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贝齿咬得咯嘣直响,红榴不明白,看着那么英俊潇洒的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心?他已经伤过怀佩一次,还嫌不够吗?
“夫人,你若有心要救楚二小姐。就请早做决定吧。我得先走了,以免引起别人怀疑。”
那丫鬟说着便要转身离开,红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细黑的眉皱得紧紧的。想起昨晚楚怀郁的疑心,她迟疑道。
“现在一切全凭你说,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那丫鬟生气了,一把拉开红榴的手,怒道。
“我家主人好心帮你们,竟然就得到这么一次次的怀疑么?昨夜就告诉过你,主人是念在同为情所苦的份儿上才不想楚二小姐就这么无辜丧命的,你们爱信不信。我还不想才传这消息呢,要被发现了,你以为少主在江湖上的威名是靠仁慈立下来的么?哼!”
说罢,那丫鬟转身就出了屋子,留红榴一个在那里惊疑不定。
楚怀郁跟着那萧门下属一路进了萧岳的书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萧岳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听见下属通报,萧岳转过身来,楚怀郁拱手恭敬施礼道。
“抱歉,怀郁来得迟了,不知萧门主找在下有何事?”
“哦。先坐吧。来人,上茶。”
一个丫鬟应声过来给两人奉上茶水,然后关上书房的门退下了。楚怀郁抿着茶,寻思着萧岳的意图。
萧岳在主位上坐下,也不拿腔,直接道。
“怀佩目前在我门中。”
没料到萧岳会这么开头,楚怀郁手一抖,杯中的水霎时泼了出来。他也顾不得擦,忙道。
“怀佩失踪了好几日,我们遍寻不着,正担心着呢。敢问门主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淡淡瞥一眼楚怀郁,萧岳简单道。
“她与人合谋,掳了泽儿的丫鬟去,又让人扮成那丫鬟的模样回来借机刺杀于我。被泽儿从那伙人中带了回来,暂且住下了。”
“啊?有这等事?”
楚怀郁的吃惊并非完全做假,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且不管妹妹是否真这么做过,萧岳既然说出来,若无有力证据证明,那妹妹这罪名就是背定了的。
“此事当真么,门主?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其中确实另有隐情。有人想要害我跟泽儿,而怀佩因为对泽儿另有心思,刚好被他们推出来做了棋子,你们这几日追查她的下落,应该也听见过些风传,说她掳走了那丫鬟吧。”
“……是。”
“但是这件事不能再往下追查了,必须就此打住。可若无一个结果出来,那些人同样不会罢休。怀郁,我只能牺牲怀佩。”
萧岳淡淡地说出了决定,楚怀郁的脸色顿时惨白。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好半天才恳求道。
“不,萧门主,您再想个办法吧,求您了,萧伯伯。我这妹妹,您知道的,她实在、实在是……”
楚怀郁说不下去了,他是聪明人,虽然父亲从未告诉他芫族的追杀如何会停止,但他也大致猜得出来。楚怀佩那场从一开始就无望的姻缘,便是祭品——楚家的祭品,他和红榴婚姻的祭品。
萧岳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萧门也欠怀佩的,但这件事,我只能这么办。泽儿会带人护送怀佩安全离开南陵,并且给她重新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保证她后半生富足顺遂;而你们这两日依旧四处寻找,假尸首我会叫人安排好的,找到尸首后表现要隐秘些,对外只说是意外中毒亡故。不过,会有跟泽儿挂钩的流言出来。”
这样的安排让楚怀郁一时无言。萧门不会取怀佩的命,这似乎很好。但是,从此以后,只怕他们和怀佩就永不能见面了,而且那些流言多半会把矛头对准怀佩,这又未免让人觉着心寒。
“怀郁,你必须记着,这件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连一个字也不能透露。不管此刻之后事情会不会完全像我说的这样发展,你都必须相信我,也得学会做戏。那些人不会放过怀佩。若此事为人所知,我们便不能保证怀佩的安全。流言是必须的,至于你们一家人,如果可以的话,以后相认也并非不可能。”
听到属下来报说萧泽换装后押着一辆马车出了萧门的时候,萧漩没有任何反应,在短暂却又似有一百年那么长的沉默后,他弯唇笑了出来。
“好,好啊,时机终于到了。”
不去想到底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自己,反正他要对大哥挥刀相向。萧漩只知道,他已经找不到别的路可走了。他想活得痛快一点,想活得瞩目一点,让天下人都看到他萧漩,而不是附属于萧泽或者萧澈之下。
这样的话,就只有杀了大哥,击败二哥,毁掉萧门。从此,这天下只有嚣阁,他萧漩的嚣阁。
一边命早已准备好的属下远远地跟着萧泽,一边召集了自己的人马,同时又派了人去找红榴。先的饵已经下得足够多,红榴对那楚怀佩颇为维护,多加煽动下,不怕她不来。
萧泽不能死在他手上,萧门在江湖中的地位颇为稳固,若能假红榴之手,牵动两大家族和芫族,以及暗中协助母亲的圣上,那么江湖势必会暴起风雨。这对嚣阁籍机壮大,自然是有好处的。况且丹朱那边,这两年来尽心尽力地制出了不少好东西,此次呈上来的更是精品,当然也该奖给他一个甜头。
他刚出萧门,萧澈立刻就得了消息。
昨天母亲一得到萧漩相助的保证,就欢喜地召了他去告知这件事。到那时他才知道,看似远离江湖的三弟竟然会有一支自己的力量。并且早与母亲有谋害大哥的举动。他一阵心惊,又觉得悲哀。在三弟心里,当初大哥对他们的情谊,真就被时光消磨殆尽了么?
连夜召了下属监视,此刻见萧漩紧随萧泽离开,便知是想要行动了。忙让上官凤仪在门中稳住,他带人追赶而去。
这样兄弟阋墙般的内斗是绝不能在萧门中打起来的,何况武林大会刚结束,萧门一旦产生骚乱,必定立刻传遍江湖,那将带来无尽的麻烦。
这一切,就让它在城外结束吧。
一个时辰后,又一辆极普通的马车从萧门侧门悄然离去,亲自驾驶这辆马车的是萧门总持洛渠。当然,易过了容貌的洛渠,是无人识得的。
这时候,萧泽等人早已出了南陵,径往西南驶去。在已经荒废了的古渡边,萧漩追上了这列车马。
看见远多于己方的包围者,萧泽唇边挑起一个桀骜的弧度,他悠哉道。
“劫囚?呵,新鲜体验,有趣得很呢!”
萧漩没有回答,这是他第一次与萧泽以如此敌对身份对上。虽然江湖上萧泽已是盛名远播,他也非常清楚萧泽厉害到什么程度,但那锐利得仿佛看透了他脸上那张面具的视线,貌似轻松地坐在马背上却散发着有如崖下那汹涌波涛拍岸般逼人的气势,还是让萧漩止不住掌心里渗出的汗。
以大哥为对手,这感觉,让他几乎要放弃一切思考,只想拼上全部性命,仅为求得一刻胜利!
深深吸入一口气,萧漩拔出剑,刀剑相击的声音便在下一刻响起。
以马车为中心,两队人马激烈交战。
萧泽带的人不多,但却俱是门中顶尖高手。而萧漩的属下是他这些年游历昭国内外网罗的奇诡之人及如当年那杀手组织“暗”中留下的亡命之徒,加上有人数优势,双方一时竟未分胜负。
尽管知道自身与萧泽间有差距,但只有到这样实际的生死搏斗中,萧漩才真正体会到这份差距的压力。面具下的他已开始满头汗水,心中的不服却燃烧得更旺,以至于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剑刃与剑刃刮过的声音刺耳得挠心,萧漩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击败萧泽上,这让他注意不到萧泽放缓了的攻势,注意不到己方已隐隐处于下风,更注意不到远处奔过来的又一拨马蹄声响。
是从来时的方向传过来的,看来并不是预先埋伏在城外的萧门弟子。一剑逼开着了魔般缠斗上来的萧漩,萧泽提气纵身跃过联合绞杀过来的又两名对手,稳稳地落在马车顶上,他顺声看去,一骑人影卷着烟尘奔过来。只这一眼他便看清,为首的那人,竟是萧澈。
萧泽苦笑一声,他们兄弟,真要在此摊牌么?
做了这么多年的少主,切切实实地分管门中权力也有好几年,加上自己也有一支力量,若说萧泽还对孟夫人这些年的作为一无所知,对萧澈还毫无想法,那他就不是天真纯良,而是太缺乏警惕心了。
但这个家,他不想舍弃。
“门主”这位置他不在乎,他只担心,假若没有“门主”牵系着,是不是他就跟他们散了?是不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就这么算了?
萧泽这个人,其实没那么桀骜不羁、脱略潇洒的。他可以不在乎许多东西,然而他终究没有他**那般缥缈的性子,天下之大,总希望有一处恒定的牵绊能将他牢牢挂着,有无关缘由的血亲能在命里相系着这一世人生。
萧泽只偷得了这一点空隙,迅速追上来的萧漩凌空一剑刺来,萧泽轻巧地以黑曜化去那攻势,就在这个来回间两人的战场已转换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唯一的后果就是马车棚毁在了剑气中,整个塌落在车板上。
“怀佩——”
红榴惊慌地叫了出来,从隐身的草丛中一跃而起,只想冲向那因受了惊而奔走了的马,奈何自己武功不高,这杀场她闯不过去。手探进袖子里,红榴武功不高,她能倚仗的只有自己制的毒。
能撕开一道小口就行,让她可以去救怀佩。
“阁主!阁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袭击者中终于有人开了口,这一次,他们不是来跟萧门少主硬拼生死的,所以早先便已都谋划好了,也不在乎此刻明显居于下风。只是看阁主与那萧泽拼命搏杀的模样,似乎已忘了时机,再听见后方传过来的马蹄,反正不管是谁,肯定不会是己方的同伴,他便不得不出声提醒。
而相同的焦虑显然也存在于萧门众人心中。他们虽处于上风,但却不能完全压制住对方,少主迟迟不发出信号唤早已埋伏于前方的同伴来接应,后方又不知是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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