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不好说了。”说到这里的阳球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惋惜道:“只可惜了这皇甫岑,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能吏!”
“能吏,我不清楚,不过他是咱们的绊脚石,我是清楚的。”司徒袁隗狠道。
他们在耳语,另一旁的宦官们也在耳语。
“十常侍”此次随同天子刘宏出行的只有张让同宋典,张让瞧见这越下越大的雨水,心中有些埋怨宋典出手过早,道:“看这天象也在帮着他皇甫岑,河东如今真的是下了大雨,估计你参奏的事情要毁之一旦了。宋公公,找个时机,把场面收回来吧,咱们现在是能忍责忍。”
听见张让此言,宋典脸色不悦的努努嘴道:“凭什么,不过就是下了一点雨水,士人们参奏他的事情不能行,可咱家参奏他擅杀官吏的事情却是有依有据的!”
见宋典被仇恨迷昏,张让就有些后悔当初选择宋典来此,不悦道:“宋公公,你这么做只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不见得吧?”宋典扭脸不说。
“这雨水越下越大,绛县的护堤怎么样,你能不知道,就算是这暴洪把他们都淹死了,可是阳翟公主怎么办?他可是陛下的妹妹,而且陛下身在安邑城,能不知道绛县的消息?你不会告诉我,绛县的护堤很好吧?”言罢,张让也不管宋典,转身离去。
“嗯?”宋典心中一颤,此时才意识到这么严重的情况,脚下加紧朝着天子刘宏那里走去,阵阵低喃道:“绝对不能让陛下去绛县,还是越快回宫的好!”
他想回皇宫,可是天子刘宏却不想,天子刘宏现在还真想去绛县。
“皇姐,皇妹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这绛县的十匹探报,也没有了音讯,朕估计这绛县定然是出了大事情。”天子刘宏望向阳安长公主,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嗯。”阳安长公主点头,道:“陛下,这绛县本属中常侍宋典的族兄管辖,本宫说句不该说的话。”
“皇姐尽可直言。”
“恐怕,河东太守皇甫岑也是发现了这中缘由,才……”
“嗯。”天子刘宏点头,现在他已经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了这么多纰漏,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面前的势力就该真的重组了,士人要灭,宦官也要平衡打压。想了想后,天子刘宏瞧向门外的雨水,道:“朕观这雨水渐小,朕想……亲往绛县!”
“陛下!”阳安长公主听此,神色大变,跪倒近前道:“陛下三思。”
此时刚刚赶来的宦官宋典正瞧见这样的场景,急忙跪倒道:“陛下三思。”
他们这声喊叫,门外的文武百官们也都听见了,同样跪倒一片,道:“陛下三思。”
……
就在皇甫岑跳进涑水河的时候,皇甫鸿和阳翟公主也赶来了近前,他们本来不明白这些人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这么紧张。但是当他们瞧见面前四条有如巨龙一般的洪水,什么都明白了。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说过,面前这“龙须子”就是“管涌”,就是溃堤的前兆,而偏偏眼下涑水河两岸站着上千百姓,所有人的性命都有可能会在溃堤的一瞬间葬身于此。所有人都知道跳下去寻找“管眼”是有去无回,所有人都在踟蹰,没有人敢把性命丢在此处,可是……可是,他皇甫岑就这么做了!
这一刻,阳翟公主愧疚了。
这一刻,皇甫鸿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他皇甫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刻,涑水河岸两畔的河工、百姓也都明白了他们的太守不同以往的官吏,他是真心为民办事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率众护堤,竟然在这千钧一发,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他跳下去了,他堂堂一个太守竟然跳进了涑水河内。
“——大人!”
身旁一众河工、百姓被皇甫岑感染的热泪盈眶,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园,一个本该衣食无忧的太守竟然就这么跳了进去,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
马钊和裴茂对视一眼,他们羞愧难当,竟然连一个北地人都不如,这种生死时刻,竟然就只能让他一个堂堂太守亲自跳水来顶!
“仲岚,这是怎么了?”阳翟公主抓住戏志才的胳膊问道。
戏志才带着哭腔,目光直视河水,道:“大人是亲自去找管眼,他给咱们找活路!可是……可是……他却在给他自己找死路!”
“大人不跳下去,咱们就得死,咱们就该淹死。不行,不行!找活路!”哭着哭着的戏志才的嗓音猛然加大,急忙摇头,现在他神经已经绷紧,算是冷静下来,对着身旁众人喊道:“不行,不能让大人就这么白白下去,快去找绳子,找木杆,给大人引路,其他人都找沙包,听见大人的命令就往下扔,这管眼,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堵上。就算是为了大人,也要堵上!”
“对。”马钊振臂高呼道:“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河东不能没有咱们大人,龙王爷他敢收了大人的命,咱们就填了它的河水,把他的老巢填平!”
“填平他的老巢。”身旁的河工在那孩子的带领下纷纷扬起铁铲,灌着沙包,其他的百姓纷纷寻找绳子、木杆捞救着皇甫岑。
此一刻,阳翟公主脸上挂满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更多的可能是她被眼前的境况彻底的感动了,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景,官民从来就没有过这么深的感情,他皇甫岑可以为了河东数万百姓舍弃性命于不顾,而河东这些最可爱的百姓竟然也可以高声喊出同皇甫岑共存亡的口号,仿佛这河水要是能吞灭皇甫岑,他们就要断了这条涑水河,让这大自然倒在他的脚下。
“这就究竟是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么多人愿意为他舍弃生死?”皇甫鸿身子颤颤着,他对面前跳入河水中的族叔充满了敬畏。
“因为他可以为他的子民,舍弃他自己的性命。”阳翟公主咽了咽卡在嗓子里的感情,回身瞧着随行来的护卫,喊道:“还看什么,都下马帮忙。只有相信自己,咱们才能救自己。”
……
夏日深夜的河水依旧冰冷刺骨,激的皇甫岑一阵哆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刚才在岸上已经大致看出了管涌的源头,所以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潜水下去。皇甫岑闭着眼睛,顶着水流,身体尽量紧贴堤壁,双手摸索着可供着力地石棱,慢慢向下爬去,他要根据水流的方向判断管涌源头的具体位置。摸索了半天,就在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皇甫岑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强劲的吸力牵引向一边。一脑袋扎进一个水洞之中。整个身子几乎全被吸了进去。一股暗流将皇甫岑的身体猛然吸进管涌的入口。直吓得魂不附体,他是来指引丢沙袋地位置,现在好了,他倒直接成了堵口地沙袋了,吓得他双脚抽筋似地胡乱踢腾。也是巧了,他这一乱踢,脚踝忽然被一丛灌木牢牢卡住。身子不再往里窜了,他反应也快,一个翻身双臂撑住两边的洞壁,大腿使尽全力顶在洞口,硬生生把身体从水洞里拔了出来。已经脱困,皇甫岑心中一阵大喜,赶紧翻身靠在坝壁,双脚一蹬。靠着堤坝向水面窜去。刚一露出水面。皇甫岑张大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就向堤坝上的人群喊道:“管涌找到了,在这里,快扔沙袋,快扔!”
皇甫岑喊了几声,隐约听见马钊喊道:“大人你游开,我们扔沙袋啦!”
皇甫岑闻声急忙向左边划去,刚一离开,十几个捆着柳条的布袋子就砸了下来,不远不近刚好落在皇甫岑探出管涌的地方,不用问,扔得这么准的肯定是那群河工了。紧接着,一根小胳膊粗细的木杆流到皇甫岑地面前,传来戏志才的喊叫声:“拿棍子找管眼!”
还是戏志才心细,想到在水下找管眼肯定会被吸进去,如果横着一根木棍就可以避险了,所以一口气扔出几根木棍,最后一根被皇甫岑抓住了。皇甫岑感激的望了一眼,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有了棍子再也不怕被吸进去,所以第二个管眼很快就被找到了,第三个管涌在大堤内钻的不是直线,位置较难判断,所以找起来困难许多,累得皇甫岑几乎休克,用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还是摸到了。但到最后一个管眼的时候遇到大麻烦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管眼已经被撕开了,巨大的吸力在水体内部地十几米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巨大地漩涡,人一靠近就被牵引的打着螺旋,皇甫岑几次潜下去却不能靠近,自然也就无法指明具体位置了。皇甫岑只好再次探出水来,趴在堤坡上稳稳身形,回头看了看水面,只见前面三个管眼的位置还在不断落下沙袋,只是数量越来越少,看样子已经快堵住了,也就是说,就剩这最后一个管涌了。
而这最后一个管涌还在不断扩大,如果再不堵死,便会将整个堤坝撕开一个决口,到时,后果不用说,就是不堪设想!
所以——必须尽快指明位置。
想到这里,皇甫岑一抹满脸地河水,撕破喉咙就是一声大喊:“沙包跟着我往下扔。”
一见人群呼啦拉奔了过来,皇甫岑一个转身,双腿使尽全力蹬在堤面之上,朝着右前方的河面直直刺了过去,顺着他划行的水痕,一个个柳条沙包不偏不倚的落在皇甫岑身后,砸起一朵朵巨大的白色浪花,一直跟着他向前方推移,直到……皇甫岑的身影消失在河面之上,再也不见上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的护堤上,那个孩子早就瞧准皇甫岑消失的身影,心中怦然异动,身子一个鱼跃朝着皇甫岑的方向跳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戏志才只觉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绵绵长堤之上,数以千计的百姓,齐齐跪倒在地。
“——大人——!”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
去往绛县的路上。天色已经有些放晴,接连七日大雨,开始消退,这场洪水来得波涛汹涌,来得也极猛!退却的时候也很快。
涑水河上那无穷尽的河水如虎如狼的翻滚着,整个河道之上漂浮的都是各处的衣物等等,两岸尽是雨水冲刷过后的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