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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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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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姐姐喜欢历史传奇,只有聊起这些,她才会滔滔不绝。”

“我还真好奇她是在什么样的人家长大的!哪有女子这样热衷谈论史册、品评人事的?偏偏她的许多意见都犀利得让人无可辩驳。若是有心,她还真有宰辅之能!可惜,性子淡了,不适合。”

“这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姐姐虽然熟知国事,却并不擅处世,能得一方平和乐土,能有人一起指点这千百年风云流变,笑谈往事如许,对她来说,最自在惬意的生活,莫过于此。”

“呵,这么说,果然是萧少主的红颜知己吗?”

“红颜知己?”

绿岫转头看向沈燏,沉吟片刻,轻笑道。

“不是,姐姐不会是任何人的红颜知己,她无法负担别人的情感。”

“哦?这样啊,那萧少主刚才……”

抚了抚下巴,沈燏想说有点奇怪,但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绿岫却已肃然神情,转了话题。

“燏,圣上又召你入宫,还是为了那件事?”

“今儿倒不是。皇兄绝口未提我官职的封赏之事,他给我看了一本奏折,是芜州刺史上的,说有人秘密拐卖美貌的少年少女,背后似乎颇有势力。”

“这该是刑部的差使。”

“安上钦差二字,不是刑部的人也能插手了。”

“圣上说了非要你去的理由了么?”

“临海已定,以后战事逐渐消弭,也无需再让你以堂堂东静王的千金之躯亲赴沙场冒险,可朝中事务又不同于边关,正好借这件案子,三弟早点熟悉朝堂事务,也好继续辅佐朕——皇兄就是这么说的。”

看一眼表情闲散得仿佛在说古人事的沈燏,绿岫对着亭边的流水蹙紧了好看的眉,又展开,半晌才平静道。

“倘是一下子剥夺你手中的兵权,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亲兄弟祸起萧墙,天下人的闲话少不了,更可能让最骁勇的边关军队跟着你一起反弹。圣上想来是思虑甚久,才终于找到这最妥当的法子。所以这钦差,你不当也得当,当了,陷进案子里,兵权一点点拿去,直到军中他的影响也渗透得差不多,那时,他在下重手之后或许就会安心地顾念下兄弟情谊吧。呵,燏,既如此,就只能多小心些。芜州,必定不简单。”

一番话说得十分直接,沈燏听了只是笑。

“盈川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查案?这般敏锐,都可做我的军师了,有你帮忙,定能早早破了那案子,还芜州一个清净。”

“真要我去?”

绿岫挑眉看他,沈燏走近两步,望着她生动的眉眼,敛了敛神色,笑容变得淡淡的,湛黑的眼瞳深处是一片冰原。

“不,你不能随我去,尽管我很想,但是不能。盈川,你得在这王府里,做一个优雅、温和、又有胆识的王妃,让皇兄放心,也让我……让我放心!”

这京城毕竟是六朝古都,四面山川无一不有故事,天南海北的人或走或留,在这片土地上印下深深浅浅的痕迹,许多年以后,也便成了虚虚实实的传说。那些真真假假,当事人或许都不在意了,后人唏嘘感叹,却是借着古人的酒杯去新酿些甘醇与苦涩,好不好都自有他一番坚持。

京都西面的景山以山势峭拔为盛,寻常消闲客不会特地跑到这里来,倒为这景山留下一份幽静。但樵夫们看见山中偶有庄园竹楼也不稀奇,毕竟放着城中舒适日子不过的那些贵族、书生、侠客的心思,他们猜不着,也不想猜,多打几捆柴换些铜子才是过日子的正经。

两匹马轻缓地跑在林间小路上,一人技艺娴熟,自如地控着马,欣赏山野风光,同时密切注意身边明显马术生疏的旅伴。骑了这么久,出了京城后又是直奔这山路,初时的兴奋过去,她已经露出疲态了。

“兰尘,我们歇会儿再走。”

萧泽拉住马,又助兰尘勒马,扶她下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骑马,但没走过这样长的路,一下马,兰尘顿时觉得腿软,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火辣辣地疼。

“唉,果然还是看别人骑马舒服。”

“多练习两遍,习惯了就好。”

“还是算了,交通不便,我就不想单靠一匹马去游历大好河山了,反正这边城市里的空气跟绿化也好得没话说。”

接过萧泽递来的水袋,兰尘道了谢,喝了几口,甘冽的水滋润了喉咙,连身体也舒服了许多。

看萧泽也靠着大树并排坐了下来,兰尘把水袋递过去。

“公子也喝些水吧,天热,我们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拐过前面就是。腿上磨得很疼么?”

“是有点疼,不过快到了就好。”

兰尘轻轻捏着酸软的腿,皱了皱眉,道。

“公子,你觉得让韦夫人跟萧门主见面,真的好吗?”

“不见上一面,恐怕我爹一辈子都得这么找下去,娘不能老躲着他。”

“可是萧门主二十年都这么执着,能说得通?”

萧泽哂笑一声,自家父亲这二十年的坚持在别人看来是对母亲情深意重,可惜,母亲到底什么感觉他不好确定,外公反正是一脸不屑的,至于兰尘么——“要是韦夫人还爱着萧门主,其实希望能破镜重圆,那萧门主的行为当然值得称赞,只是说起来,公子可别见怪,我想门主又置那位孟夫人的感情于何地呢?呵,但要是韦夫人已不爱他,或者说虽还爱着,却也不想与他重圆,那么很抱歉,萧门主有骚扰之嫌,恐怕只会惹人烦”——很早以前,他曾问过这个问题,兰尘耸耸肩,答得迅速且理所当然。

“公子呢,公子你希望他们怎么样?”

大概是看见他茫然的脸色,那时兰尘抿了抿唇,问了这么一句。

“我?”

他回过神,想了片刻,轻笑道。

“我没有什么希望,那是他们的事,没有我多话的余地,只要这事儿最后能平平静静地解决,就好了。”

或许他是个感情更淡漠的人吧,兰尘好歹对父母十分看重,而他,连这一层亦无所谓。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他都可以笑着面对他们,萧泽这个人早已能独立于世,不需要在父母膝下寻求一方天地。

看见萧泽笑一下后没有说话,似乎想着什么去了,兰尘轻蹙眉尖。跟着萧泽也快两年,她大概能猜到萧泽的心思。

“公子,公子,扶我到那溪边去行吗?”

“怎么了?你还是好好坐这儿吧,要洗脸的话,我拿巾子打湿了给你就好。”

萧泽扶住试图起身,腿却直打哆嗦的兰尘。

“不妨事,听那水声就觉得清澈凉爽,还是我自己洗更舒服些,公子你扶我一把就好,顺便也去洗洗吧,太阳晒得人有点没精神。”

“呵,也好。”

沁凉的山溪水果然舒适,洗去浮尘,两人又在树下歇了会儿,打算上路。

“介意坐在我的马上吗?”

萧泽拍了拍马鞍,回头看着兰尘。瞅瞅前面的山路,不想落得接下来几天都瘸着腿走路的兰尘叹口气。

“好吧,那就麻烦公子你了。”

唇角扬起一抹笑,萧泽翻身上马,再伸过胳膊把兰尘揽到身前坐好,扯扯那匹马的缰绳,便纵马而去。

速度快了许多,绕过两个山头,他们拐入山涧中,弯过几块巨岩,视野霍然开朗。溪水潺湲,绿草如茵,一座简单的竹楼立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修篁挺拔,山花点洒于这谷中,别有番盎然意趣。

听见马蹄声,树荫下那竹榻上斜倚着看书的女子抬起头看过来,清泠的面容因一个浅浅的笑而变得柔和,那份月亮般高远的美丽便亲切了几分。

她坐直了身体,来人下马,扶着怀中有几分蹒跚的人走过来。

“娘,您在这里住得可好?”

萧泽先让兰尘在竹榻边早早放好的椅子上坐下来,许迟已端了一壶香茶,提着另一把椅子飞身而至。韦月城斟了茶水,推给两人。

“我很好,倒是你们呢?这段时间,只怕不轻松吧。”

“还过得去,京城虽热闹,但说来说去也无非是那些事,目前只需安分些,不给人口实就好。”

“嗯。”

韦月城点点头,她信任儿子的能力,绝不会随意插手。正想转头问问兰尘伤势的时候,一个阴沉的声音倏然飘临。

“小子,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到处跟人说来京城是见你母亲的呀!”

韦清的精神看来很好,这愤怒十分有力。

萧泽笑了出来,招认道。

“抱歉啊,外公。时局不太稳,我这萧门少主这个时候来京城过于敏感了些,有个说法,多少能避开锋芒。”

“自讨苦吃,早给你说了别去当这什么萧门少主,惹来一身腥还连累你母亲,像话么!”

“是,孩儿不孝,给娘添麻烦了。”

“无妨,你外公也只是关心你罢了,不必多虑。”

母子俩一来一回就把韦清的责问给拨开了去,看看气结的老人家,兰尘暗笑,萧泽忙倒了杯茶水奉上。

“外公放心,我自不会将母亲的住处透露给别人知道,一切其实还跟以前一样的,谁也不能来扰了母亲的清净。”

“哼,你以为萧岳那小子是省油的灯么?”

萧泽不好附和这变相的夸赞,想想既然此刻提起,倒不如这时说开了好,便请许迟也留下,道。

“父亲估计明日就会到京城,他就是得知了我要来见母亲才赶到的。我想,娘您总这样避开他也不是办法,不如见他一面,把话都说清楚吧。”

几人的视线立时都集中在了韦月城身上,她却只微微扇动了一下眼睫,眉峰轻蹙,却没说话。许迟移开视线,默默地给她空了的杯子里又斟满了茶。兰尘也转开了目光,捧着杯子轻啜几口茶水,萧泽正想再说,韦清喝道。

“臭小子,你那爹是个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什么把话说清楚,当初你母亲说得还不清楚吗?他还不是去娶了那个孟家的小姐,转过头来又追着你母亲不放?左拥右抱,他想得美!我告诉你,要敢把他带进这谷里,我非打断他狗腿不可,你小子也不可轻饶!”

“外公,您先别激动。”

“我哪里激动了?我冷静得很!萧岳那臭小子,早想揍他一顿了!”

“外公,这是娘和父亲之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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