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纳兰端整整衣襟,神色也凝重起来,望着上面的牌位说道,“纳兰茗怎么说也算是长兄,你不该对他如此多成见。”
“哼!”
“他是姑姑的儿子。”
“唉……”纳兰和认命了,小时候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姑姑的那张黑脸,纳兰茗就更讨厌了,成天说她不长进,辜负了姑姑的期望,每每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斗不过纳兰茗。”
“何以见得!”
“因为你太蠢了,蠢到居然去找琉璃宫的人。纳兰茗是琉璃宫宫主,连这都不知道,还想找人家麻烦,不是蠢是什么!”
“啊!”纳兰和不可置信的张大眼,“这下完了,他会不会借机报复我,大姐你可要帮我。”
“只要你乖乖呆在王府里,他就不会找你麻烦!”
纳兰和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纳兰茗是琉璃宫的宫主,大姐是睿亲王世女,纳兰睿是名声远播的才女,怎么看自己都是最没出息的那个,怪不得翎羽都不理她,追着纳兰睿不放手。原来是她们个个都有后台,就她爹不疼娘不爱,要啥没啥。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纳兰和敷衍了一句,便盘坐在地上沉思去了。
纳兰端也觉得点到为止,若是话说到这份上,和儿还不明白,那她就只好养和儿一辈子了。
于是,当纳兰端以为自家小妹要上进一把的时候,十一岁的纳兰和留书一封离家出走了。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纳兰端想着用不了几日,这小孩就得自己跑回来。可谁也没有想到,一贯插科打诨,从未认真过的纳兰和这次真的认真了。
纳兰和离家出走,六年没有消息。直至翎羽成亲的那一天,她一身叫花子装扮,手摇一柄铁扇,以半个馒头作为贺礼,闹得婚礼现场一片狼藉,气得邱翎羽差点把她当坏人抓起来千刀万剐,最后她学艺多年,却还是栽在了纳兰茗的手里,被抓住暴打一顿,这场啼笑皆非的婚礼才算完。
是夜,分散多年的兄弟姐妹们相聚,难免要喝喝小酒,话话家常。
换了身衣服的纳兰和喝了一大口酒,目光幽幽地望着纳兰茗,“你出手也太狠了吧,你看看我这如花似玉的脸都被你打破相了,以后要是讨不找夫郎,你拿什么陪我!”
“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纳兰茗似笑非笑,冷眼幽幽地回望着纳兰和。
纳兰和立刻返身抱住自己大姐的大腿,“大姐救命啊!”
纳兰端无语,甩了几下没甩开,便就任由她抱着了。“你说说吧,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
“自从大姐提点之后,小妹我一下子茅塞顿开,于是去寻找可以让我大展宏图的地方,最后我发现我做乞丐挺有天赋的,于是就……哎呦,大姐你干嘛打我。”
纳兰睿拿起酒瓶碰了一下纳兰和的酒杯,指了指正摩拳擦掌的两人,笑道:“别再编故事了,不然你就真的要破相了。”
纳兰和见几个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哪敢再胡编乱造,就实话实说,将这些年的遭遇一一道出。
“原来是叶景阳啊。”
“咦,你们都知道?”
纳兰端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娘亲说不用担心你,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猜到了。”
“什么嘛,猜到什么了?”
除了一头雾水的纳兰和,其余三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无论纳兰和如何变化还是那个缺心眼的小妹。
“喂喂喂,你们喝酒也不叫我!”
几个人望着突然跳上屋顶的一身红衣的人,不禁齐声问道,“你不是在洞房吗?”
作为今日的主角,新郎官邱翎羽无比怨念地望着这些兄弟姐妹们,愤愤道:“有你们这么一群明目张胆地在屋顶上偷听,还让人家怎么洞房啊!”
“哈哈……”
于是,新婚之夜,新郎官跑去屋顶喝酒了,新娘被扔下独守空房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
大大自己先感叹一下。
关于纳兰若与沐轻云、仇孽与玉瑾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哦O(∩_∩)O~
☆、【番外:宁不相识】
那日飘雪。
纳兰若望着天际簌簌落下的雪花,大脑如同这雪一般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她想上前,脚步却沉重的迈不出去。她想喊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听到有人在哭。满心的悲切和恐慌再无法抑制。她的手紧握成拳,双目通红,却是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坍塌,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再没有支撑的力量。
此刻,她才恍然发现,重生二十余载,她最怕竟是失去他。
一直以来,他是冬日里的暖阳,穿透寒冷温暖着她;他是深夜里依然点亮的烛火,划破黑暗照亮着她;他是水中的蚌,阻隔伤害包容着她。
多少次午夜梦回,只要有他,便觉得安心。
多少次踌躇不定,只要有他,便会一往无前。
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发现他的好?
为什么此刻,才看清自己的心?
她低头吻上他的唇。
冰冷,犹如毒蛇一般缠上她,仿若所有的温暖、光明都离她而去,只有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
不。她大喊,不能走,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她似痴如狂,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抱起已经冰冷躯体,冒着鹅毛大雪冲出了城。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能救活的,一定的。她坚信着那人一定救活他的希望一路奔驰,寒风凛冽划破脸颊,刺痛肌肤,满头的黑发散开,随着风狂乱飘舞,漫天漫地的雪飘落,落在她的发丝,她的肩头,她的手背,甚至落在他的睫毛上,她抱着他,望着在白雪中安静睡去的人,心中无限的空洞在扩大。
远方的钟声一遍一遍回荡。这丧钟为谁而敲响,又演绎了谁的沧桑。岁月枯荣,沧海变桑田,那些誓言已然散去,耳边空荡荡的回放着他最后那句“宁不相识”。
她抱着他无力地跪在落满雪的青石台阶上,长长的台阶犹如天梯一般蜿蜒而上。她只是跪在第一节台阶上,默默地叩首,在心头虔诚地祈祷:愿我神成全。菩提长阶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她一步一阶,一阶一叩,虔诚祈祷,不求来世,只求此生,此生白首相依,来世愿替他受尽一切灾厄,惟愿其安康顺遂。
那年飘雪。
丧钟凄凄,哀声远渡。
她跪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却只望见那人悲悯的眼神。
“你可知天意不可逆?”她问她,声音中饱含苍凉悲切。
她看着那人,想起多年以前,她曾对那人说,“天道如此,不可逆而。”如今,辗转二十余年过去,她却不得不逆天而行。
“若真不可逆,何以人人祈求老天庇佑。”她用那人的话回答,眼神中只剩下坚定。
那人望向远山,望向天际,却只能叹一句,“你放下了吗?”
放下了吗?
她说她想放下,为了放下寻求一个解脱。
如今,她苦笑,“我……放下了。”心间苦涩难耐,喉头腥甜涌上,止不住的悲怆。
前孽乃是后果,今果是为后因。世世轮回,并无逆天之说,只有因果。
为他,我自愿堕入阿鼻地狱,既往无生。
那日,日头正好,阳光微暖,积雪未融。神庙里的钟声悠悠回荡。
他睁开眼,望见她握了他的手,微笑着道一声,“懒虫,终于醒了。”
他愕然,惶惶不知所措,却在心里无端地漫起一片暖意,于心底深处,道一声,“真好,你还在。”
然后,再多的话语都及不上他们的微笑,千言万语都在紧握的十指间密密缠绕,无声中诉说着百转千回的情话。
然后,在此生的很多个日夜,他于山野小村庄里过着最平常的日子,早已不知谁曾是他命里的劫。而她的世界却只剩下一个他,满眼满心都是他,遥遥而望,默记心头,惟愿安康,来世不见。
她在每一个独酌相望的日子里,默默于心间说着,来生但愿再不相识。
“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我自然不是她,但我的确是纳兰若。”她回答,回望溪水边笑得温暖的人儿,喃喃道,“你要找的人叫蓝若,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
她是一个死了许久的人,她以为永远都只会像个看客一般,看蓝若用她的身体走完这一生。然而,没有。
蓝若最终选择了离开,选择一个来世再也不相见的命运,换取他生生世世的平安顺遂。
她也曾问过蓝若,值得吗?
蓝若总是不说话,静静地回望沉睡中的人,用眼神回答,值得。
她问她,来世你会是谁?
蓝若淡淡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来世我是蓝若。
那他呢?她问。
蓝若轻轻地吻在他额头,他就是他,只是我再也不会让他牺牲了自己,来救我。
这便是因果吧。
纳兰若与沐轻云,蓝若与蓝魂。
此生彼世。
只是来世再没有蓝若,只有一个蓝魂,他会平安顺遂,健康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纳兰玉润与邱嘉的故事收录在番外春深中,番外不定期更新!
纳兰若与沐轻云的故事到这里真的是大结局了。
不管是前世的舍身相救,还是今生执手相依,互为彼此,舍生忘死,因缘已尽。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枪花的其他作品!
☆、【番外:春深 一】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宜,温润如玉。
这是她自小常常听姨夫反复念叨的话。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姨夫为何总要用那般忧伤无奈的表情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
小时候,她也会歪着脑袋,奇怪地问姨夫,“姨夫,这是在说谁呢?”
姨夫总是浅浅地一笑,收起书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