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本是半挂而起,并未关闭,张颌同徐晃手持兵刃也不过勉强能够得着,还要顶着城上的箭雨,要拿下此城多少有些难为人。
“嗯,云长刀快,在白马义从之中不做二人想。”皇甫岑有意的说了句话,然后转目瞧着黄忠,道:“接下来就看汉升的了!”
未至皇甫岑说完,黄忠左臂已然高举,右手快如流星,两瞬之间已经拔出两支箭矢,对准面前的绳索。
“——破!”
一声低吼,两支箭矢同时飞出,有如流星挽月,带着破风之音,直刺面前的绳索。
“好。”未见箭矢破绳索,皇甫岑便已经低叹一声,然后对着身的白马义从,喊道:“随我——冲!”
音调拉长之际,那绳索已然被这雄劲有力的两支箭矢洞穿,短暂之间吊桥已经滑落,似乎就要摔在护城河上,轰然倒塌,碎裂当场。
偏偏未等他有何动作之际,张颌和徐晃两人一人用兵支撑着一个方向,暂缓了吊桥下落的冲力,待吊桥落下,皇甫岑带着身后的白马义从已然冲到近前,斥丘成的城门半开半合,本是给严政留回退的机会,却不想,反倒给白马义从一个偷袭的机会。
“冲——啊!”
此时城上的箭雨对近在咫尺的白马义从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夺城门而入。
“大方帅,他们杀过来了。我看咱们抵挡不住,还是先逃吧!”黄巾小兵,拽住高昇的臂膀便要逃离。
“少要废话,只有战死的高昇,没有退缩的高昇!”高昇推开身旁的拦住的护卫,握紧手中的兵刃,对天高呼喝道:“诸位,不怕死的随我下城,身死报效大良贤师恩情。”
随着高昇的怒吼,还有些许脚步,很多黄巾军已经冲下城去,对抗着皇甫岑的白马义从。
站在城外的张飞愣神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以为出来一个严政,会是自己第一块建功立业的垫脚石,却不想旦夕之间便被眼前的关羽生生撕裂他的美梦。妒忌、恼怒等等很多情绪一下子都扬在了他的脸上,关羽这是在给抢攻!
“嘿!”戏志才干笑两声,策马近前,笑道:“傻愣着干什么,没有看到他们都已经杀进城去了吗?”
“哦。”张飞失落的便要策马入城。
却被戏志才拉住,“干什么去?”
“杀敌。”
“你笨啊!”戏志才一拍张飞的头,骂道:“好蠢才,这都看不清楚,破吊桥之功是黄忠、徐晃、张颌,斩杀严政的关羽,你要说功劳也不过就是骂城,呸呸!不过说实话,这算哪门子的功劳。”
“嗯。”张飞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
“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严政不过是个小渠帅,这斥丘县真正的统领是高昇,杀了他才是大功一件。”
“哦?”张飞略有喜意,拨马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有是有。”戏志才吞吐的环视一下,说道:“这帮家伙,竟然没有人顾虑我的死活,你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这场大仗,你我就是头功!”
……
“大哥,婕儿来报,卢植已经到达魏郡,皇甫岑亲自去取斥丘县,让咱们多做打算。”张梁头皮硬着瞧了瞧张角,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什么!”张角闭目养神的双眸猛然张开,瞧着面前的张梁说道:“再说一遍。”
张梁不知张角忌讳的是什么,声音只有弱了许多的回道:“少主说,河东太守皇甫岑已经对我们进行围剿。”
“嗯。”长吟片刻,张角脸色不悦的自语道:“真是胡闹,婕儿为什么现在还在斥丘县,三日前他就在魏郡,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洛阳城外!”
经张角这么一说,张梁反倒反应过来,昨日张角口口声声说,要离间卢植等人,自然要用钱使通宫中的太监权贵了,张婕儿这么做却是有些草率鲁莽。但又不好埋怨她,值得委婉的解释一番道:“大哥勿忧,以婕儿的聪慧,我想事情必定办妥。不就是拖住他们的前进的脚步吗,咱们不应战,顺了他们之意不就好了。”
“唉!”张角摇摇头,自己倒不是责怪此事,只是现在他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那皇甫岑身在魏郡,难保自己的女儿没有见过皇甫岑,虽然自己的女儿几次三番的否定,但是张角还是觉得马元义不会说谎,只可惜马元义身死,而偏偏自己的幼徒唐周竟然叛变了,只有自己见到皇甫岑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大哥,勿忧。如果实在不行,我亲自去趟斥丘县。”张梁倒还真是想会一会卢植和皇甫岑的。
“老三你不能去,老二围困钜鹿久攻不下,我想还需要你去对付东线的公孙瓒和刘备,凭他们二人的手段,应该敌不过你。”张角说道。
“公孙瓒、刘备!”张梁掂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实力,觉得他们既然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又在打过昌黎城那一仗,应该也算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那大哥,我先去准备了。”
张角点点头,望着张梁离去的背影,其实他心中明了,关于高昇和严政这两个人,他们很安分,并不是几个弟子中最能挑刺的人,但他们也绝对看不明白眼下的时局,所以只要河东太守皇甫岑真的有心攻打,估计也难守得住小小的斥丘县。
张角现在心里唯一的愿望,估计也就是能多等等,多瞧瞧,瞧瞧如果是他那么会不会真的就这么针锋相对!
……
“吼吼!”
响彻天际的吼声已经撕裂了整个斥丘城,斥丘城内上上下下近万的百姓被黄巾军挟持着逃亡北地。
白马义从不可挡,势不可挡,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中走过几个回合,这群人同以往的官军相比,更具有针对性,也更具有纪律性,并不招惹人厌恶。白马义从毕竟还是一支不同的军队,这里没有歧视,也没有争斗,他们同其他官兵本质上的意义就有所不同,这点,从大军攻入城起,城内百姓已经感觉到了丝毫的不同。
是的,他们真的不同。
“城内的百姓和黄巾道众听着,只诛贼首,放下兵刃,他人不杀。”皇甫岑目光犀利的盯死正在远逃的高昇,他知民心才是这场平乱最重要的。
“呃。”斥丘城内的百姓纷纷转头观瞧,但他们还不敢确定面前来人说的会是真的,官军可从来没有这么好心。
“大家别听官府走狗的话,咱们造反,那是要灭九族的。”一个人扬着脸,看样子不像是太平道信徒,但却也是那种无所事事的豪侠一般,对着身旁的百姓吼道:“咱们往北逃。”
“大人怎么办?”徐晃勒马回看,如果城内的百姓都逃光了,这斥丘县夺不夺又有什么区别。
“能怎么办?”未等皇甫岑开口,张颌冰冷的看着那节节退败的旗帜,然后高声喊道:“杀了他在说。”
“对,跟着大人一样喊!”关羽对寻常百姓的感情要深与他人,他出身寒苦,自然知道他们是逼不得已,原来所谓的起义,原来所谓的太平道,他都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坏人早该杀!可当他亲眼所见,在大汉能有皇甫岑这样的人,才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希望。
“嗯。”皇甫岑瞧着关羽的反应,心中倍感欣慰,关羽终于看清楚了,眼下所谓的起义,为寻常百姓谋求幸福,其实又何尝不能变质成为另一种残酷。
他们的劣根性,还是很多。这个时代,还没有顺应或者超越太多的什么!
黄巾军真正的对抗只在城门那一刻有些阻力,但随着白马义从的强势,他们渐渐被逼入死角。
高昇这次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白马义从,什么是白马都尉,什么又是强敌。
“少主说的没错,他们不可力敌!”高昇抓着手中的兵刃拼命的抵抗着身后的追随的白马义从,他开始有些恐惧,虽然起义之初,他并没有担惊受怕,也没有畏缩,更不在乎人们嘴里经常说的生死,可是眼下,当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开始恐惧了。
“我想,我可以。”黄忠不紧不慢,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慌张或者过分的激动,反倒是眼光里充满了专注,盯住对手的那种专注,那是一个出色的猎手在面对猎物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异常冷静。
皇甫岑身旁的几个人,包括关羽、徐晃、张颌,他们都细微的听出那一丝淡定自若的自信。
“一击毙命?”皇甫岑笑了笑,然后对着身旁的几个人说道:“发什么呆呀,真把人家当成废物了!快追!”
……
“妈的,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这斥丘城竟然可以受的这么牢固。”张飞焦躁不安,接连拽着自己的马缰,神情紧张的瞧着身旁的戏志才,道:“你会不会猜错了?”
“怎么有可能!”戏志才略有不满,得意的说道:“我还没有猜错过!”
“都说了是猜,还能有准!”张飞连同胯下战马不停的徘徊,神情焦虑的埋怨道:“我看你就是猜错了,我张翼德也是太傻,竟然能上你这种当,这是没长眼睛!”
“没长眼睛?啧啧!”戏志才瞧着斥丘城的北门,笑了笑,自嘲的说道:“有些人真还没长眼睛!”
“你说谁?”
“我说你。”戏志才臭了一眼张飞,努努嘴,道:“你听,是不是城内的消息?”
“我才不听。”张飞愤愤然骂道:“有什么好听的,现在的估摸着关羽、徐晃、张颌他们又该立功了,我却在此听你胡扯!”
“我说你看看。”
“不看,不看,就不看。”张飞脸色背着城池,恼怒的吼着。
“你看,他们真的在往这里逃,他们挟持了很多百姓作为殿后,看样子,大人不好动手。”戏志才急忙跳下战马踹了一脚张飞,怒骂道:“混账,现在你还趁着高昇不注意的时候,杀过去,斩了他的头颅还等什么?”
“呃。”
“哎呀因为劫持,大人不忍对寻常百姓发起冲击,又不想放了高昇,只有斩了他们头领,才会不解自破!”
听戏志才这么一分析,又瞧见从对面节节败逃的高昇,张飞恍然大悟,脸上洋溢起另类的笑意,提起手中的兵刃,风驰电掣一般的冲向败退的黄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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