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两声,嘟囔道,“不知文和为什么要给无影弄了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名号?”
小样儿的听到想听的,嘴角微翘,故作神秘地笑道,“郡主当真想知道?”
废话
不想知道我问你干毛?
“邢公子自从入京便游走于各权臣府邸,包括郭侯。”
这一句话牵扯出太多关键词,每一个都足够让我双倍吃惊。
关键词之一:自入京。
如果贾诩说的是真的,难道说影美人在同我打赌时就已经有了对策,甚至行动?
关键词之二:各权臣。
前任天子遍访朝臣,他用的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被他游走’的那些人又持什么态度?
关键词之三:包括郭侯。
他为什么连郭汜也要联络。既然要离间李傕郭汜,为什么选郭汜而不选李傕?
太多的疑问一下子冲进脑袋,以至于瞬间停止了思考的能力,“就算他背着我搞上下串联的勾当,文和所称的‘千面’又从何而来?”
贾诩笑道,“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在短短时日上下串联,没有‘千面’,如何使得?”
不错……
不错……
那个人的确有变换脸面的能力。最初知道他这项本事的时候,压抑自己不去深挖,现如今被另一个人以这种不可规避的角度再次提出,我才不得不思考,影美人“千面”背后更深层次的意义。
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任何变换不同的面具,为的……不过是投其所好,以获所得。如果小蹄子果真厉害到这种地步,那么我对于他来说究竟是什么?其中一个要搞定征服的对象?他面对我时展露的又是什么?只不过是众多面具中的一张?
面前人似有心若无意的笑容激怒了我,记恨他为什么要胡乱说话破坏本就脆弱到不行的平衡。这人……果真是个笑面虎,打着闲聊的旗号,三言两句引人步步深入。从头到尾,诱导谈话的人是他,好奇发问的人是我。明明是他想说,却变成了为我解惑。看似无善恶的信息,瞄准的却是我的弱点。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恐惧导致攻击,抑制不住对其进行名褒实贬的指责,“怪不得人都称文和为‘毒士’,杀人不见血,用计攻心之决绝,恐怕这天下间无人能与你匹敌。”
贾诩听了我咬牙切齿的评价,呆愣几秒,随即释然,“郡主过奖,下士实不敢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郡主身边谋臣不多,且待日后,才知人心险恶。”
且待以后?
我连眼前人都已经斗不过,还谈什么“且待以后”。
直到贾诩告辞,我还维持着一脸苦相唉声叹气。情美人善解人意地过来劝我,“小天,所谓的人言,从来就不客观。他有他的目的,他有他的偏见,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按自己所想所感行事,会轻松的多。”
带着感激将情美人搂到怀里,两个人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嘲笑彼此的糗事,畅谈阿玛尼的未来,所有的不开心都放在一边,只说简单的可说。
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许久不曾侵袭的噩梦又再度光临,这一次却多了更多的内容。
四面八方的兵丁涌上来厮杀,小小的马车支离破碎,前方赶车的车夫狼狈的滚到地上。
赤兔挣断身上的套辔,于危难之际伏在我身边驮起我跃蹄飞逃。
凌乱中似乎有人在大声地呼唤我的名字,几个掺杂在一起的声音交相重叠,抑扬顿挫,在惊天动地的厮杀叫喊中显得异常突兀。
其中那柔弱绝望的女声,叫的是“小天”,而那个倒在一片凌乱中挣扎着想起身的人,就是情美人。
我想回去扶她,我想回去救她,然而载我颠簸的赤兔只顾向前。拼尽全力扭着身子想去看她,却只看见悬在她头顶的刀兵。急得想大声叫她的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臻茗,臻茗……”
焦急而坚定的呼喊,不为呼喊的呼喊,似乎只是想给处于崩溃边缘的我一丝撑下去的勇气。
是他,是他。
那个不会被喧嚣所掩盖,永远会在第一时间扣紧我心房的声音,是他的。
流着泪醒来,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声音贴耳飘过。
他说,“臻茗,没事,有我。”
第二卷 徒劳无功 第53章 何时欢喜何时怒 何人愁苦何人哭
梦境与现实之间到底有多少共通,多少间隔。如果这世界背后有一只手在默默牵引,那么一切徒劳挣扎的意义又是什么?
人活在世,是有无数种可能还是只有一种可能?所谓的改变,是不是注定发生。
模糊的视线中,是他脸上露出的紧张表情。每每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使我对眼前人的心意十分确定。
许多想说的说不出,说出的竟是倒尽胃口的一句话。睡懵的自己竟然哑着嗓子对他道,“你果然跟着我们。”
惊叹自己人虽不清醒,声音异乎寻常的冷静,影美人闻言却变得不知所措,显然被我不合时宜的质问搞得有些呆愣。
“你是装的?假装做恶梦引我出来?”
苦笑,“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可悲。刚才的确是做了噩梦,可怕的是这一次的内容更具体。”
影美人仔仔细细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你梦到什么?上次惊醒你的那个场景吗?兵荒马乱,很多人追杀,而我在叫你……”
无意识地点点头,随即摇头。刚才的确是听到了穿透所有嘈杂的他的声音,然而我却分不清自己在梦里被他呼唤,还是在现实里让他叫醒。
“为什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什么让你哭的这么伤心?”
到底是什么让我哭的这么伤心……
是情美人。
是情美人头上横着兵刃的画面。
如此真实,如此惶恐。
不自觉地拉住影美人的衣袖,心有余悸地开口,“无影,你答应我一件事。”
影美人感受得到我指端的颤抖,立时伸手回握我的手并一把将我拉起身来搂在怀里,随即伏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出去说,臻茗应该不会想吵醒你可爱的小情人。”
回身瞧一眼睡得酣甜的情美人,随手帮她盖盖毯子,之后乖乖随影美人走到外面。
掀帘的一刻,冰冷的夜风瞬间猛灌进怀里,冻结了全身血液。影美人复又将瑟瑟发抖的我搂到怀里狠狠抱住,在彼此都还来不及适应之时就腾到空中。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互相取暖当做借口死死拥住对方,紧到透不过气,紧到试图将不属于自己身体的部分融入骨血中。
三个月毫无音讯的分离,的确让人难以忍受。见不到面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么难熬,如今相见,反倒点燃了深埋地底的炸药。
“我想你……”
静的只剩风声树响的夜里听他温柔的告诉,我的心也随着这三个字中每一个音调的起伏上下波动。
“有多想?”
瘙痒我耳朵的是他嗤笑呼出的热气,这厮接下去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活络,“我以为你会说‘我也想你’……”
故意笑的比他大声,“你说三个字,我说四个字,不公平。”
小样儿的弓起背,将下巴卡在我肩膀上咯咯笑个不止,“这算什么理论?先说的人明明吃亏才对……”
“吃亏在哪里?”
“吃亏在我说了一句‘我想你’,非但没得到回应,还被个不知好歹的小妞儿得寸进尺地问一句‘有多想’。”
怪不得世人不愿先一步承认自己动情,表白爱就是表白自己落到对方手里的把柄,生怕得不到那个人相同的回应。
“告诉我有多想,我就告诉你我也想你。”
小样儿的抱住我的身体轻轻地摇晃,笑愈发挑衅,“你这个傻蛋。”
几天不见,这厮抽空儿打压我的手段又节节进步了几层。
还不等我发作,影美人便适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移了话题,“臻茗,刚才你慌慌张张地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甜蜜的聚首果真又要被敏感的话题破坏殆尽。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自己和他永远都不要再提别的,而只没心没肺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话。
“你先保证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换上一脸正色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他渐渐收起笑意而变得认真。
影美人似乎有些预感,抵住我额头说道,“你先说……”
毫不示弱地回顶他暗自用力的脑门儿,“你先保证……”
对视,僵持,最终还是他先一步退让。
小样儿的无奈地长叹一声,笑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吗?”
咬文嚼字地纠正,“你要说‘我保证我会答应’。”
影美人从善如流地顺服,故作夸张地一字一顿,“我,保,证,我,会,答,应……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让我答应你什么?”
他变得一本正经,我反倒没出息地患了失语症。该怎么跟他说我要他做的是同情美人有关的事。
影美人看我吞吞吐吐的样子,似乎了解即将听到的话不会那么让人高兴,却还是善解人意地展露一个带点儿鼓动意味的笑颜,轻吻我的脸低声说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已经保证答应你去做。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让我跌入愧疚的深渊,回避看他的眼睛,低下头鼓起勇气说出要求,“无影……我想……要你答应……当我不在的时候……保护情儿。”
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他接话,不得已才偷偷抬头看他的表情。彼时结巴的效果恐怕加倍他的不爽,影美人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眉头也皱的紧紧,在与我眼神交汇的那刻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然而情美人命在旦夕的场景闪过脑海,影美人近在其咫尺却没施以援手的预想更坚定了我的心,“无影,我要你答应当我不在的时候保护情儿。”
影美人沉默几秒,冷冷笑道,“‘保护情儿’?怎么保护,像同你这样形影不离跟在她身边保护?”
“不是……不是的……我是说,若她命在旦夕而你力所能及,请千万不要对她放任不理。”
影美人携我缓缓降落,脚一碰地面便如躲避瘟疫一样松开抓我的手与我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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