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门口的护卫放我出门,我小心翼翼地拐到楼外楼。找到了掌柜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很是吃了一惊,然后忙把我引到后院的厢房。
张自成竟然在里面!!!他正低头算着帐,抬头一见我,嘴顿时张得老大,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大小姐吗?”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
我含笑地望着他,他乡遇故知,不能不让人感动。
“大小姐啊,您怎么在这儿啊,少爷回来说您让人给绑走了,一直四处打探,急得跟什么似的。我也是担心得要命,就怕您出什么事儿。还好,还好……”他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抹眼泪。
我心里一阵感动,到底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感情特别深。当然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特别讲义气。换到现代,就是救了人的命,也有可能会背叛你。
我等他把情绪调整好,这才开始跟他说正事。
“云箫那里我已经写信通知他了,现在也该收到信了。我出现在这里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以后时机到了再跟你说。”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张自成忙应着,也不再多问。我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问他,“现在杭州那边怎么样?”
张自成的脸色有些异样,看得我心里一慌,“出了什么事吗?”
他顿了一下,犹豫地说道:“我们的生意没有什么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到这里来开分店了。只是——”
“到底出了什么事?”饶是我耐心再好,此时也有些急了。
“是朝廷出了事。”他终于吐出几个字,然后看看我,见我一脸严肃。吞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皇上对云家下手了。”
“什么!”我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茶水泼在身上也没在意。“他竟然这么快!”我好不容易平息一些,冷静地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了?”
“从今年一开春,皇上就以剿匪不利罢了苏州知府的官,然后又找了借口在水军中插了不少人手。小的动身的时候,正好又砍了京师都督的脑袋。其余的被罢免或降职的云家官员,不知道有多少。”
“竟然见了血。”我倒抽了一口亮气,“我真是小看了你了,范成喻。不过你真以为这样就能把皇位稳固了吗?”
想了想,我又继续,“容家和李家有没有受到影响?新任的京城都督是哪方面的人?”这个位子太敏感了,范成喻竟然为了这个位子不惜见血,只不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容家和李家的人倒是没什么事儿,皇上最近还经常升升他们的官。只是新任的都督并不是这两家的人,好象是个庶族,从底下一步步爬起来的。”
“是么?”我冷笑道。范成喻,你是要对整个士族下手吧。只是你也太急切了,你以为安抚安抚那两家,别人就会以为你只针对云家么。太天真了,别人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就没有人在议论么。再说了,你以为云家就这么好对付。那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不知有多少是云家的耳目,就怕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这北面的燕国,哪天不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只盼着越国发生内乱,这样不是正好给了它可趁之机吗?到时候就算你范成喻有心控制局面,朝中的细作怕是不会给你机会了。
第六十章 两难之选
张自成看着我脸上阴晴不定,不敢插言,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我见他这样,忙收起脸上的情绪,笑了笑。却弄得他更是不敢说话了。
我心里有些纳闷,何时我的笑容竟然这么可怕了。又想起一事,问道:“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张自成恭恭敬敬地回道:“大先生最近都不大管朝中事物了,前些日子还去扬州小住了些日子,刚回来的。”
“是吗?”我笑笑,到底还是父亲沉得住气。
“小姐,小的听说一件事,不知——”他脸上有些为难。
“说吧。”我点头道,还有什么事情我接受不了吗。
“小的听说皇上向云家逼婚。云府里那些宗亲都去找大先生,让他把您嫁到宫里去,所以大先生才避到扬州去的。”他说完,偷偷看了看我的脸色,不敢再多话。
我面沉如水,“好一个范成喻,也亏他想得出来,竟然使这种手段。那些宗亲也是,脑袋里装的难道是大粪,还真以为凭我一个人就能缓和跟他的关系吗?我看他们是吃撑了,被猪油胡了脑子。一群混蛋。”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真是一群猪,不,那是对猪的侮辱。
张自成怯怯地站在一旁看我发泄,不发一言。等我脸色缓和了,这才小声地问道:“小姐,那您看怎么办?是不是您回去一趟?”
我闻言有些怔怔的,要回去吗?心里忽然想到韩无炎,现在只怕不好走吧。见我犹豫着,张自成急切地说道:“少爷一直急得不行,这些日子事情也不大管了,就四处来找您。云大先生怕也牵挂着,再说茶庄和酒庄的那些生意您也要去看看了。云掌柜每天都来问我您什么时候回呢?”
“先等等吧!”我支吾道:“我这里还有事儿。”
张自成闻言不再多话,但难掩心中失望。我有些愧疚,脸上也不太好看。
“小姐,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准备啊?总觉得皇上这回来真格的,怕不是那么好应付吧。连大先生也不管了,云家岌岌可危啊。”
我笑了笑,那是你太不了解云家了。范成喻是撼不了云家的根本的,他的力量还太小,更何况,他想动的不仅仅是云家,而是整个士族。以他现在的势力,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若说威胁,云家的威胁只有一个,就是北燕。北燕对东越虎视眈眈,一旦有机会,绝对不会放过。若北燕占了东越,云家的辉煌也就结束了。一个新的政权绝对不会容许有威胁到他们统治的力量存在,即使这个力量表面上服从于它。
起身安慰他几句,留下联系的方式,我便告辞而去。说心里不担心是假的,我也想马上回杭州主持局面,但是韩无炎那里实在不好说。还是先跟他一起去了大都再说吧。
又拐来拐去回到宅子,韩无炎已经坐立不安地等着了。见我回来,脸上浮现出大松一口气的笑容。走近了握住我的手,道:“侍卫说你出去了,害我一直担心。这里你不熟,小心碰上坏人。”
我搓搓鼻子,调皮地回道:“是坏人要小心碰上我。”
韩无炎笑笑地揉揉我的头发,把它弄成一团糟。看到我对他怒目而视,又赶紧小心地一缕缕整理好,然后把我拉进屋。
我见他虽然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忧郁,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没见着你师傅吗?”
他愣了一下,没说话,好半天才有些歉疚地说道:“师傅去大都了,但是,若儿,我们可能明天就得动身。”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出什么事让他这么急。
“我刚刚收到消息,我大哥要成亲了。”韩无炎脸上显出一些不满和痛苦。
我讶意地看着他,问道:“是要去参加你大哥的婚礼吗?这么急?”
他苦笑,脸上少有的讥诮和嘲讽。“不,我是去阻止他。”
“为什么?”我更奇怪了,韩无炎不象是那么不顾大体的人呐。
他拥着我,朝我笑了笑,回道:“我只是不想他以后后悔,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到时候只有大家一起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燕舞扬,心里有些憋闷,说话的语气也冷冷的。“他既然选择这样做,就有他自己的打算,也必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以为他会听你的话吗。”
韩无炎怔怔地看着我,有些意外。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明白,若儿。我大哥自小身体就不好,终日都留在家里养病不能出门,也正是因为这样,自从我开始认字,他就在一旁照顾我。所以我从小就跟大哥要好,也最是了解他。他其实是个最重感情的人,我不能看着他以后痛苦。”
我语气仍是淡淡的,“你怎么知道他不爱他的未婚妻呢?你不是说了,他是最重感情的人吗,又怎会把感情当儿戏,或者是把婚姻当筹码?”
听得我话中讥诮的成分,韩无炎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大哥确实把有些东西看得太重了,那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哎!”
我握紧他的手,“这种感情的事你就别再插手了,到时候反倒弄巧成拙。”
韩无炎无奈地叹息,“我一直都很尊敬大哥,从小就崇拜他,认为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凝雪虽好,但大哥却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
我笑了笑,厚脸皮地说道:“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不就在你面前么,你还想怎地?”
韩无炎终于忍俊不禁,伸手环过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是啊,若儿是这人世间最好的女子,我何德何能,竟能有此美眷。”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其实我大哥的心上人也是了不得的女子,你也知道的,就是上次我提起过的东越第一美女芷兰郡主云雨。”
我的身体顿时僵硬,手指冰凉,身体也开始发抖。指甲狠狠地掐到肉里,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因心中的震惊太过强烈。我早该想到的,难怪他的身份如此神秘,难怪北燕国师也收他为弟子,难怪连岳重天也对他必恭必敬,他竟然是北燕的三皇子?
“怎么了,你?”他发现了我的些许不对劲,要把我扳过身来。我将他的手臂抓紧,背靠着他,身体摇摇摆摆,掩饰自己的慌乱。“没事,有些冷。你抱紧些。”我柔声道,眼里却满是痛苦与无助。
他不再生疑,依言紧紧地拥住我,头靠在我的颈项处,热热地出着气。
好一会儿,我镇定了心神,这才强作镇定地问他:“那芷兰郡主身份尊贵,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喜欢的。你大哥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吧。”他并没有说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