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还有些懵懂,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
“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妹妹安置好了,闲时去太后那儿说说话,或来我文润阁坐坐都可。”她微一点头,如所有大家闺秀一样礼貌周全,文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书卷气,这样的女子,让我觉得值得相信。
我连忙低头应了声是,看着她依依而去。
“柳姑娘,走吧!”还是福来那声尖细的嗓音提醒了我,跟着福来迤逦中来到长青殿的偏殿。任由着一群婆子丫头太监忙来忙去,我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没有光明,也不知道出口在哪。
白天很快的过去,我不敢相信自己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那个卫大人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人认养,又很快被送入皇宫,太后的话晦涩不明,说是让我陪她作伴,却让后妃安排我离去,几位娘娘的神情更让人怀疑,难道这一切?
还不等我理清这些思绪,就听见一声尖细的报告:“皇上驾到!”
我再一次跪了下去,膝盖的疼更厉害了。我不敢抬头,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我眼前,良久都未动,也不闻人声,我觉得自己的脊背开始发凉,似乎有一双冷冽的眼一直盯着似的。
“平身吧!”那双绣着龙纹的靴子终于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全身一震,那声音?
我艰难地站了起来,仍旧低着头,不敢求证,房间里一切的声音似乎都被摄走了,静的我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那沙沙的翻书声。
我终于抬起了头,有些惊愕,也有些了然,他仍旧穿着惯常黑色的衣服,不过袖口处衣摆处的绣龙却分外的刺眼,他居然是当今的皇帝!
他没有抬头,坐在那里安然地看着书。“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
他突然的出声吓了我一跳,我止住自己狂跳的心,慢慢地坐到一张椅子上,觉得浑身虚脱般的无力。
一夜无语,他,不是皇上,坐在我的房间里看了一晚的书,直到四更才起身而去,我不敢去睡,也不敢问什么,只有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偶尔偷看几眼,他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偶尔随着书页的翻动动几下,烛光摇曳中一张英俊的脸庞越发的严肃甚至是不可靠近。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除了看书也没做过其他的事,我战战兢兢的心总算有点着落。第三天的四更,他又准时的放下书本,准备离去。我还是忍不住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依然没有看我,也没有停下脚步,一句清冷的回答慢慢地传到我耳中:“这后宫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如何?”
第四天他没有再来,却来了一道圣旨,封柳氏女如仙为柳才人。我释然一笑,真相就这么简单。
我开始过起后宫娘娘的生活,也可以跟几个我跪拜过的姐妹门一起每天去太后那里问安了。我已经知道,未来于我已经没有那么一帆风顺,想起入宫那天那几位隐约的言语,原来一切都已经在众人的耳目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他没有对我真的置之不管。尽管于他而言,我不过是宫里后多出的一个女人而已,多少跟他都无多大的关系,我有些苦笑,这就是我要的结果么?
一个月后,他又来了,并且叫来了一个御医,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御医就开出了一张保胎的方子,宣布柳才人已经怀有身孕一个月。一个月,呵呵,我望着他高深莫测的脸笑了一下,这才是他要的结果吧?
宫里的日子并不难过,我有身孕的消息马上传遍了宫里,我住的长青宫也热闹了起来,那几位娘娘也走马花似的来了一遍,挖苦的,安慰的,嫉妒的,猜忌的所有我能遇见的情绪也都一一等待着我去尝试,但我并不觉得难于应付,自小生活在那种风花雪月的地方,早见惯了无情,猜忌,倾轧,何况这样的地方?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紧张地盯着这个陌生世界的所有人,我也害怕,毕竟我有顾及,也有值得她们做出点什么的地方。还好,他似乎也没有那么的无情,暗地里他换掉了所有别的宫里派来的人,除了福来。福来倒对我忠心耿耿,看来也是他的人了。
日子一天天如履薄冰地过去,三个多月的身孕已经能看出些端倪,宫里的四起流言,让我一日日的更加沉默。这日我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我一直抑郁不安,所以我第一次求见了皇上,恳请他能让我出宫到宫外的白云观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他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阻拦。我只带了福来,和从宫外接来的鲁妈。鲁妈和小晴是我央求他送入宫里的,不管怎么说,她们俩是我来到京城后第一个伺候我的人,我宁愿多信任她们一点。
马车快速的急驰,我心急地想早点去到菩萨面前,早点为我整日担惊受怕的孩子祈福,期望他能顺利出生。马车突兀地停了下来,我听见福来的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啪嗒声,所有这一切都不能让我更多的在意,抽就抽吧,身份地位就是见证。不料在争执中去却听见了那个熟悉的似乎又离去很久的声音,我忍不住出声,差点就掀开了车帘,忍不住看看。但是我又有一丝的犹豫,幸好李勉的出现,让我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想,这应该是错觉吧。入宫两个月,我也听说了太多皇帝的故事,但就是没有一个叫萧潇的女子的事,听的最多的却是那个即将入宫的凌将军的女儿凌云。
再一次听见那个声音,冷淡的却不容置疑的离去的声音,让我再也忍不住,我叫住了她,果然是那个目如星光的灿烂女子,而此时的眼睛却黯淡着,却还泰若自然地笑着。她的眼睛飘向我放在小腹的右手上,霎那间的悲伤,那么细却那么真实地跃进我的眼底,本想解释些什么,可到了真见面的时候,我却无话可说。
转眼间她又恢复了以前我见过的风淡云清的模样,却多了份疏离,她冷冷地否认了认识我,让我心竟不已,我伤害了她。是的,我从放下那白色床幔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伤害了她,这个结果,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看着她捂着受伤的脸颊冷然而去,我打了个寒战,似乎这冬日更冷了,我清楚的记得在同样的一个地方,我曾经用指甲划了一道长痕,而如今旧伤已好又有新伤,我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他那双似乎要把我手指砍断的眼眸,我忽然觉得更冷了。
我没有再去白云观,我抚着肚子里的那个生命,默然无语。或许,一开始,我就错了,不该跌进那双深沉邪魅的双眼里去的。
那天晚上,我一直坐在那里,他来了,我知道他迟早会来。福来就跪在那里,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瑟瑟发抖,我的拳头紧紧握住,掐疼了手心,我都不觉得疼。
“哪只手?”他就坐在上手,没有多大的动作,也没有多少的言语,只简短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福来一眼。
福来哆嗦着伸出了右手。
“砍了!”
一个侍卫无声无息地出现,掏出怀里明晃晃的刀眼都不眨就向那只瑟瑟发抖的手砍去。
“住手!谁让你砍了,自己砍!”
侍卫一声不吭,扔下了刀,侧立到皇上的面前,大厅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就连已经瘫成一团的福来都紧咬着牙,一声都不敢吭,他期待的目光在我面前游荡,我的手指掐的更紧了,却只有紧闭了眼睛。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福来终于忍不住这无声折磨,大哭起来。
“割了他的舌头。”
哭声立马止住了。
“怎么,还要朕亲自动手么?”他又悠悠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仿佛说着一件不相干的事。
福来颤抖的手终于握住了刀柄,却再也没有力气向自己的手臂砍去,忽然就倒了下去,是吓昏了。
“弄醒他,砍了他的手!”他依然平静无波地吩咐道。
我忽然呕吐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折腾,泪水也再也忍不住簌簌地低了下来。
“怎么了,爱妃?不舒服?”他居然很温柔地向我一笑,眼底却冰冷一片,毫无笑意,“等朕处置完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再好好照顾爱妃吧。”
我觉得胃里更难受了,“皇上,臣妾真的不舒服,可能是他在折腾。”我抚着小腹,装作自然地回到:“皇上处置奴才,臣妾还是先下回避吧。”
“哈哈!爱妃不用着急,看看朕怎么处置不听话的奴才,不好么?”他忽然大笑起来,似乎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
我知道自己再无可逃避,一丝酸涩从心底泛起,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样了,只知道福来再也没有在宫里出现过。皇上对我,似乎再也没有更多的责难,只在我醒来后,看了我一眼,就冷冷地离去了。躺在床上,我才真正觉得这个冬天怎么这么冷,我的一生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望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才又觉得或许我还有些未来吧。
从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萧潇还是凌云,都不是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女子能够触犯的。所以,在以后的岁月里,不管他们之间出现了多少的裂痕,发生了怎样的波折,我始终如一的站在她的身边,支持着她,安慰着她,伴她走过许多灰暗的日子。也或许正是我的这些努力,他都看在眼底,才会在我的未来日子里,给我了最大的宽容和一点点的爱惜,这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足够到我能平安地活在祈国的后宫里,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儿女。
这一生,荣华富贵,都如那个算命先生所言,我果然得到了,只是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呢?
归与不归 2007…09…18 13:19
大婚
这两个月,皇上立后的圣旨正式下到了凌家,我没有多大的意外,也再没有了反抗。这期间,意来了一趟,拉着我的手,默默无言,很久很久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用肯定的声音跟我保证道:“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