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江蓠霍地转身,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让小麦愣了
一下。“下次再让我听到这话,我就罚自己三天不吃饭,惩罚自己教
导不周!”
“小姐不要啊!小麦知道说错话了……你就罚我嘛……”小麦扁
扁嘴;小姐真是奸诈,明知她是宁愿自己受鞭子也不舍小姐受点委屈
的,还这样威胁她。
江蓠见小麦将话记进了心里才转身继续往前走。不这样做,小麦
下次还会再犯,偏偏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可是小姐,”小麦跟了上去,压低声音,“若老爷子做主呢?”
这不是不可能,她看老爷子很想把小姐留在董家,却又不舍小姐
花样的年华独守空闺,虚掷光阴,所以把主意打到两位堂少爷身上;
有道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不可能。”江蓠想也不想地回答。
“若老爷子就是呢?”小麦不放弃。
“不可能。”她仍是这一句话。
她不是木头人,当然知道公公的心意,但是——她不想再将自己
的命运交给另一个男人。保持现状不是很好吗?公公待她恩重如山,
她会侍奉公公终老,为公公分忧解劳。相公该是这偌大家业的继承人,
却先走一步,她只能撑持下来;公公……也老了。
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至此,小麦也知道小姐的心意了,就算老爷子真开了口,小姐也
是不会答应的吧?
踏进正厅,董誉永、董引元见江蓠来到于是起身。
“准备好了吗?”董引元开口道。
江蓠点了点头,今天他们要到月出楼见庞姓富商谈一笔生意;由
于庞姓富商喜好女色,董老爷子担心儿媳让人轻薄,于是吩咐侄子陪
她前去。
“担子已经准备好,离儿走吧!”董誉永率先离开。“庞大富要
敢对你动手动脚,就叫引元踢他下楼好了!嘿,我第一次觉得月出楼
盖三层是盖对了,让庞大富不死也半条命!”他率直的脾气五年如一
日,只表现在面对家人时。
他们兄弟从不掩饰对江萨心有好感,但中间隔着一个伦理辈分问
题,不能不顾虑江蓠的感受。再说……他们兄弟也还没讨论好,谁比
较配得上江蓠。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板墙的蠢事他们可不干——这样说来,他们似
乎也不是非江议不可,或者更多情绪是为了心疼江蓠,不忍她空守着
一个名份为董府做牛做马。
江蓠笑了笑,“或许我该加盖成五层楼?”
“嘿,蓠儿你比我还狠哪!”
江蓠上了檐子,两兄弟便跟在檐子套与她谈心,月出楼很快便到
了。
“少夫人。”见是东家来到,刘掌柜立刻出迎。
“刘老。”江蓠下了檐子,微笑打招呼,“庞老爷来了吗?”
“来了。”刘掌柜立刻让出一条路领她往三楼的雅座而去,董誉
永、董引元两兄弟一左一右跟着;幸好月出楼的廊道够宽敞,容得下
三人行。
“生意还好吧?可有客人抱怨?”往三楼雅座的路上,江蓠打量
着楼里用膳的人们,一边询问刘掌柜。
“店里生意好,多亏少夫人聘回的师傅好手艺;近来除了客人抱
怨一位难求之外,大致上还好。”刘掌柜笑呵呵地答道。座无虚席的
月出楼是他的骄傲。
“那就好。”江蓠来到后头雅轩,正要上楼梯时,左边的董誉永
忽然一顿,惹得她跟着停下脚步随他的视线望去,“誉永,怎么了吗?”
匆匆收回视线,董誉永笑道:“没事。引元,你先陪蓠儿上楼,
我看到熟人过去打下招呼。”
敏感察觉董誉永的不寻常,却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江蓠只好点头,
心中却暗忖,是仇人吗?她又朝刚才的视线看了看,却捕捉不到董誉
永销定的人是哪位客人。
顺着兄长的视线,董引元一愣,却是不动声色。
此时,刘掌柜也察觉后方的怪异,转身道:“少夫人?”
“走吧。”董引元率先跟上刘掌柜。
江蓠收回目光,“嗯。”
董誉永见她俏失在视线里才转身下楼,走到一名衣着随便的客人
旁。
那人身着米白色衣袍——有极大可能是多日未濯,以致原先洁白
的布料成如今带黄的色泽——发带正中镶了颗白玉,整个人看来面容
丰朗、俊逸潇洒,眉眼间带抹慵懒之气,一双黝黑的眼睛正懒懒地打
量四周。衣着虽称不上整洁华美,但举手投足间带着一定的矩度,看
得出出身良好,可掌间却生着与他不相称的茧。
“你还知道回来?”
“啊,誉永!”那人惊讶地笑了笑,“是你。”
“对,是我。”董誉永粗犷的脸上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咱们来算算究竟是多久不见哪?君廷堂兄。”
“听说昨日江家又上董府去闹了?”嘈杂的环境中,一句闲言忽
然窜进他耳中。
董府?他竖起了耳朵,茶便搁在唇边运足耳力听着。
没察觉旁边的人在偷听,原先开口的人接着说:“也难怪江艾屡
屡上门要人,要我呀,也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财神爷啊!”
要人?他听得更仔细了。
“但人家江小姐已经是董府媳妇,他拿什么脸去要人啊?”一人
不屑地道。
打董江氏开始展露她的经商天分开始,江家就常厚着脸皮上董府
去打扰,近来更是变本加厉,要董府立放妻书放人——嗤!想也知道,
董老爷子怎可能把自己一手调教的媳妇便宜江家人?
“是媳妇没错,但你们谁见过董家少爷?”此语一出,众人面面
相榇,答案是有志一同的——没有!“也不知这董少爷是死还是活,
不然怎会让媳妇抛头露面跟男人做生意?江艾就咬紧这一点不放,说
他们婚姻不睦,要董老爷子别耽误了他妹子青春我呸!司马昭之心路
人皆知,还不是想江小姐回江府为他做牛做马?要我啊,宁愿待在董
家也不回去!”
听到这,他没再听下去,因为眼前已经一个黑影从上罩住。“你
还知道回来?”
他抬头。“啊,誉永!是你。”
“对,是我。”董誉永望着他多年不见的堂兄。“咱们来算算究
竟是多久不见哪?君廷堂兄。”他眉峰扬起,非常想一拳赏过去当见
面礼。
董君廷笑了笑,“坐。”
“不了。”董誉永皱起眉,看着他一身邋遢。“你跟两用完了?”
不对,就算银两用完了,随便一间董府的商号都能让他骗吃骗喝。既
然不是银两用完,那么……
“你良心发现了?”
对他的讽刺,董君廷不以为意,倒了杯茶给他,“坐下来说?”
“你这五年去哪?”虽叫他堂兄,两人生时却是差不到半年。
“你可知当年你丢下烂摊子便跑的举动让大伯快气疯了!并且——”
“你先坐下来说。”董君廷觉得这样抬头实在很累。“不然便等
我回府再说。”
拳头真痒啊……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拳头,董誉永哼的一声落坐,
而恰巧跑堂也来上菜了,看见东家吓了一跳。
“堂少爷!”
“饭菜放下,不必招呼我。”他挥挥手。
看着跑堂离开,董君廷将目光放到他脸上。“看来你把月出楼经
营得不错,爹该欣慰。”
“欣慰个头!”董技水老实不客气地丢给他一记白眼,“我又不
是他儿子,若是你回来,大伯才真的会痛哭流涕!瞧,连自家伙计都
认不得你。”
“爹一向把你和引元当亲生儿子。”动手夹口菜放进嘴里,董君
廷脸上出现惊艳的表情。“好!你到哪里挖到这宝的!”
真是幸福,他走遍大江南北还没吃过这样好口感的脆皮酥鸭。
闻言,董誉永脸上出现诡异的笑。
“你不知道?”
他失笑,觉得堂弟问这话真是废话,他怎可能知道?
“不管哪里挖来的,这菜做得真好。”他停着。“誉永,你知我
天生怕麻烦,何不就由你接下——”“住口!”董誉永难得沉下脸,
严肃地扯直唇线透出不悦。“再说一次,我和引元从此走得远远的,
让你再没借口扯到我们兄弟身上!”
董君廷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我们都姓董,爹不会介意……”
“董君廷!”几要爆发的怒气在董誉永眼底闪烁,他忿忿一拳打
在桌面,震得桌上汤汤水水洒了满桌,旁几桌客人惊呼一声。
“好好好,不说便是了。”对上他这死脑筋,董君廷只得投降。
打誉永、引元十五岁来投靠爹开始,就没把他们当外人过,他更
是巴不得誉永技董府这大担子接过去,偏偏誉永一遇这事便脑筋打结,
死得与他那一板一眼的弟弟一获一样,不愧是同胞兄弟。
人生不过数十寒暑,何苦成天汲汲营营?
董誉永余怒未消,一张脸绷得死紧,本就粗犷的脸更显吓人。
见状,董君廷只好扯些别的事转移地的注意,“刚我听旁人说,
爹没把江家小姐送回江府?”他以为宅心仁厚的爹会把江小姐送回江
府,免得耽误她的青春年华,怎料五年之后回来会听见这青天霹雳的
大俏息。
董誉永一瞪,“你还敢提起这事!”
“你没帮着劝爹送江小姐回去?”没给他凶恶脸孔吓到,董君廷
悠哉地继续吃菜。
“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嫁来不到一天便被遣回娘家,外面会说
得多难听。
“总比守活寡好。”看来他得重新考虑是否要回这趟家了。
当初他也是这么想,但……董誉永看向一脸淡然的堂兄,眼底闪
过一丝笑意。
江蓠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极好,没有杂事的日子便悠然地看书、萨
草、解棋,或者绣花、弹琴,下厨孝敬大伯也顺便犒赏他们兄弟的胃,
令人怀疑——不,根本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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