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记起这张脸的主人是谁了,他是耿冲。
“可别跟我说,你不认得我!”他瞅着她惊魂未定的脸。
梦中的海草已消失,抬头看看四周,陌生的房间加上令人讨厌的男人,她忽然好想回家。强硬的面具在刹那间碎落,脆弱又无助的心不再有防卫,为何到新加坡来及爷爷的托付都化为委屈的泪水,要从眼眶氾滥……
耿冲看见她的泪时,还大大地吃了一惊。不会吧?这个老是与他针锋相对的恶婆娘也有泪腺?
“喂!听着,你没死,因为我把你救回来了,所以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别怕了……”他虽讨厌女人的眼泪,但不知为何,安慰的话未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单明非哭得更凶了。
“喂喂!”怎么回事?他难得对她好言好语地,她反而哭得更厉害,完全不给面子嘛!
此刻,单明非也管不了在耿冲面前落泪是否会遭到奚落,恐惧藉着哭泣发泄出来远比深藏在内心来得好,她正不自觉地用这种方法平衡自己的不安。
“不要哭了,好吵!”他对她的泪水感到局促,不知道其他男人都是如何较哭泣的女人闭嘴的?
“不要管我!我就是想哭嘛!”单明非发出浓重的鼻音。
“哭也要看时候,现在是半夜三点,你这是在鬼叫还是叫魂啊?”他忍不住又提高嗓音。
“差点死掉的又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别人的感受?”她抬头瞪他,布满泪水的小脸在黑暗中看来犹如浸在水中的梨花……
他微悸,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她的脸别具韵味。
“但你毕竟没死啊!你该高兴正好有我在,才保住了你这条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小命。”他双手抱胸,坐在床沿看她,口气中充满英雄式的自豪。
“那我是该谢谢你啰?”她孩子气地抹掉眼泪,气他这时还要邀功。
“难道不是?救命之恩大于天,懂吗?道谢是应该的,把恩人从睡梦之中吵醒才是忘恩负义的行为!”他大言不惭地数落着。
“我能活着是命中注定长命百岁,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反驳他的救命之恩理论。
“哦?是吗?”他睁大眼睛,好个不知感恩的臭女人。
“当然!”
“要是我没有及时做人工呼吸,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制造噪音?”他站起身,双手叉腰地矗立在床边,低头冷睨着她。
“人工呼吸?”单明非惊叫,连忙捂住嘴。他……他对她做人工呼吸?
嘴对嘴?恶心!
“正是。你现在之所以还有一口气在,全是我的善心,懂吗?那口比宝藏还贵重,让你心肺复苏的气就是我给你的!”他一脸跩样,食指直指着她的脸。
“恶心!谁要你这个恶霸的气?还给你!”她气得拚命朝他吹气,巴不得把那口气全数清还。
“你……你当真不知死活!”他也火大了,向前跨在床上,伸手向她挥落。
“啊!”单明非见他高大的身躯凶神恶煞般地压过来,吓得往另一边逃。但她一半的身子被凉被裹住,一个失衡,整个人笔直向地板摔去。
“危险!”耿冲眼明手快,长手一捞,将她拦腰抱住,在她的鼻子离地板仅剩一公分时挽救了她鼻青脸肿的命运。
单明非半个身子探在床外,心跳急促,瞪着褐色的榉木地板发愣。
“笨女人!好不容易活回来,又想死吗?”耿冲怒斥,靠着腰背的力量拉回她,正好将她抱个满怀。
单明非只觉眼前一花,眼睛正对的物体已由地板变成一睹肉墙!
耿冲没穿上衣,结实精壮的胸正好与她的脸颊贴在一起,他身上的男性气味调皮地钻进她的鼻腔;她有百分之一秒的恍惚,被他双臂和胸膛围成的小空间所散发出的可靠、安全感震慑得无法呼吸。
“你……”想不出该说什么,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耿冲陡地心口一热,被她那撩过胸前的发丝激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从未有过的情绪忽略,因为他随即从她发间闻到另一种碱涩得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这是什么味道?”他低头拎起她一绺发丝,皱眉闻了一闻,才霍然喝道:“天!你全身都是海水味,又碱又臭!”
“哪有?”单明非迷蒙的脑细胞被他一喊全都归位,她立刻推开他,耳根微热地跳下床,不停嗅着自己的手。
“怎么没有?臭死人了!去去,去洗个澡,把那层盬和海水味全给我冲干净!”耿冲说着也走下床,从衣柜中拿出毛巾和浴袍丢给她。
“洗就洗!你以为我喜欢被腌成泡菜啊?”她嘟起嘴,接住毛巾和浴袍,对他直接又不客气的嫌恶表情生气。
“我从没见过一身发臭的女人还睡得着。难怪你会作噩梦,那味道简直像条腐朽的臭鱼!”他捏着鼻子,后退三步。
“够了没?一直批评女人的味道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她瞪他一眼,往浴室走去。
“哈!礼貌?一个从未表现出礼貌的女人竟要求别人以礼待之?笑死人了!”他讥笑一声,靠在门边又冷哼道:“我没怪你弄脏我的床,你就该偷笑了!”
“混蛋!”她破口大骂。
“妈的,你到底洗不洗?再不进去,我就亲自帮你洗个彻底!”他威胁地向前跨一步。
“不要过来!”她吓得惊呼,急急喝止他。
“那你就快洗!”他大声命令。
“你……你先出去!”她小心地移到浴室边,戒备地看着他。
“干什么?怕我偷看?你那又酸又干又扁的身体谁爱看了?看多了我还怕长针眼呢!”他冷嘲地转过身,走到门边又回头恐吓:“洗干净后将床边那包药给我吃进去,然后安静地睡到天亮。要是你再敢发出任何声音把我吵醒,我发誓,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掐死你!”
单明非睁大眼睛盯着他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怒脸,倒吸一口气,冲进浴室后将门甩上。
耿冲很满意自己的话达到某种警告效果,他抿嘴一笑,轻轻将客房的门带上,然后理所当然地将门从外锁上。
现在,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放手!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单明非想甩开耿冲紧握住她手臂的大手,无奈她根本敌不过他强大的力道,只能任凭他将她半拖半拉地走向他的跑车。
自从遇见他后,她老是被拖着走,她走的是什么霉运哪!
昨天晚上她边洗澡边诅咒耿冲的一切,当身体经过热水的刷洗后,她的脑子也逐渐清醒。她发现在和耿冲斗嘴之时,她内心的恐惧竟一点一滴地消退;也不知道是被他激起的怒气压制了逼真的梦魇,还是大吼大叫发泄了心底的害怕,总之,洗完澡后她的心情确是平稳多了,不再惊惶。
心情平稳,脑筋自然也跟着运转起来。她回想自己的遭遇和耿冲的身分,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感到担忧。
很显然的,耿冲抓着她不放是为了宝藏的事。谁要她好死不死地向海盗的手下租船出海,还歹命地误入海盗头子的陷阱。如今宝藏的正主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在宝藏有着落之前,她是不可能离开新加坡了。
怎么办?她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潘至成。不晓得他现在怎么样了?耿冲那家伙到底将他塞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杀了他?
天!她浑身一颤,直觉地冲到门边想开门往外逃,怎知门竟被锁上,气得她伸出腿往门上一踹——
脚在离门板还有一公分时紧急煞住!
她蓦地想起耿冲上床前的警告,这一脚要真踹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被那个恶棍掐死!
该死的浑蛋、土匪、流氓、强盗!她在心里咒骂,却只能乖乖倒回床上睡觉。
可能是生气气走了噩梦,她沉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耿冲进来将她吼醒,她才起床。
然后,他用一条冷毛巾随意抹过她的睡脸,叫她换上一件宽大的洋装,不理会她的抗议。强拉着她就出门。
她揣测着他想做什么,待进入了一家小型诊所,才恍然大悟他竟是带她来做身体检查。
奇了,他还会管她的死活?她先世受宠若惊,既而心思一转,立刻领悟他一定是为了宝藏,否则一开始他就任她死在海底了!
那个叫林先泰的中年医生亲切地帮她做些检查,并且微笑地看着她和耿冲不停互相怒骂,什么话也没说。
等检查完毕,耿冲又像在赶时间似的将她拖上车。她终于受不了了,才厉声质问去处。
进他“放心,你这点斤两不值钱,我不会将你卖了。”耿冲叼着烟,粗鲁地将她推进他的银白色跑车。
这人真是个恋车狂!单明非坐进敞篷跑车时,惊奇的暗忖。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看过他三辆不同车型的跑车了!
第一辆是在机场看见的宝蓝色宾士跑车;昨晚在她回大楼的是积架跑车;今天则是一辆漂亮优雅的保时捷跑车!
“你到底有几辆车啊?”她止不住内心的好奇。
“三辆。干嘛?”他盯着前方,启动车子,在几秒内加速完成,车子如闪电般冲向马路。
“只有三辆?我还以为你起码有七辆,正好搭配一个星期的日子。”她偷偷地瞟了车子的仪表板。哇!在新加坡车子能开这么快吗?
“我正有此打算。”他说得好像这些贵得吓人的进口车对他而言不过是玩具车而已。
“哼,有钱的骚包!”单明非咕哝道。要是她,宁愿用买这一辆车的钱来好好过日子。哪像他……一个车奴!
“你说什么?”他迅速瞥她一眼,方向盘微微一偏。
“没什么。啊!麻烦你专心开车!”见在车阵中飞快穿梭的车子晃了晃,她只觉得一道冷颤从脊椎窜上头皮。技术好也不需要卖弄嘛!她可不想和他这个无礼狂徒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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