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猛地多了个男人,这要自己怎么吃得下去啊!
施尉倒也没勉强硬把东西给皇后塞进去,莫名其妙笑了笑,自己也跟着放了碗。
“我从皇上被立为太子时就一直跟着皇上,第二年,你出现了。”
似乎是回忆得颇为兴致盎然,施尉甚至看着皇后的眼神里还带了点稍微不那么欠揍的笑意。
“涂相家的小姐,第一次见你,你穿着桃花粉绣文鸟花枝小棉衣,外面披了银狐披风,比皇上矮了一大截,跟着跑昭明公主跑的时候一跤摔在雪地里,雪太厚,披风又是白色,宫人们都围着公主,只有皇上看到了你。”
皇后的脸绿了。
她一直觉得,这是她和皇上俩人之间的小秘密,皇上当年也信誓旦旦的答应她绝不告诉第三个人。
当然,皇上倒是真的守诺,不仅没有告诉第三人,甚至于皇后在新婚之夜旧事重提时,皇上自己似乎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皇上那时候,对你倒颇为赞赏,事后还和先帝提过涂相家之女必成大器,言谈颇为大胆新奇,先帝听着也很新鲜,倒忘了斥责他不许女子干政之语。”
皇后嘴唇抿得死紧。
那阵子她被太后召进宫中的时间猛然增多,还被钦点为昭明公主的伴读,扎扎实实陪着三位熊孩子混了两年。
皇上对典籍一窍不通,说的话虽然直白,但却往往能别出心裁。
王爷恰巧相反,诗书经典无一不精,过目成诵,堪比神童。
至于昭明长公主,她不把讲堂一把火烧了,都算开恩。
相比起来,师傅反而私下更偏爱皇上。
可是……皇上从未对她说过,召她入宫,是他的主意?
她一直以为,皇上早就不记得了。
“天卫从皇上被立为太子之时,便跟着皇上,寸步不离,皇上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都清楚,你算来得勤的,当年皇上也很乐意见你,这倒少见。”
“你从小对皇上如何,我都看在眼里。”施尉干脆利落的结束回忆,重新往皇后心头扎刀子。
“这些年你管理后宫,我也一清二楚,皇上中毒,身为皇后居然漠不关心,实不像你的反应,你该庆幸白行远是对你尽忠,不会疑心你的反常,否则祸水东引,倒霉的不是谢慎行。”
皇后:“……”
真心够了!
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披着侍卫皮的刺客跑来教自己这个皇后如何谋逆自己夫君的龙椅了?
还敢不敢更混乱一点!
“本宫说过,无论是谁,只要他存着半点想要觊觎皇上江山之心,都必须从本宫尸体上踩过去。”
于是,皇后话音刚落,就看到施尉笑得越发欢畅了。
“皇后似乎忘了,我从你尸体上,已经踩过去四回了。”
皇后是真的没能忍住,连气带饿,再加上被施尉犯贱的话一激,一时之间只觉得眼前发黑。
彻底晕死过去之前,皇后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攥住了施尉袖口。
整个凤仪宫里,算上她自己,能活动的人只有一个半,明天一早青扇过来伺候,帐子一开就看到皇后床上摆着一桌子菜……
这成!何!体!统!
“娘娘……娘娘大喜,大喜啊娘娘!”皇后最后是被青扇晃醒的,睁眼之时,眼圈底下的乌青连青扇都被吓了一跳。
“恭喜娘娘,恭喜娘娘,皇上醒了!”
皇后咬碎一口银牙,终于在脸上拗出一个惊喜交加的表情,一撑床板,倾身向前,扶住青扇肩膀。
“皇上无碍?太好了!”
然后皇后就终于意识到了。
披着侍卫皮的刺客跑来教自己如何谋朝篡位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自己居然只能照着做啊!
“是的,太医院守了皇上一晚上,刚刚皇上总算醒了!太好了娘娘!”青扇连衣服鞋袜轿撵都一水儿给备好了,只等着皇后穿衣洗漱直奔皇上寝殿前去慰问。
淑妃德妃都忙着去查问宫女,忙了一晚上刚回宫歇会儿,皇上身边缺人,又正逢上受伤醒转小心灵最为脆弱的关键时刻,皇后这时候过去,正好是帝后关系和缓的大好时机啊!
皇后抱着被子默默的消化了半天,总算被青扇呱啦呱啦一大堆的话砸得回了魂,起身坐了起来。
“皇上脸上可有伤痕?”
已经沉浸在皇上皇后琴瑟和谐的美好幻想中的青扇,猛的听得皇后来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一时之间楞了半天,才呆着张脸摇了摇头。
“回娘娘,奴婢看了,皇上的伤自胸口往下,并未伤及脸面。”
皇后披衣而起,直接坐去了妆台。
“吩咐备轿,抬皇上去上朝。”
青扇泪奔了。
皇后都懒得吩咐什么叮嘱皇上千万不要多话之类的废话,她就不信,施尉不会事先就给皇上点了哑穴!
就算是不点,他也有办法把皇上暂时毒哑。
就算毒不哑,也能让他不能大声说话。
反正朝臣们早就习惯了龙椅上只是坐着个活人,至于这个活人说不说话,皇后百分之百相信,他们更期望皇上千万别开口出馊主意。
第23章 龙种
青萝梳妆的功力,就算是放在整个后宫的所有伺候的宫人里排,也能排名至少前五。
只不过皇后很少能够用得到自家陪嫁侍女的这项功能。
毕竟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算是头母猪戴着凤冠坐上去,也不会有人有那胆子说半句不是。
从皇后的角度来看,皇上右侧脸颊上似乎是有三道抓痕,被厚厚一层脂粉糊住,不仔细盯着看还真看不出来。
青萝大概是怕脂粉香味太重,万一飘去了台阶下,被大臣们闻出来不像话,特意从御膳房里取了十盘子红烧肘子,一路给皇上放在轿子里熏。
于是,太过于追求完美与自然而造成的后果就是,皇后眼里看着的是皇上,鼻子里闻的全是红烧蹄髈的香味。
以至于神情一个恍惚,皇后甚至觉得自己面前坐着的,其实不是天子,而是一只裹着龙袍的蹄髈而已……
丹阶下争论的重点已经从冰灾过后如何重建,顺理成章的过渡到了毅亲王当场呈上来的一本名册。
本子不厚,也就十页,皇上连伸眼皮子都没抬,小乐子拿着朱盘在皇上面前晃了晃,行云流水的就把东西交去了青萝手上。
皇后也不想翻。
名册早在三天前就摆来了自己案上,东厂在王府里花了不少功夫,牺牲了三个死士,拼死拓印了两页纸来呈给自己。
每一行一个人名,后面跟着的是克扣灾银多少两,收受贿赂多少钱。
谢慎行下了血本,这些东西,大概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一朝捅破窗户纸,若再配上自己对皇上行巫蛊之事的谣传,必定先把涂相挤兑得告老还乡,接下来就要整治自己这个皇后。
“皇兄不看看么?”好歹是皇上的亲兄弟,又从边塞大老远的跑回来,中途还友情替皇上处理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皇后就是想不优容他都难,先是命人廊下赐座,这会儿又免了他的跪拜大礼。
“冰灾虽是天灾,但灾民却是*,臣弟一路回来,满目只见饿殍遍野,灾民易子而食,地方富商积粮不发,盗匪更是肆意横行,朝廷筹款拨粮,沿途却处处克扣,真正到得灾民手中,十已去九,官官相护,只瞒朝廷,实在可恶,臣弟恳求皇上,定要严惩。”
皇后默默出了一背的冷汗。
皇上不开口,要么是嗓音沙哑得没法说话,要么就是干脆被弄哑了说不出话,不管是哪个结果,都恰巧顺了谢慎行的意。
只要皇上开口说出自己这个皇后半句不是,或是有半句有关刺客之语来,别说别人,就是自己老爹,也护不了短。
倘若皇上一副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那就更巧了,给自己脑袋上扣一个辖天子令诸侯的罪责,当场就能拖出去被乱棍打死。
皇上再不济事,中宫皇后的位置,也多得是人想坐。
皇上微微抬了抬脑袋,似乎是很努力的晃了晃头,一脸睡意模糊的表情看了谢慎行一眼,脑袋一垂,吧嗒又给睡了过去。
皇后:“……”
谢慎行:“……”
她果然是既高估了皇上,也高估了施尉。
青扇只说皇上醒了,又没说是彻底醒了,药效没过醒了一半很正常。
以睡觉来抗拒听政这种事儿,皇上以前没少干。
朝臣们全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齐刷刷的垂下了脑袋,等所有人再抬头时,表情便全都恢复到了正常值。
正常得就和龙椅上真的坐了个盛世明君一样。
涂相第一个就站了出来,噗通往地上一跪,以头抢地,强烈呼唤朝廷严查此事,务必要追回所有赃款,也务必要抓住所有贪污之人。
谢慎行把事情全摆在了台面上,想再往下藏也藏不住,索性大家一块儿往水里蹦,等到朝廷被查得已无可用之人时,自然只能不了了之。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精,谁能保证自己的手里真正干净?
丹阶之下所有官员全都趴去了地上,只剩一个谢慎行,鹤立鸡群的站着。
皇上大概是被群情激奋的斗志吓了一跳,稍微醒了一下,往台下看了一圈,发现满眼只能看到乌青的脑袋顶后,干脆换了个姿势,又睡死了过去。
皇后赶紧吩咐小乐子喊退朝。
皇上要再睡下去,谢慎行估计就该当堂传太医了。
难道她还真的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昨儿皇上宿在美人窝里用力过猛?
臣妾做不到啊!
皇上寝殿意外的冷清,只有一群胡子花白的御医们守在宫中吵得面红耳赤,再来就是站得笔直的太监宫女分列两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息。
以至于皇后踏进去时甚至都觉得,其实这不是皇上的寝殿,而是自己的凤仪宫吧!
果然她走错门了么?
平时这儿不是美人歌舞就是各类杂耍,皇上玩得最过分时还召过一个会吐火的异域人,以及一个驯狮女当场表演杂耍与众美人寻开心,什么时候像这样消停过?
“皇上这是慢毒,需得仔细治疗,我看……”
“曹大人未免太过武断,皇上脉息虽有略浮之兆,但大体脉象不乱,分明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宫中什么好药材没有,需要到外面去请什么民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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