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写得如何?”这次是那位晋宁候夫人问道。
“回这位夫人的话,师公说,我写得字丑的不能见人。”临青溪头更低了。
“那画画总该会吧?”这回是那位世子妃强忍着讽刺地笑意问道。
“回世子妃的话,我阿爷说,我画的画还没村里那头傻驴用蹄子画得好呢。”临青溪这次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众人还是听清楚了她的回答。
“哈哈哈……”终于所有女眷宾客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宰相夫人果然说得没错,这还真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很多人心中想道,淮绍之最得意的徒弟和女婿,这次肯定是被蒙了眼,挑来挑去,挑了一个这样傻乎乎的乡野丫头做徒弟,这宰相门里竟然长出了一棵野草。好笑,好笑,真好笑!
众人嘲弄的笑声听在黄氏的耳朵里实在令她感到十分感受,心中对临青溪全无好感,而且已经开始责怪陆志明、淮绍之等人,明明都是众人眼中的聪明睿智之人,怎么偏偏对一个如此不堪的乡野丫头“着了迷”,真是太不像话了。
“如儿,你爹不是说她做的饭菜还过得去吗?这会儿后厨怕是忙不过来,就让这丫头去帮忙吧。”黄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把那个人疼到骨子里,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什么情面也不讲,但她的“疼爱”与“厌恶”和普通人表现得并不一样。
“娘,溪儿她……”淮氏想说临青溪也算客人,怎么能和府里的下人一样,去厨房帮忙呢。
“回师婆的话,溪儿这就去帮忙,平时溪儿最喜欢在厨房做饭了,师娘您让夏蓉姐姐带我去吧。”与淮氏不同,临青溪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既然这丫头这么喜欢做饭,夏蓉你就领她去吧,也让各位夫人尝尝她的手艺。”黄氏脸上又恢复了平易近人的笑容。
“奴婢遵命!”夏蓉领着临青溪出去了,而厅里又恢复了热闹的谈笑声。
从屋子里走出来之后,临青溪长长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有些刺眼,很快她就又低下了头。
只是刚走两步,胳膊就被人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小姑姑,你没事吧?”杜宇堂刚刚躲在厅外的门后边全都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他很担心临青溪。
“溪儿妹妹,师婆是不是为难你了?”沈瀚今天去小竹院接临青溪的时候,发现临青溪已经被夏蓉接走了。
“我没事,宇堂,沈瀚哥,你们怎么在这里?”据夏蓉讲,这边的客厅都是专门用来招待各府女眷的。
“九师叔和我都担心小姑姑,小姑姑,刚才我都听到了,你不要管那些人,堂儿喜欢小姑姑,小姑姑是野丫头,堂儿也喜欢。”平时和杜宇堂一起玩的孩子不多,临青溪的出现以及她身上那种很容易就亲近的感觉,让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姑。
“师婆说你是野丫头了?!”沈瀚有些高声地说道。
临青溪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说道:“沈瀚哥,你小点声。”
“青溪小姐,奴婢先带您去厨房吧。”夏蓉看到周围已经有丫鬟、仆人看到他们了,就想带着临青溪赶快走。
“去什么厨房,不去!你回去和师婆说,我带着溪儿和堂儿出去玩了,同时告诉师娘,晚上我会送溪儿安全回去的。”说完,沈瀚拉起临青溪就往外走,这多少引起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和非议。
沈瀚带着临青溪和杜宇堂离开宰相府的事情,几乎是第一时间传到了黄氏的耳朵里,她这个人最重礼教规矩,临青溪竟然在府里公然和沈瀚拉拉扯扯,更与杜宇堂关系亲密,还被别人看到,真是有辱师门。
黄氏回到后堂之后,直接就拍起了桌子,先责怪起了淮氏,让她跪在地上反省,说她为人妻者,不知提醒自家夫君,竟然让他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不贤。
之后,又让人请来了淮绍之,而余为和张显也跟在淮绍之的身后。
一进门,看到跪地的淮氏,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接着黄氏就态度强硬地让淮绍之将临青溪逐出师门,说宰相府不能因为一棵不知哪里来的野草成为楚国上下的笑话,淮氏一门的名声也不能因为一个不入流的乡野丫头蒙上污点。
淮绍之、张显和余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临青溪那样出色乖巧的孩子能惹黄氏这样生气呢?按说,黄氏应该会喜欢上临青溪才对,甚至会比他们还要对她满意,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因为今天黄氏是寿星,淮绍之也不想她太过生气,只说事情查清楚之后,他会看着办。但黄氏说什么也要让他把临青溪逐出师门,还说这件事情根本不必和陆志明商量,说他在民间走得时间长了,有些东西他这个七品县令已经完全忘了。
黄氏连陆志明都埋怨上了,淮绍之和张显等人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么问题应该出在什么地方呢?临青溪来之前可是对黄氏一无所知,按说她那样聪明的丫头,即便出身寒微,也能全然应对黄氏,可结果却如此出人意料,太不对劲了。
“如儿,你跟我来!”淮绍之思来想去,这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出在自己女儿淮氏的身上。
张显跟着淮绍之和淮氏一起去了书房,而余为被派去找临青溪和沈瀚他们,卫玄那小子果然没猜错,而且结果更严重,师婆根本不是想为难临青溪,而是压根不想她与宰相府有任何的关系。
进了书房之后,淮绍之的脸色也不好,他问道:“如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淮氏知道今天她对临青溪讲的那些话有些冲动,甚至会和淮绍之、张显等人的意图相反,但她觉得自己今天并没有做错,黄氏的确是个心疼儿女的好母亲,但她对某些东西太过看重了。
“爹,今天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没有叮嘱好溪儿。”淮氏突然跪下认错道。
“如儿,你应该比爹清楚溪儿是怎样一个孩子,她今天的表现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的母亲也许有些偏执,但如果溪儿蒙她亲身教导,那么溪儿的人生和命运将大为不同,你明白吗?”淮绍之已经觉察出今天临青溪的反常表现应该和淮氏有些关系。
“爹,女儿比任何人都明白,可女儿更明白,溪儿也有知道的权利,也有选择的权利。究竟她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不是女儿能决定的,不是父亲和师兄能决定的,也不是母亲能决定的,是她自己。”淮氏有些痛心地说道。
“如儿,你糊涂呀!”淮绍之有些责怪地说道。
“爹、师兄,也许今天我真得糊涂了,可溪儿只是一个孩子,她被你们强加了太多的希望和重担。溪儿最适合的土壤不是京城,更不需要别人精心栽培,她就是山间一株灿烂的小野花,你们强行要把她栽种到昂贵的花盆和土壤里,她可能很快就枯死了。这不公平,这对溪儿太不公平。”淮氏从来没有如此大声和淮绍之说过话,只是回京的这段时间,她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段压抑的生活,她真的不想临青溪像她一样。
“如儿,师兄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可溪儿不是你,她也不是什么小野花,她是山林里一只还未觉醒的老虎,是狼,是狐狸。原本她的利齿、利爪可以长在我们都看得到的地方,可是现在有了警觉心的她,只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成长。溪儿本性善良,可人是会变得,我们不希望有一天她变得不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人,所以她需要被人好好引导。”张显语重心长地说道。
“如儿,你只看得到你母亲严厉的一面,可也应该看到经过她调教出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你没看到溪儿的身上有很多刺吗,如果不帮她拔掉,随着她的成长,这些刺也会长出来,到时候她就无法和更多的人和谐相处,而她自己也会受尽挫折。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淮绍之也沉声说道。
“父亲,女儿……女儿没有想那么多,那……那现在还来得及挽回吗?”淮氏现在脑子里很乱,一方面她觉得淮绍之和张显说得没错,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有什么可能是错的。
“不知道,这一切都要看溪儿自己想到了哪一步!”淮绍之叹气说道。
别说淮绍之不知道,就是临青溪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以前在商场打滚,尔虞我诈她见得多了,利用与被用的事情她也经历的多了,各种类型的人她都见识过,也都多少打过交道。
不可否认,淮绍之、黄氏等人也许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老师”,他们能把自己用心雕琢成一块令世人震撼的美玉,但她本尊究竟愿不愿意呢?
如果没有淮氏那番话,也许她是愿意的,从临家村那样的小地方来到京城这样的大都城,要说自己一点儿想法也没有,那肯定都是骗人的。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也不是什么无知的乡下丫头,能够借助他人之力成就一番事业,这也曾经是她使用过的手段,只是结局有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她的心思在京城这段时间“活动”过,甚至想着要在京城想法设法置办一些地,然后开家店,先留颗种子。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家人,想起临家村的老老少少,想起她每日都要看一看的大眉山。
记得有位老人曾经对她说过,孤儿都是游魂,死了之后也无归属,她常想,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老天爷重新“发派”到了老临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游魂,她有了归属,有了父母亲人,有了同族兄弟姐妹,而她也不需要多么出色去获得他人的认同,现在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一份安宁悠然的生活。
淮氏的话,让她重新想起了她那个梦想,那个要在大眉山深山里盖一家农家乐的梦想,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小姑姑,你在想什么?”杜宇堂见临青溪从相府里出来之后,似乎在沉思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家门前的那座大山,好想快点回去看看。”临青溪笑着说道。
“溪儿妹妹,你是不是想家了?溪儿妹妹,你不要怪师婆,她其实人很好的,今天她肯定不是有意为难你的。”沈瀚以为是黄氏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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