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等候。
董君廷听到堂弟的话,嘴角抽搐了下;他还不想这么快又见到那
白莲似的女子。
“对对对,瞧大伯老糊涂的!”董老爷哈哈大笑。
爹,您老,绝不糊涂啊!董君廷暗暗咬牙。
他一直挺怀疑的,仁厚与狡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为何能同时
出现立一个人身上?爹可以对他无所不用其极,对外面的商敌却是处
处留条生路——他可是爹惟一的爱子哪!唉!可怜他身上却流有这双
面人的血……血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既然如此,引元,就你陪君廷回房吧!”他点人作陪,翻过另
一层意思叫做监视。“别让君廷不好意思回房同蓠儿丫头说话啊!”
“爹,我还记得回房的路。”董君廷笑得可诚恳了,“堂弟们经
过适才的动武想必也累了,何必让他们陪呢?我毕竟是在自己家里走
动,怕丢了不成?”
“你五年没回来,府里许多地方都改了,还是让引元陪你去吧!
不然就怕你迷了路到客房去哪!”董老爷摸摸胡子“慈爱”地说。
“格局应该差不多。”
“你们堂兄弟也多年不见,顺便联络生疏的感情也好。”董老爷
说,“还是……你又想偷溜?”
董君廷心里再次哀叹,他真的不该拣这时候回来啊!
“你是谁?”一开房门,小麦见是个陌生人,立刻防备地张起保
护色。
“我……”董君廷再叹。
“堂少爷!”小麦慢半拍地看到陌生男人身后的董引元,立刻换
一另一张热情招呼的神色。“这位是堂少爷的客人吗?”
董引元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抿了抿唇。
“这位是君廷堂兄。”他说。
君廷堂兄?小麦脑袋里转了好几转,才把“君廷堂兄”跟“没良
心的姑爷”连了上,顿时不善地拉下脸来。
“我家小姐午憩,不见客!”她不客气地说,正想把门板摔上时,
里头传来江蓠轻柔而丝毫不带半分睡意的声音——
“小麦,是谁来了?”
董君廷挑高眉峰,看到小侍女脸上浮出被当场戳破谎言的不甘愿。
这婢女不欢迎他,
董君廷反而笑了;他也不见得甘愿走这一趟啊!
小麦皱起眉,“小姐,是……是姑爷啦!”她不情愿地将“姑爷”
两字吐出口来。
她可没忘,如今主仆两人能待在董府,靠的是“董府少奶奶”这
个头衔,再怎么不情愿,董君廷还是她得叫一声“姑爷”的人。
房里静默了下,江蓠悠悠的嗓音传来——
“这是相公的房,来去是相公的权利,小麦不得无礼。”
“小麦没有无礼啊,只是以为……以为小姐要午憩了嘛……”小
麦嘟起嘴。
对嘛!她又没阻止姑爷入内,只是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对小麦的说辞,江蓠心里雪亮。
“相公请进。”
小麦嘟着嘴让路,倚在门边。
“堂少爷,要一起进来品茶谈天吗?”
董引元摇了摇头,“我该走了。”他忽然拉起董君廷衣襟,低声
说道:“她是个好女人。”放手便转身离去。
呃!董君廷望着堂弟转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回头。
小麦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引元堂少爷一向沉默寡言,今日却特
别奇怪哪!
董君廷让侍女引进小花厅,江蓠正坐在妆台前挽起一头乌丝。显
然小侍女先前说的有几分真实,看来她是准备要午憩了。
江蓠见他进来,索性只以一条丝带系发,起身到桌前落坐。
“相公,原谅妾身未能至房门亲迎。”她轻声地说道。
小麦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轻撇嘴角,小姐何必这样客气?
望着她素净姣美如白瓷的脸庞,他忽然问了句,“引元常来?”
小麦敏感地眯起眼,姑爷是什么意思?
“是的,引元与誉永、公公皆常来陪伴妾身。”江蓠微笑地回答。
“嗯,那就好,我怕你在董府待得不习惯。”真是可惜,看来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清哪!
“不会的,公公与堂弟们都很照顾妾身。”
“你正要休息?”
“是的。”
“哦……”
一片尴尬的静默——
小麦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这两人在干吗?
最后还是江蓠先开口,“相公长途跋涉想必累了,让妾身伺候相
公歇息?”
“我是累了……”
“小麦,打一盆温水来——”
“不必了,我这样躺下就好。”董君廷连忙开口。“你不必多费
心。”
江蓠不勉强,起身道:“让妾身为相公更衣?”
“不也好。”再拒绝下去,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罢了!
于是起身让江蓠为他褪去外衣,上床躺着。
也不知那小侍女跟江蓠咬耳朵,地好不扰人,让他想不
听都没法子关上耳朵;练武之人,耳力灵敏。
“小姐……”小麦轻声问:“那你要睡哪儿?”
江蓠倒不烦恼,“就睡榻上。”
“啊?这怎么可以——”
“我有时看帐睡着了,不也躺榻上?”
是啊,平常可以,但就今天不行——谁叫姑爷抢了小姐的床?
“那……那小麦去客房为小姐整理张床铺?”
“不好。”江蓠仍是说道,“姑爷回来了,哪有为妻的另外分房
的道理?公公会以为我不喜欢相公的。”
“本来就……”小麦咕哝着,“那小麦为小姐搬来床被?”
“榻上已有薄被,况且时节未寒,你不用担心,下去歇息吧!”
江蓠走到榻边坐下,笑望向满脸不服气的侍女,“下去歇息,晚上才
有精神伺候我。”
“小姐,您又要熬夜啦?”小麦机灵地问。
“嗯。看来与庞大富的生意是不成了,我得想个补救的法子。”
“少做一笔生意董府也垮不了,小姐别费这多余的心神了。”小
麦颇不以为然。
江蓠却不这么想,“小处不补便会成为大纰漏,到时要补便难了。”
“可小姐……”小麦犹是觉得不妥;天生万物、四时递擅皆有其
时序,夜即眠,日即起,是自然之理,小姐今反道而行,不要对身子
造成什么损害才好。
“好了,小麦,下去吧!”江蓠躺了下来,闭上双眼表明不愿再
就这问题讨论。
小麦虽感不妥,也只好退下,将满房寂静留给一对甫见面的夫妻。
董君廷翻了个身,睁开眼望着侧身曲眠的江蓠,耳中犹回荡着主
仆两人适才的对话。
看来爹会喜爱江蓠不是没道理的,她与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传
统且负责,堪论天下妇人之典范。
他离家五年,她便扛下家业五年;侍奉公婆、持理家务,不论府
内府外对她皆一致赞扬,夸她是个好媳妇、好妻子——她不怨恨吗?
从刚才主仆之间的对话听来,江蓠是无怨无悔的,只因她是董家人,
怕死也宁做董家鬼吧!
若这是爹欲网住他的计策,确是找了个最佳的枷锁——
前提是他甘心就缚。
只要他不入这网,十个江蓠亦无法留住他脚步啊!
董君廷又翻了个身—双手为枕仰望着床顶思索。
“她是个好女人。”引元的话在脑中响起。
他没忽略引元眼中压抑的妒意及忿懑,还有深深的爱恋——他不
该觉得有趣的,毕竟他的堂弟觊觎的是他的妻子啊!但他就是觉得有
趣。
引元自小个性便压抑,难得会放纵自己恋上一个不该恋的人他的
堂嫂,而江蓠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他又看向榻上背对着他的女子。即使引元有那胆子向她表白爱意,
她想必也一口回绝,毫无犹豫。因为,她是他董君廷的妻、董引元的
堂嫂。
谨守礼教的女子……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
“誉永,你看如何?”董老爷在大厅之上,笑呵呵地与侄子交换
心得。
儿子绝非无动于衷要男人看到他那媳妇而无动于衷的,一是心有
所属,二不是男人,他儿子当然两者皆非哪!
董誉永回味着董君廷乍如江蓠正是他那恶意遗弃的妻子时,脸上
所出现的震惊与尴尬哼哼,他这次绝对要君廷堂兄回来接掌家业不可,
没道理他与弟弟忙不得闲,而董府产业正统继承人却成天在外逍遥游,
尽想着该怎么把董府商号推给他与弟弟。
他是喜欢与狐狸周旋的刺激紧张之感,却不想为堂兄做牛做马。
君廷堂兄的人生规划是非常美好没错,却忘了把一样东西加进去,那
东西名叫——责任!
“大伯,侄儿觉得极有希望。”他眯眼笑了。
“你也这么觉得?”董老爷笑得更开心了。连誉永都这么说,君
廷那浑小子八成是跑不掉了!
唉!当初不该让君廷去跟什么仙人习武修行的,让他十几年见不
到儿子几次面不说,连儿子个性都彻底改变,不思长进,成天只想着
怎么抛掉祖业去逍遥快活。
道家那套学了个十成十,但在他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眼中看来,却
是仅得其形、未得其髓。
“只要想办法让君廷多与蓠儿亲近,不信他不成为蓠儿手中的绕
指柔!”
董老爷听得直点头。“君廷回来得正是时候,我本已想将蓠儿许
给你们兄弟其中一人……真是对不起引元了。”
原来大伯知道了?
“我本想顺其自然……江蓠给我的自私害过一次,怎能害她第二
次?”董老爷叹了口气,“若蓠儿跟君廷真相处不来,无缘为夫妻,
我也不勉强蓠儿了,就算君廷没这福气吧!”
“大伯……”董誉永有些感动,“您别在意引元,过些时候他会
看得开,不如——”他忽然露出一个别有算计的笑容,“不如好好利
用一下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