必理会,她却不能不管。
两日前的军报已经表明夏侯渊攻破边境线,取下两城,可见行军何等神速,来势何等猛烈,而这军报一路送来又费了些时日,战事瞬息万变,此时还不知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她怎能安心。
尤其他还病成这个样子。
御书房外站着钟平与几名东宫侍卫,见她过来就要进去通报,她摆了摆手,站在门外等着里面议完事,一众大臣出来,再过了片刻,才走了进去。
将黑的天色,御书房内光线暗淡,里面也未点灯,她缓步走入,依稀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传来,随着距离的接近而渐渐清晰。
“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就此让楚姑娘离去。”清朗温润的声音里皆是恳切,“眼下战事吃紧,大邺军日益逼近,眼看将至齐都,陛下再喜欢她,也不能不顾文晋百年基业,如若您执意要娶她做皇后,大邺皇帝怎能善罢干休。”
“你说我喜欢她,还要娶她做皇后?”严子桓低低笑起,似乎颇为好笑,“那些话都是随口说的,也就你信。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在利用她么?说到底,我父皇之死也与她有关,我怎能要她……再说了,就她那连肉都挑不出来的身材,摸着就象摸骨头架子,谁会有兴趣碰她……哎,你也不想半夜醒过来,一摸身边摸着副骨头吧?吓死你……”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逢
那语气似是调侃说笑,又带着几分让人无法怀疑的真切,楚清欢脚步一顿,平静地笑了,“是么?”
淡淡一声问,让里面的对话顿时中止,一阵静默之后,帐帏掀起,一人走了出来,紫衣金带,面容俊挺,正是新近擢升为辅国侯的傅一白。
傅一白似有丝小小的尴尬,却极好地掩饰过去,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大长公主。”
“傅公子。”楚清欢却还是维持着以前的称呼,对于这个公主的称谓毫不在意,道,“两位继续,我洗耳恭听。”
两日前,也不知严子桓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私自作了决定,早朝时当着所有文武大臣的面宣布她为文晋的大长公主,地位与他同等。
这一决定,无疑是为她正了名,而众臣对于楚清欢的身份大多都明了,她本来就是前朝公主,口碑亦是极好,再加上近年来名望在外,有目共睹,因此,虽然地位与严子桓等同这一点太过恩典了些,但无人提出异议,竟一致通过。
这些由调拨过来的宫婢告诉她时,她对此不置一词——对于这种身份的事,她从来都不在意,她只是琢磨不透严子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想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定要将这个身份推掉。
“我与陛下已经商议完毕,正要出宫。”傅一白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反应,深深看她一眼,遂转身向严子桓告了退。
楚清欢看着他离开,才慢慢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软榻上的严子桓。
他靠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羽毯,乌发束起,较往日显得多了分严谨,但脸色依旧苍白,才几日不见,脸颊两侧的颧骨突出了许多,露在毯子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显露,消瘦得让人惊心。
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药碗,淡淡的药味弥漫着,皆是苦涩的味道。
严子桓靠着身后的软枕,也看着她不说话,神情不若她的放松,甚至有着一丝明显的紧张。
楚清欢的眸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凉凉地道:“现在,倒要看看谁的身材更象是骨头架子了。”
“楚楚,你……”他绷着声音,迟疑地问,“你都听见了?”
她点头,“都听见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道:“既然你已经听见了,我也不必再对你隐瞒什么。的确,从一开始,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虽然不能否认这里面也有几分真心,但是……”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语气,“你知道,我与你从最初就站在对立面上,我们的关系只能是敌人,不可能是其他,我不会不顾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爱上一个随时想要报仇的女子,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你。我父皇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为难于你。”
楚清欢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到他不再说话,才微微挑眉,“说完了?”
他长睫微垂,“说完了。”
“嗯。”她拿起小几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递到他唇边,“喝药吧。”
他抬眸,眸底闪过轻微的讶然。
“说了这么多,也该口渴了。”她执着碗,也不看他,“温度刚好,有什么话等喝完了接着说。”
他的唇边便慢慢起了丝苦笑,低头将药喝了,再抬头时,触上她宛若镜面湖泊一般的眼眸,只低低说了个“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院正都说了,你这病最忌忧思过度,你却偏返其道而行之。”她将碗搁了回去,平视着他的眸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最了解女人,都喜欢用这招把人赶走?”
他偏了下头,眸中若有深思——她说的这个“都”字,可是还包括了谁?
“你以为故意说这些话让我听到,我就能顺从你的意愿离开,却不知你这个方法早就有人在我身上用过……对我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点起灯烛,打开半扇窗户,扑入的冷风立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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