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
“和你的医师说话有这么困难吗?”他试著缓和她紧绷的情绪。“我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可以了吧?”他拍拍她的肩。
她感激的抹去滑出眼角的泪滴。“等会儿我先生会到医院和我会合,陪我产检,到时请黎医师不要透露——我已经怀孕五个月的事实。”
这个诡异的要求让他难得的露出错愕的神情,他失笑道:“他是你先生不是吗?瞒著他的用意何在?况且,只要他有心,很难瞒得过的。”这个小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不会的,我们不住在一起,他很难发现的,他今天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我好不好,请告诉他,孩子不到三个月,很健康,他不用操心。”
“晏江,有些事是不能儿戏的,医师有他的职业道德,信口胡说不单单是诚信问题,还有可能的法律问题,不是你想的这么容易。”他在暗示她,万一将来她的丈夫恼羞成怒,他是有可能吃上官司的。
她泪眼盈盈,紧揪著衣襟,像快喘不过气来。他扶住她单薄的肩,认真地看住她。“你到底有什么困难?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愿意告诉你,请你千万要守密,请你……”她抓住他手腕,惶乱急切的眼神软化了他。其实,他并没有涉入她私密的必要,她搞乱了他向来公私分明的原则。沉默地对视几秒后,他点了头。
她垂下眼,仿佛不看著他才能滋生出勇气说出事实。
“孩子不是他的。”简短而有力的开场白让他瞠大了眼。
“所以……”他喉咙居然无由地干涩起来。
“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真相。”说出来竟使她有松了一口气之感。直觉上,黎醒波是能让她信靠依赖的。
“但是,”他清清喉咙,第一次觉得表达是件困难的事。“为什么要缩短月份呢?有时候,亲密行为日期的太过接近很难判定孩子是谁的,也许是他的也说不定,你是不是太多虑了?”“关系混乱”的形容词和她搭上边的机率不大,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思及此,他呼吸开始不顺畅起来。
“他根本没有碰过我,也不可能碰我。”她仰起脸,坦然的凝视他。“孩子是个意外,只是,我自觉得太慢了,我经期一向不准确,当我想要私自用人工受孕的方法怀他的孩子时,胎儿已经三个月了。”
“为什么不找孩子的父亲?也许他会负责。”他不该,却又忍不住问了。
“那是个意外,我根本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他是谁。”她颤著嗓子,泪终于滑落。“但是,那不是重点不是吗?我爱的不是那个陌生人,要嫁的也不是他,或许将错就错是件不道德的事,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要嫁的是我深爱多年的人。”她很庆幸没有看到他出现鄙夷的神色。
他看著那语调斩钉截铁、毫不迟疑的女人,握住她肩的指头不由得收束起来,陷入她的肌理。“你根本还没结婚?”更大的惊异撼住了他。
“是。但我会要他娶我的,只要你肯帮我,到时就说——孩子早产,他不会怀疑的。”她不再有所隐瞒,她有求于他,渴切地像攀住仅有的浮木。
“你……这么爱他,那他呢?”他声音低嘎,匪夷所思地俯视她。
“我不介意,我只想一辈于都守著他。”她坚定地宣示。
他哑然了,瞠大的眼眶释出酸意,他眯起了眼,抑制那逐渐过快的呼吸,收缩的指力让她向后抽动一下肩头,他捏痛了她。
“为什么……忘了那个陌生人?”他目光乍现初见时的灼灼逼人,她不禁后退,微觉诧然,他们的交谈已逾越了医病间的界线。
“我……喝醉了。”她不觉声量转小,禁不住解释。“我不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她说太多了吗?他会怎么看她?
他手指松开,直视她的眼神已失焦,显然落在她不明了的他方。
“黎医师!黎医师……”她扯住他衣袖急唤。“你会帮我吧?你答应了吗?”
他神识回归,视焦重临她的瞳眸,他沙哑著嗓音:“你生命中,有几个陌生人?”
她僵住了,一时不能理解,接著面色转青,她放开他的手,颤著唇苦笑道:“我知道不该奢求你的谅解的,你没有义务帮忙我,但是也不能羞辱我。我的生命中,一个陌生人,一次的任性,就足够殷了我的一切,你觉得,我还能承受几次呢?对不起,打扰了你早上愉快的心情,我走了。”她有礼的躬身,手背无声地揩去面庞蔓延的泪水。
直起腰身,一股骤来的拉力让她朝前撞进他的胸怀,她来不及思索,便被环抱在他强健的臂弯里,动不了分毫。
“对不起……对不起……‘连串的歉语、激烈的拥抱、男性清新的气息,缓缓召唤出她形容不了的异样感受,她忘了要挣脱。
“黎医师,黎医师……”她转动一下头部,她快不能呼吸了,他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致歉吗?“我没事。”
他一震!如梦初醒地放开她,鲜少发生的失态让他表情僵凝,他生硬的再度抱歉:“对不起,我失言了,我答应你。”
最后四个字瞬间让她破涕为笑,获得承诺的她脸上光采立生,她咧开嘴,细密的贝齿在晨光中闪耀,忍不住沸腾的喜悦,她欢呼一声,忘情地踮起脚尖,在他脸庞匆匆啄吻一下,忙不迭道:“谢谢!谢谢!”回身轻快地、像娇幼的小女孩,不顾怀孕的禁忌,边跳边跑地走了。
他木然地走到临近公园的窗前,百叶窗一拉到底,那蓊蓊的绿意没有让他舒缓紧缩的心,盘旋其上隐隐的、不明的预感,正逐渐在昭告他:那不得不应允的承诺,终会成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与晏江拉扯进同一个生命轨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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