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衣服都湿了,等下要是生了风寒,怎么办?”玉瑾不满的皱眉,伸手拂去他肩头的残雪。秦秋故意压低了身体,抖了抖斗篷,残留在斗篷上的雪花纷纷落下,落了玉瑾一身。
“咯咯咯……这下你也湿了。”
玉瑾皱眉,无奈地笑笑,“小孩子心性。别闹了,先进去换了衣服,等下用过午饭再去玩吧。”
秦秋点点头,眼里俱是笑意。
雪地里,轮椅难行,幸亏早先已有人扫出了一条便道,不然玉瑾是怎么也不会来这里的。几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四方小院并不大,却也别具一番风格。
夜里,一弯明月散落银辉满地,与洁白的雪交相辉映,显得人世间越加璀璨。
寂静中,略微有些醉意的纳兰玉瑾独自滞留在院中,望着那轮满月怔怔发愣。此情此景依稀似旧年,也是这般风月,他独立寒雪,泪落无声。她躲在阴影中,望着那样孤傲独自饮泣的人儿心痛不已。
她摇摇头,现在想这些终是无用,就算她多想帮他,也要他愿意接受才行,不然,做多少都是徒惹伤悲。
“嗝、嗝……”
身后传来小声的打嗝声,纳兰玉瑾不由愣了一下,回身望去,躲在梅树后的某人止不住的打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怯怯地望着她。
“秦秋?”
回答她的只有那一声声越加响亮的打嗝声。
纳兰玉瑾不禁笑了起来,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似乎总是能破坏气氛。“躲在那里干什么?”
秦秋打着嗝走过来在玉瑾跟前席地而坐,“嗝……你在干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呢?啊!难道你是在祈求月神保佑?对不对,对不对?”
“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祈求月神保佑?她从未信过神灵之说,又岂会祈求保佑。纳兰玉瑾撇嘴,不屑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神灵?”
“当然了。”秦秋仰头望着明月,双手抱团,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
“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哼……”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干什么?”秦秋锲而不舍的追问,似乎大有她不说,他一定会死缠到底的意味。
“和你一样在许愿。”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刚刚还说你不信的。”
“你听错了。”
“真的?”秦秋狐疑地斜睨纳兰玉瑾,对于她的回答深感怀疑,“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告诉我嘛?”秦秋拉着纳兰玉瑾的衣袖,仰着头眨着水润的大眼睛撒娇。
呵呵,玉瑾一笑,“你先起来,地上凉。”伸手将秦秋拉得坐在她腿上,手指勾着他腰际挂着的同心结玩,“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秦秋吐吐舌头,调皮道,“哼!读书人就是奸诈。”
“呵呵……分明是你说的,怎么就成了我奸诈。”玉瑾本是笑着逗他,忽而见他脸色一变,严肃认真地看着她,“怎么了?”
秦秋缓缓地低下头靠在她肩头,低声说道,“阿瑾,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也比不上心里的那个人,但是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所以,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玉瑾的手僵在那里,整个人被这几句怯怯地乞求震得说不出话来。从她认识他以来,他总是大胆、直率、随性、乐观,他就像是大野里的雏菊坚韧的无所畏惧。如今,他却这样怯懦地小心地开口乞求,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也倍加让她心疼。
“秦秋……”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再多的承诺都倍加无力,她能说什么,不离不弃吗?不,她不能。
她紧紧地抱着他,感受着自他身体传来的颤抖,缓缓点头,“好。”
成亲之前,有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因此,秦秋便搬到了离芳桂苑稍远一些的芳草阁。芳桂苑也被重新装修,作为新房。
玉瑾连着忙了几日,这日收到了友人的邀贴。几个好友都是伴着她长大的,成亲这么大的事□先也没有和她们说,玉瑾多少也猜到几个好友怕是要借着赏梅的名头好好整她一番。想着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七日,该忙的都已经忙过,剩下的事情有济姨在,也没有她可操心的,便应下了此事。又想到此去要在外逗留一日,未免秦秋多想,便也让荀况遣人去秦秋那边说了一声。
翌日,天茫茫亮的时候。玉瑾便收拾好了东西,和荀况一起出了府,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冬日的路面积雪还未融化,未免打滑,马车行驶的很慢,玉瑾抱着暖炉闭着眼睛补眠。
大概在山路上行了一个时辰。周围的人烟越来越少,只剩下挂满落雪的树木,晶莹的雪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并不耀眼,却十分美丽。玉瑾伸了伸懒腰,突然,身体一僵,整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了动,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人儿努力睁了睁眼睛,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张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冷冰冰冒着怒火的脸,人儿最后一点睡虫也被吓跑了,立马笑眯眯地凑上去,“别生气,别生气嘛。”该死,他居然睡着了,而且还一个不小心滚了出来。
纳兰玉瑾挑眉,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道,“来人送少夫君回府。”
秦秋立马炸了毛,这人太不讲理,他好声好气和她说,她竟然一点情面也不给。气呼呼地撅着嘴,玉手一指,“纳兰玉瑾,今儿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
“哼……”
“纳兰……”结果后面的话还没有咆哮出来,马车一震,秦秋便一下扑倒了玉瑾,牙齿相撞疼得秦秋龇牙咧嘴。
玉瑾扑哧一笑,“行了别装了,重死了快给我起来!”
“你答应带我去,我就起来。”
“没门!”
“嘻嘻……原来小王爷温香软玉在怀,怪不得都不想下车。”车门被打开,门口的男子逆光而立,飘逸的长发慵懒地散落在胸前,一把羽扇半遮面,狭长的眼睛透着一丝促狭地笑意,就那么静静地望过来。
秦秋圆圆的脸红红的,手脚并用从玉瑾身上爬下来,捂着脸不敢见人。玉瑾抖抖衣襟,心下有些恼怒,狠狠瞪了眼那张碍眼的笑脸,回头对秦秋道,“下车!”
荀况站在马车旁捂着嘴笑,一看见玉瑾下来,连忙上前扶住,小声说道,“小姐和少夫君何必着急,怎么说在这里也是要过夜的。”
“哈哈……小荀子这话说得的甚得我心啊!”另一女子大步走来,哈哈大笑着看向玉瑾。这是玉瑾的另一位好友,名陈禾,在衙门做捕快,为人豪爽,性格耿直,嗓门也比较大,比玉瑾大两岁,孩子也已经五岁了。
“阿禾,你瞧你瞧,小瑾害羞了,啧啧啧,果然有了夫郎就是不一样了。”
“自然。”陈禾符合。
纳兰玉瑾咬牙切齿,哭笑不得地瞪着两位好友,转而看向躲在马车里不下来的秦秋,“秦秋,还不下来。”
“不要不要,丢死人了!”
“呸、呸、呸,少夫君这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菱悦急急忙忙地开口矫正自家主子犯得错误。
“哈哈……”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秦秋蒙着头,搔首挠耳,悔恨不已。
“再不下来,我就让荀况送你回去!”
“啊!不要,我下来,我下来。”秦秋从马车上连滚带爬跑下来,一脸委屈地望着玉瑾,转而憋着劲笑着看向陈禾几人,“各位姐姐好啊……”就是这些家伙破坏了他和玉瑾的好事,哼哼,真是讨厌。
“好了。我们进去吧。”玉瑾说道。
陈禾和旁边的女子交换了下眼神,让人顿时有种不怀好意地感觉。两人似是约好一般,齐齐开口,“不急不急,刘飞鸿还没有来,不若我们去那边边赏梅花,边等她如何?”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玉瑾狐疑地看着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有猫腻,“真的只是等飞鸿?”
“自然。”
玉瑾知道这般问也问不到什么,便不再刨根问底,回头看了眼秦秋,不由皱起了眉头,“菱悦,去给少夫君拿件斗篷。”这山里比不得城中,气温低不说,风也很大,如他这般穿着怕是不一会儿就会冻僵了手脚。
菱悦搅着手指,不安地看看两人,怯怯地说道,“少夫君怕您发现,所以,所以,什么也没有带。”
“什么也没有带?”玉瑾陡然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瞪着秦秋,随即又无奈地叹口气,“罢了。去把我的拿来。”
“不用了。我身体很好,一点也不怕冷……”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玉瑾看他的眼神好吓人。“阿瑾……”
“闭嘴。”玉瑾一瞪眼,再不多说,让菱悦将织锦皮毛斗篷和手炉一并拿给秦秋。这才随着陈禾一道去不远处的亭子里赏梅。
本来这赏梅就是个由头,几人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几人刚在亭中坐下没有多久,就有梅客居的仆妇端了茶点过来。热气腾腾的热茶,淡而雅的香气混合着梅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萦绕。
玉瑾闻着气味,叹一句,“你们倒是会享受,挑了这么好的地方。”
陈禾是个捕快,惯常不会附庸风雅。倒是夏侯玥享受惯了,说起茶道也是头头是道。听玉瑾此言,笑得更加荡漾,“这可是用今年新融的雪水冲泡,特地为你备下的。”
“怎么了?”玉瑾对夏侯玥的话充耳不闻,转而看向神情古怪的秦秋,猛然想到在琼州文知府府里时,他也是这般古怪。“罢了,知道你贪玩。就让菱悦陪着你四处走走,但是,不可走远。”
“好。”秦秋立刻应声,拉着菱悦欢欢喜喜地跑进了梅林。
这片梅林乃是梅客居的主人栽种,待开梅花绽放的时候,总会邀些友人在此吟诗作对,品茶论道。主人去世后,她的女儿便将此处开放,每年都会有很多文人墨客在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