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相公是非走不可,她即使阻止也没用吧!
她听誉永说,相公回来未曾超过一个月的,而相公此次停留已超
过两个月,以为他曾留下,谁知仍是短暂的梦……
“出嫁从夫,蓠蓠你不能不跟我走。”见她犹疑,董君廷紧张的
说。
若非为了她,他并不打算停留这么久;她是一个意外,他曾以为
是累赘,但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嗯……出嫁从夫。”她微笑,“既
是出嫁从夫,怎能不从呢?”见相公如子般雀跃,她无法在这时候扫
他的兴。
相公究竟还是无法持下,她无法勉强他,也不喜欢见他逐渐失去
了生气,宁放他飞翔——
不管他是自私抑或卑鄙,总之是她的天、她的地,即使洞房花烛
夜那天,她能等到他为她掀起喜帕。
她想陪他去,春夏秋冬都持在他的身旁,但她没办法放下,这里
有太多的事物她都无法放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相公一般有一双强健
的翅膀、坚强到不顾一切的心灵,可以自由地在宽阔的天空翱翔。
她和这里的事物彼此需要,或许有一天,她能够无牵无挂地随他
而去,但不是现在,她也不能自私地要求他驻足等她。
董君廷没有发觉她心里的转折,或许是太过顺遂的人生,也或许
是他向来自我,使他无法发现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他一般飞得那般无
睾无碍。
该死的她、他、他!都是他们的错!
一队人马呼啸而过,“江家兄弟脱逃,快!贴出告!”
两个躲在暗巷的人影偷偷摸摸地静待追捕的人马驰过,眼里闪动
着恶毒的怨恨。
他们曾是人人巴结的富贾,而今却落得有若沟里老鼠的窘况——
他恨董府的人……
那批在西边关市没官的货品挂的是江艾与江荃的名,理所当然当
这边的互市监调不到任何当日出关的所当资料时,他们便立刻成为阶
下囚,更糟的是私下交易的事被抖了出不——若有所当,他们不过是
先互官司一步为货物评估,而今失了所当变成私相交易——足足价值
七百匹的货物啊!本是招财物,今成催命符——
这全都要怪江蓠那吃里扒外的贱婊子!
她姓江啊!她身上流的是江家的血,却帮着姓董的那家子对付她
的大哥!
“大、大哥……”江荃紧抓着身上惟一蔽体的灰色粗布;以往这
种布料连当抹布他都嫌粗糙,而今却得任由它磨去他满身富贵气。
“闭嘴!”江艾红了眼,怒斥一声,监视着对街不远的董府后门。
他在等待时机,他会报复赐给他如今一切的人!
他才是江府的主人啊!如今却成为阶下囚,眼睁睁看着不到他一
半岁数的江萸登上主事的位置,然后谁都忘记他了,就像他以前对待
那些失败的人一样,忘记、遗忘,好似以前便未曾有他的存在。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是江艾,江府的主人!他才是江府惟一的主人!
他会让众人谨记这个事实!
江荃有些害怕地看着几乎发狂的大哥;对大哥来说,财富就是他
的一切,而今却全都没了!代表他身份的绫罗绸缎、如意香囊全没了,
他就如同被剥光皮的兔子般光溜溜,再也无法做什么事,命令其他人
为他卖命。
而他偏偏倒霉的是他的兄弟,一半是怕一半是无奈地跟着他逃亡。
但他们能逃多久?
乖乖待在牢房里,或许江萸还会想办法救他们出去,或是缩短刑
期,或是收买里头的兵卒让他们好过一些——总之不管如何,绝对比
现在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要来得好!
但他没胆跟大哥说……怕大哥会杀了他。
“机会!”江艾忽地低声一笑。
江荃看过去,后门打开了,两道人影慢慢走了出来,那是……
“江蓠!”江荃叫出声,他没见过董君廷,自然不知道他是谁,
但江艾知道,他眼里的红丝更盛了。
是她、是他,是他们!
“董君廷……”
听到大哥的低喃,江荃连忙又运足眼力看过去,那个俊逸的男子
便是董君廷?等等……他们拿着包袱要去哪?
“想逃……他们要逃了。”江艾激动得身子微微发颤,“别想、
别想逃!我不会让你们逃走的!”“大哥,你要做什么?”江荃看着
兄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袖中一道银灰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还想看
清楚,江艾却已经往外奔去,目标不必说,自然便是他心目中的大仇
人董君廷与江蓠!
那一刹那的时间里,江荃看到了,兄长由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看
来有些旧,但却足够毙命……
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声示警,是他们害得他落到这种
地步,还得与一个疯子为伍,但……
江荃想到了江蓠刚出生时可爱的模样,她第一次叫哥哥时的声音
——
他冲了出去,“小心!妹妹!”
“你不走?!”董君廷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蓠微微一笑,仰头面对他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想过了,相公,
妾身必须代替相公留下来承欢膝下,爹毕竟年纪大了……记得我打了
相公的那一天吗?我里没有办法如同相公一般潇洒随意……”
“你不走。”他知道她说真的,她坚定的眸子告诉他,她不走,
董君廷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江蓠举起手刷过他的脸,“我没办法陪你一起飞,相公,但我会
在我们的家等你,等你偶尔回来……看我。”
“我很自私……”他忽然说,抓住她的手,“我很卑鄙!”
“你现在还是。”利用他无辜的脸、充满感情的声音想打动她;
他抓着她的手在颐边磨蹭,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望进她略带湿意的眼,
“相公,别这样,快走吧!妾身怕……怕我会抓住你,不让你走。”
“那就跟我一起走!”
董君廷执拗地说,他还没弄清楚他们之间存在的是什么、会不会
天长地久、是不是他一直追寻的某样东西?他想要两人一同去追寻,
她却在这关头止住了脚步
江蓠摇了摇头,不敢低下头来,怕泪水会夺眶而出。
若是要曾经拥有再失去,她选择从不曾拥有,因为失去的滋味太
苦。
过去五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寡妇,没有相公,日子照样的过;
往后数年,她也可以当自己是寡妇,日子还是可以照样的过不可能的!
曾经拥有过,失去时绝不等于从未拥有。
“蓠蓠,”董君廷激动地抓住她双肩,“我自私,我任性卑鄙,
所以我一定要你跟我一起离开!”
“相公,不要强求妾身。”江蓠为难地咬住下唇。
“那你为何不要求我留下?”
“若妾身说了,相公会留下吗?”
“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你便不怕我过几年后带了个女人回来?”
“妾身可以要求相公不要吗?”
“那你跟我一起走。”说来说去,又绕回原点,董君廷抿着唇,
不愿相信她竟不跟他一起走。
“相公……”江蓠几乎要叹息了,她没想过相公会这般孩子气,
以为他只要三两句话便会兴高采烈地飞离这座牢笼。“相……咦!相
公,有没有——啊!”
不用问了,她看到大哥拿着一支匕首冲了过来,而二哥跟在他身
后跑了过来,嘴里叫着,“小心!妹妹——”
“相公!”江蓠瞪大眼,看着相公一动也不动,“相公,小心—
—”
“啊!”
一道银灰色的光芒划过天际成为一道美丽的弧形,俏失在另一端。
“蠢儿子。”董老爷慢慢地由后门处踱出来。
“爹?!”江蓠讶异地叫道。
“君廷堂兄,你就这么确定引元会替你挡去匕首?”董誉永从后
门檐上跳了下来,实在不清楚他这堂兄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别忘了
引元喜欢蓠儿,可能巴不得让蓠儿快些成寡妇。”
董引元一脚踩在江艾身上,一把长剑直指着他的咽喉;其实他早
昏了过去。
江荃定在半路,不知该逃该进。
“誉永、引元,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通知我?”江蓠意
外地看着两人。
“通知你还能在这守株待兔吗?”董誉永笑着道。
董引元收剑回鞘,看了江荃一眼,“带他去自首,就说是他胁迫
你逃亡,该能减轻罪刑。”
江荃愣了愣,接过董誉永递给他的绳索,心中忽生感慨;竟是由
他捆绑大哥交付官差……
“萸弟已经打点好一切,二哥在里面不会受太多罪的。”江蓠开
口道,“二哥,刚才……谢谢你。”怔怔地望着江蓠发了一会儿呆,
江荃低下头去,默默拖着半昏迷的江艾往衙门去,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现在,谁要解释?”董君廷笑着问,“誉永?”
“事情办完便回来,如此而已。”他耸耸肩。
董引元轻哼一声,“蓠儿不能走。”
“是啊!我不准我的蓠儿乖媳妇跟你这不肖子去吃苦受罪。”董
老爷说道,“为防你用硬手段带走蓠儿,我只有叫誉永及引元快回来
帮我这把老骨头!”
“爹你——”
“我怎么?”董老爷眯起眼,“蓠儿与你不同,她已经知道自己
目标在何方,不若你仍懵懵懂懂,一山飘过一山的流浪,蓠儿何必陪
你去吃苦受罪?要滚快点滚!明年记得回来看看爹就好了。”
“是啊,君廷堂兄,明年见。”董誉永笑道,“我和引元会帮你
好生照料蓠儿。”
江蓠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两目相望之下,董君廷平静了。
他知道,今天他无法带她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番离开又是为
了什么?以往,他为了躲开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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