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尘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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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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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远站在距离沈盈川最近的地方,挺直的脊背,温谦的态度,平凡的脸,像一把永远放在鞘中的剑。看着并不会觉得粗劣,但是也不觉得会有多锋利,混在这群英气勃发的护卫们中间,着实不怎么起眼。

甚至连明知他曾是何人的沈盈川也极少把目光投向他,沈十四就这么静静地在沈盈川身后站了四年。

这时,一名僚属已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回身笑道。

“诸位放心,那定是奉命来迎接王妃与郡主们大驾的刘将军。”

“哦?哪位刘将军?也曾是王爷当年的属下么?”

沈盈川淡淡地问着,那僚属笑了笑,回道。

“非也。这位刘将军尊名叫做刘若风,前些年才入的行伍。西北边关虽无战事,但西梁自当年王爷一战后,多年未能恢复。导致这边境上盗匪横行,祸害百姓与过往商旅,其强悍凶横,军队甚至都会吃亏,是为一大患。这位刘将军便是以一介甲兵而起,于历次剿匪中屡立战功,如今是大大有名的英雄。”

听着僚属骄傲的介绍,沈盈川神色平淡,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刘若风是安排在西疆的重要棋子,他的事,她只会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而对他来说。这也正好是第十年。

说话间,那列骑兵转眼也跑上山坡,在十数米远处勒住马,为首的那名将领跃下马背,大步走到沈盈川面前。当年尖锐如刺般的青年而今披甲带剑,赫然已是值得属下士兵们托付性命的一员勇将,那份来自江湖的傲气也未消失,只是转化为战将的霸气,在这春风青草的山坡上硬生生划出一份刀兵的刚劲。

但面对静静站在侍卫们中间的沈盈川,刘若风毫无迟疑地单膝跪下,拱手恭恭谨谨拜道。

“末将刘若风,参见东静王妃!”

沈盈川这时的穿着很简单,深蓝色宽袍大袖在春风中招展如旗。若是普通女子,只怕已被扯得站立不稳,但沈盈川就如松柏一般站在侍卫们中间,双目熠熠似晨星,绝美的面容带着微笑,高贵而恬静,威仪内蕴,尊荣天成。

不是想象中深宅大院里那贵妇人娇弱如不胜衣的虚幻模样,也没有传言中所谓大小姐们横溢的傲慢,她耀眼却无丝毫矫揉,华贵而不见骄矜,让人觉得似乎跪倒于她面前是理所当然。这样独特的东静王妃深深地映入刘若风身后士兵们的脑海里。自此之后,沈盈川也多以如此姿态出现在人们面前,而且因为是女性,这样的气质更让人印象深刻,就这样,她一点一点地树立起在民间的威信。

虚手做势扶起刘若风,沈盈川扫视过众人,朗声道。

“刘将军多礼了,有劳诸位前来迎候,这就请带路吧。”

“是,王妃请上马车,虎威将军已在聊城恭候王妃大驾多时了。”

沈盈川轻轻颔首,两名随身侍女忙先将云逸、云翔郡主带上马车,又待沈盈川也上了车。侍卫们驱马跟上,刘若风带来的骑兵一半在先开路,一半殿后,随着那面高扬的军旗直往聊城而去。

在南国春色正好,西疆也正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春天的时候,沈盈川抵达昭国西方最重要的关塞——聊城。

这一年已是弘光十二年,距威震西梁的东静王去世,已有六年。而距当年东静王平定西梁,已历十几载云烟了。

比起北燕,西梁的游牧习性保留得更多一点。在天灾相继扑来的时候,为了生存下去,即使是面对曾经大败自己的强敌,他们也敢于再度挥刀相向的。更何况,那个有“战神”之名的东静王,已经不在人世了。

其实这一点,昭国君臣未必没有想到。但或许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的缘故,也或许是两国边境安宁了太多年的缘故,西疆边防的真实状况并没有在朝中引起足够的重视。

真正注意到西梁如今的困境,注意到西梁朝野中慢慢形成的孤注一掷的企图,并决定利用的人,是严陌瑛。

军队是权力的保证,所以,身为一介亲王之妃的沈盈川首先必须成为昭国继东静王之后最有力的将领,以实力赢得男性主宰的军队的拥护。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权谋的运作,但沈盈川势必要踏足战场,立下真实的武勋。而严陌瑛也有那个自信,让沈盈川成为一代女帝,为历史创造一个辉煌的传说。

弘光十二年,春,由素有“智绝”之称的天才军师严陌瑛亲自筹划的东静王妃携**北上祭扫故东静王的这一出深情剧目正式上演,就此拉开了昭国百年太平盛世的序幕。

这是昭国历史上,最引人梦回的一页!

在昭国文化史上,前后持续了十六年之久的渌州“风雨台之约”无疑是自由辩论与浪漫艺术这一类型文人雅集的发扬光大者。而此集会的主人更因其渌州名ji与女帝密友的双重身份,以及昭国第一位以女性身份获封的诸侯——容华侯,而成为后世浓墨重彩书写的绝世美人!

当然,这是后话,未来的传说们这时候也不过是偶尔好得蜜里调油,偶尔嘴皮子痒痒得要开战的普通人。他们一边以玲珑的手段和身家性命架构起太平朝的基石,一边完满着自己的人生。

在历史仍不能明确其走向的这弘光十二年的春日,温暖的江南,人间芳菲正缤纷如雨的季节,一身贵公子打扮的薛羽声像模像样地摇着扇子走在南陵城外著名胜景日月湖边的曲廊上。身后则跟着本也可以风度翩翩,此刻却垂头丧气、满脸无奈的顾显。

“你们可算是到了。”

清清浅浅的女声从侧边随风传来,薛羽声听出那声音,弯了弯唇角,顿时笑得灿烂。右侧柔嫩的垂柳枝下,正细密盛放的紫荆花旁,柔软青翠的草地上铺着黑白格子的棉布,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一壶馨香的南陵松雨茶,和着一缕湖上清风,便恰是午后悠闲时光。兰尘正抬头看着他们,笑意温然。

薛羽声“啪”一下潇洒地收了扇子,走下曲廊,目光溜过悠然靠在柳树枝干上的男子和他身边正玩着弓箭的小男孩,笑道。

“竟然选在这块宝地,果然还是你比较会享受生活啊,兰尘!如今还能这么自在,所以说萧少主您可真好运气。”

“嗯,好说!”

萧泽可不客气,十分顺口地笑着接了话过来。

已收拾了神色的顾显朝二人拱拱手,也在棉布上坐下,兰尘给他们两人先各斟了杯茶水。

“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兰萧。来,小萧,这是薛阿姨和顾叔叔。”

放下弓箭,小男孩很有礼貌地躬身见过两位长辈,清脆稚嫩的声音配上小孩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薛羽声顿时起了兴趣。

“哦,你就是小萧啊!真漂亮的孩子,跟煦儿家的那个小家伙一样!唉,好希望煦儿这次也能生个儿子送给我喔,不过她家那口子特小气的!”

顾显叹口气,这儿子是说送就能送的嘛?再说明明是她自己热心撮合的煦儿那段姻缘,如今反倒来抱怨人家小气,还……还用这种哀怨的表情,没看到兰尘差点呛到么!

“——干什么?”

耳尖地听到顾显压低了的叹息,薛羽声侧过眼睛来。摊了摊手,顾显无辜道。

“你可别忘了,煦儿这次可还非要追着到南陵来的,要被她知道你嫌她相公小气,说不准她回头真会又撇下他们搬回来。”

薛羽声吸了吸鼻子,这动作在素来娇媚的她做来,倒别有番可爱韵味。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岁的她依然未减一分美丽,只是褪去了先前的那点风尘,在六年风雨台的历练下,多了份眉宇间的精干。

“没关系,我再把她赶回去就好了。夫妻嘛,小别胜新婚。”

“……你会被人怨恨的!”

“什么啊,我还没找他要他妻儿的食宿费呢!”

“还敢说!那年的彩礼你敲了他多少?我告诉过你喽,他家那真正主家的娘可精着呢,你要真敢再打她孙子的主意,那最终有可能就是你变成她孙子的奶娘一名而已。”

“那也行啊。”

薛羽声无谓地撑着下巴赞叹地盯着兰萧,慵然道。

“我不介意,你儿子要能像小萧这么漂亮,我也给他做奶娘去。”

“——你什么时候对小孩子这么迷恋了?”

“唔,就从刚才起吧。”

眼见争论有演变成打情骂俏的嫌疑,为了自家儿子的幼小纯洁心灵,兰尘咳了两声,瞥一眼顾显,对薛羽声淡淡道。

“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干嘛不自己生一个,非去要别人的?”

“我可不想受生育之苦。”

“自私哦——”

“没办法啦,天性如此!”

薛羽声耸耸肩,倒是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兰尘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这些年各自的景况。

渌州依然是风起云涌,换了的刺史,衰落了的苏家,向京城倾斜的萧门北方分舵,和不变的风雨台里那气势灼灼的满园牡丹,渌州的一切基本上是控制在严陌瑛的计划下,它的财富也将自这一年开始发挥作用。

“听说江湖中又出了杀手组织,少主这里可有什么消息?”

顾显闲闲地看向正指导兰萧玩弓箭的萧泽,这是他亲来南陵的目的之一。世上的杀手是从来不会缺少的,但若国中出现严密的杀手组织,那就不可小视了。暗杀这种事,或许无法杜绝,但必须埋在黑暗里。

笑着让兰萧自己去练习后,萧泽靠着柳树慢慢道。

“说是杀手,行事却十分嚣张,更像是砸各门派场子的,依我看来,倒可能是黑道中新起了欲谋霸业的主儿。不过,顾公子特地问起此事,可是那边有了什么发现?”

“不,也没有明确的迹象,只是陌瑛在审视国中情况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异常。这几年,多位京中王公重臣和地方世族的人物或老死,或病故,虽然看起来这本不值得怀疑,但整合起来察看的话却能发现,这些死亡多多少少都会使弘光帝获利,就不得不令人怀疑其中有鬼了。再者冯家那场杀戮,虽然我们认为密卫最有嫌疑,但从吴鸿透露的密卫规模来看,密卫的人数在分散到其余世家及军队中监视后,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在别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于数个时辰内灭了威远将军几乎整个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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