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只有越恨,才能在他死后不那么难过。
这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兜兜转转,走了那么多地方,却发现只有她在的地方,才会让自己感到安心。
吾心安处是吾乡。
不如就回去吧。
如此,他回到了中州,回到了她身边。她还是那个样子,冷冷冰冰,闷葫芦一个什么话也不多说。可他知道,这一生他注定要被她困住,心甘情愿。
“你一定要这么做,心里才会痛快吗?”玉润横眉冷对,显然是对他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很是生气。
颜如玉回过神来耸耸肩,无所谓地重新斟茶,“彼此彼此。”玉润远离京都,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承认仇孽。
“你想多了。”玉润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怪过她。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的仇姐姐,这一点不会因为她身份、地位的改变而改变。”
玉润抱起玉瑾的骨灰坛,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翻身上马。
秦秋茫茫然然地追出去,大声喊住玉润,将两枚翠绿色的玉环交给玉润,“这是你姐姐之前命人雕琢的,算作纪念。”
玉润拿上玉环,心里蓦然一痛,再也承受不住丧姐之痛,狠狠地抽了两下马鞭,马儿撒开蹄子狂奔出去,很快便带着玉润消失了。
秦秋仍然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满院子的寂寥零落,显得他越加孤寂。
“爹爹……”
背后传来纳兰茗的声音。
秦秋没有回头,只是漠然地低下头,“你已经决定了,便不要再和我说。”
“对不起,爹爹……”
玉瑾走了,现在连儿子也要离开。这个空城只剩下他,和那些剪不断忘不掉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华茂春松】
“你们琉璃宫不是什么任务都接的吗?”问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眉清目秀,长长的马尾随着她走路的动作一甩一甩,两万月牙似的眉毛下是晶亮的大眼睛,此时正充满期待的望着面前冷面冷心的人。
“你要下单?”冷言冷语和她这个人十分相称。刚刚完成任务正要回去交差的某人此刻心情很不爽,这个看见她做任务的人要不要来上一刀直接灭口呢?这片树林用来抛尸最适合不过。
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嗯,我要下单,不过这个任务很简单啊,不是杀人之类的哦,可不可以收费便宜点?”
女人面色一凛,从来没见过和琉璃宫讨价还价的人,面前这个显然还不能算是碟菜。灭口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女人这么想着,手里还沾着血的刀已经悄悄举了起来。
“这要看你的任务是什么了。”
少女又一次犹豫了,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就在女人十分不耐烦的时候,少女急急开口,“我要你们帮我教训一个人,不能伤及性命,只要小惩大诫,恶整一番就行。”
“教训?”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琉璃宫什么时候还玩过家家?
“对。他仗着武功好,几次三番捉弄我,七天前,他居然把我扔进了茅坑,茅坑啊,简直太可恶了!”
听到这里,女人下意识挪了挪脚步离这少女再远一点,她看出来了,这娃完全就是缺心眼啊,根本不值得她动刀。
“哈哈……太有意思了。这单生意我接了!”突然从树林里飞出一个人来,白衣白衫,在这月朗风清的夜里越加显得突出。
“文卫,别添乱。”女人皱眉冷声冷语道。
“文商,你不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吗?见过二的,没见过像她这么二的。”文卫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转而又看向那少女,“小妹妹,我理解的心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教训那个人的。”
“真的?”
“自然当真。”
“那价钱呢?先说清楚,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
文卫乐了,但面上却一脸正经的说,“我和你投缘的紧,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就你腰际的那枚玉环好了。”
“这个……”少女从腰际拿起玉环,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使劲拽下来,一脸痛色,“给你。”
“放心,三日之内,一定让你看到成果。哈哈……”文卫大笑着,拉着文商走了。
回去的路上,文卫笑得肚子都疼。
“你真打算去恶作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吃撑着了。看她那傻样,逗她玩的。”文卫摸着手里的玉环,心想这玉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这上面雕刻的花纹十分奇怪。
二人刚回到琉璃宫,就见荀管事与另一人从里面出来,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少主,便立刻退到一侧,躬身静候。
少主与荀管事经过二人的时候,荀管事便随口问了一句,“文商任务完成的还顺利吗?”
文商点点头,“一切顺利。”
“那就好,你二人退下吧。”
“等一下。”文商和文卫才走了两步就又被叫住,疑惑不解的回头望过去。
被称为少主的人是一个年纪不过双十的男子,却生得狐媚艳丽的姿容,眉眼之间孤傲冷漠,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少主。”
“那枚玉环是从何而来?”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文卫不敢隐瞒,立刻将玉环递过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最后,文卫又加了一句,“少主,你看还要不要去灭了口?”
少主冷眼一瞪,随手拿过玉环在灯光下只看了一眼,便径自收了起来,“不用。至于你们两个,荀管事按规矩处置!”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边文卫文商连连叫苦不迭,“荀管事,这事真不怨我们。”
荀管事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看来那少女来头不小,你们行事向来谨慎这次怎么就如此粗心大意,唉……去领罚吧。”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小姐在书房里正等着你呢!”
“哦,我娘呢?”
“王爷去漠北了。要很久才回来。”
“真的吗?太好了。”想着自己以后的悠哉生活,少女不禁喜形于色,踏着轻快的脚步朝书房走去,辅一推开门,便见自家大姐冷冰冰如同雕像一般坐在书案前,眼光都堪比尖刀了。
“大姐,您找我什么事?”少女一蹦一跳地凑过去,嬉笑着问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没,没去哪儿啊。”
“纳兰和,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大姐我不就是贪玩了点,你至于连身份什么的都搬出来吗?成天板着个脸,跟娘似的。”
“胡闹!”说着纳兰端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玉环放在桌上,“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打眼一看,纳兰和不由叫苦,这琉璃宫的人真没信义,不仅不办事还给她找麻烦。
纳兰端一见她心虚的样子,顿时气得直冒烟,幸亏娘亲不在,不然纳兰和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娘亲将玉环交给我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难道都忘了吗?居然还敢把它卖了了,我看你是活腻了!”
“哎呦,大姐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这个玉环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而且你看花纹又这么古怪,玉质也非上品,我……”
“啪……”
很响亮的一击耳光。
一个是愤怒,一个则是惊愕。
“大姐……”
“你给我住口。你明明知道这玉环乃是姑姑临终所赠,居然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娘亲若是知道了,扒了你的皮都可能。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去祠堂跪着,直到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大姐!”
“还不快去!”纳兰端愤怒的喊道,“来人!把二小姐关进祠堂,谁也不准送饭菜给她。”
“哎哎,大姐你怎么能这样……”
随着纳兰和的声音渐渐远去,纳兰端不由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抚上桌案上的玉环,和儿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若非纳兰茗正巧撞上拿回了玉环,不然她也不知该怎么和娘亲交代。
深夜,漆黑的祠堂里只有一盏豆大的火苗在风中岌岌可危的燃烧着。一阵冷风吹过,纳兰和不禁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有一股阴风钻进了脖子,偷偷地转身瞄了眼身后的大门,一个黑影渐渐走近。
吓得她赶紧在心里默念,列祖列宗,奶奶,姑姑,大伯,和儿知道错了,你们千万别来找和儿啊……正念念有词时,突然肩膀上落下一个手掌,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连连向后退,“大,大,大姐?”
从黑暗中渐渐走近的人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家小妹的猥琐行径表示了不屑,便席地而坐,将手里的纸包推了过去,“快吃!”
“哇哦,还是大姐对我最好!”纳兰和快速打开纸包,见是半只烧鸡,顿时食欲大增,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后,就狼吞虎咽起来。
纳兰端嘴角抽了抽,小妹是从小养在父母跟前的,难道是娘亲太过溺爱了?又或者是爹爹太纵容了,怎么就全然没有纳兰睿的半丝稳重成熟。
“吃完了没?”
“完了,嘿嘿……”
一贯的嬉皮笑脸,死性不改,纳兰端看着这幅嘴脸突然觉得爹娘能把和儿养大十分不易。
“二妹,你又怎么惹茗儿了?”
“咦?”纳兰和不满地撇撇嘴,“怎么又成我招惹他了?分明就是他以大欺小,你不知道他,他……”
“把你扔茅坑里了。”
“你怎么知道?”
“哼!你活该。”纳兰端恨恨地咬咬牙,想起那事就觉得丢人,纳兰和就是欠教训。
“大姐你怎么能偏帮外人,就算你小时候和他有过那么一段,但也不能见色忘妹吧!”
“滚蛋!”纳兰端一脚踹在她屁股上,恨恨道:“纳兰和你找抽是吧!”
“哎呦,救命啊,谋杀亲妹了!”
两人在这漆黑的祠堂里闹作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
闹够了,纳兰端整整衣襟,神色也凝重起来,望着上面的牌位说道,“纳兰茗怎么说也算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