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太阳落山,小蹄子的状态才些许好转。我服侍他喝了粥,用了药,又伺候他睡着,才火速奔到孙坚大帐通报袁盟主的指示。
孙坚听了任务要求之后一脸的凝重,“粮草问题不解决,什么都是空谈。明天我恐怕要亲自去见袁术,协调一下军粮调配的问题。”
提起袁术这老小子我就一肚子气,“当初开会的时候,要不是老曹拦着,我本打算揍他个三度伤残。”
孙坚闻言黑眸隐隐闪亮,“想为我出气吗?”
姑奶奶正赶在兴头上,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那混蛋东西间接害得影儿受伤,死一百次都嫌少。”
孙坚听了这句,笑容凝结在脸上,立时一言不发。
我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发觉出不对,尴尬了半天才想起补救,“当然,也想为你出口恶气来着。”
本来不是敷衍,放在这种情形下也成了敷衍。孙坚的失望写了满脸,却还是保持着风度翩翩,“多谢你,有心了。”
风度是翩翩,言语却生疏。
之后这小样儿的又可有可无地含蓄几句,就跟我道了晚安,毫无怜悯把我打发出来。
果真不出所料,姐这身上贴了标签,就立马成了下架产品。文台兄受了几番打击,恐怕连跟我玩儿暧昧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知情识趣地跑去跟领导请安,没想到扑了一个空,韩当同志信息共享,曰孙坚天还没亮就领着程普,黄盖跑去会见袁术了。
我在瑟瑟寒风中等领导,等的头发都白了终于盼到一行三人结伴而回。
迎上前去谄媚展颜,“事情办得怎么样?”
孙坚公式化地一笑,“还挺顺利。”随后不再理我,转而向身边的军校问道,“不是有人求见吗,引他来吧。”
我凑到程普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什么人求见?”
程普趁着孙坚不注意时才小声回了一句,“汜水关上来的,貌似是董卓爱将李傕。”
一行人簇拥着孙坚进帐,我也死皮赖脸地跟进去一探究竟。不一会儿就见到所谓的关上使者迈着优雅的步伐前来觐见。
孙坚坐在主位,剑眉微挑,明眸带讽,冷冷看着来人发话问道,“尊使前来所为何事?”
李傕的谄媚笑容连姐都望尘莫及,说出的溜须拍马也让我自叹不如,恭维说了一火车,终于入正题,“董丞久仰将军威名,今天特地派我前来说亲。”
结亲?
我的天,姑奶奶刚过季,孙坚的市场竞争力就飞速发展。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他家。
我这一厢惊得嘴都成了“喔”型,李傕那一厢继续陈述提议,“董丞相有女,欲许配将军之子,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将军之子?
搞来弄去,董老猪结亲的对象是孙坚的儿子。
我盯着孙老虎顾自走神儿,这小样儿的早就造了一堆孩子出来,当爹当了很多年了。
回神之后发现孙坚似乎也在看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却匆匆转移了视线,随即便发狂甩杯砸盏,大声呵斥李媒婆儿,“董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我杀他剐他还难消心头之恨,怎肯与逆贼结亲?”
李傕显然被孙老虎的突然发作吓了一个华丽的颤抖,刚想整理情绪再劝,就被孙坚剥夺了发言权,“我不杀你,你给我速速的有多远滚多远。趁早献了汜水关,还能留条性命,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杀你个片甲不留。”
程普,黄盖,韩当外加一个我连个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眯在一边儿看孙坚借题发作。
李傕更像是吓得心惊胆颤,一秒钟也不敢多留,抱头鼠窜跑回老窝儿。
媒婆儿都走了半天了,帐内的气氛依然凝重。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僵持了半天,领导才语气不善地吩咐一句,“都下去吧。”
姐闻言第一个冲出帐外,只听同行的程普黄盖小声抱怨,“主公这两天喜怒无常,当真可怖。”
我还没来得及插嘴也感慨一句呢,就听见孙坚在背后朗声说了一句,“刘天留下。”
几位大哥临走时送给我一个“祝你好运”的经典眼神,直看得我汗毛倒数。
整理心情返回帐内,低着头走到中间,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吗?”
从头到尾我都没敢抬头,只觉得孙坚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刺的我浑身不爽,小样儿紧跟着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都赶上鞋尖儿碰鞋尖儿了,仁兄又改变了运动方向,在四周围来回踱步,折腾出一个布朗运动之后才开口问话,“最后问你一次,我的提议你到底接受不接受?”
他这是彻底地狗急跳了墙。从前一副不紧不慢玩儿放长线等着愿者上钩的姿态,如今彻底斯文破裂,气急败坏。
于我来说,这不见得是好事。
玩儿暧昧我还可以耍手段周旋敷衍,如今直截了当的摊牌我这戏还怎么演?
“我还……没想好。”硬着头皮演。
孙坚长叹一声,怅然说道,“你早就想好了,现在说没想好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第一卷 误入歧途 第54章 董卓迁都走长安 孙坚领兵进洛阳
那天不愉快的交谈之后,孙坚小朋友就一直给我穿小鞋儿。
说穿小鞋儿有点儿过分,其实就是吃果果地无视我,漠视我,外加忽视我,连组织总攻的部署都不叫上我。
孙坚底下的人也不敢私自跟我说一句话,除了黄盖黄老邪偷偷跑到我的帐篷,声泪俱下地感谢影美人的救命之恩,其他人连送饭都来去匆匆。
姑奶奶算是彻底地被孤立了。
影美人倒是挺乐,眼看着我这么抑郁不得志也没个危机意识,每天里吟诗作对,谈情说爱。
每天早上醒来映入眼帘的第一样东西必定是小蹄子的如花笑颜,每天晚上睡着时最后一眼看到的必定是小蹄子的如花笑颜。
我们躺着也抱在一起,坐着也抱在一起,趴着也抱在一起,全天24小时有23小时做纯洁的连体婴儿。
小蹄子的缠人经过持续的锻炼,更上一层楼,每次我预备拉开点儿安全距离的时候,他就腻腻歪歪地凑上来耍赖,“让我抱抱吧,明天说不准就开战,想抱就抱不到了。”
这小乌鸦嘴欠调教。
还没等姐姐冲上前去调教呢,就听帐外又人乱哄哄地奔走。
我和影美人对视一秒,不约而同预感有大事生,结伴奔出去查看情况儿。
拉住某哥们儿一问,竟打听出董卓那头猪见与孙坚和亲不成,已经挟持着小崽子等人动身迁都长安。
影美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身子都开始发抖,吓得我也坐立不安。小蹄子狠狠捏着我的手,紧张兮兮地问道,“伯和不会有事吧,伯和不会有事吧?”
一想到小崽子在受罪,我心里也突突个没完,面子上自然是不能表露不安惹影美人担忧,唯有镇定地一笑作答,“放心,董卓就是祸害全天下,也不敢祸害天子。却不知这头老猪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迁都?”
影美人被我的问题分了心,长吁一口气斟酌着答道,“臻茗有没有听过京中流传的一首童谣——‘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我点点头,随即摇摇头,“貌似有点儿印象,可惜听不懂。”
影美人拉起我的手,柔柔说道,“所谓‘西头一个汉’,指的是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指的是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亦传一十二帝。”
原来如此。
我回握影美人的小手儿,出口问道,“那一句‘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又是什么意思?”
影美人皱眉叹道,“东都洛阳,二百余年,气数已衰。恐怕是董卓听从下头怂恿,以为天运合回,迁回长安能消灾避祸,才搞出这么一桩事故。”
我见小蹄子一脸愁色,连忙轻声细语安抚他,“他瞎折腾就让他去吧,你又何必跟着操心。”
影美人闻言看着我虚弱地一笑,“宝贝儿你有所不知,所谓‘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无故捐宗庙弃皇陵,百姓惊动,劳民伤财。何况当年王莽篡逆,焚烧长安,西都早就是瓦砾之地,如今董贼弃宫室就荒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话到这里,却被横空打断,有人招呼也不打直接闯进门来。
全军上下有魄力这么干的就一个人——总指挥孙坚是也。
我和影美人正搂在一处,被孙老虎当场抓了个先行。老小子对我们的亲密举动视而不见,自顾自吩咐一句,“汜水关守卫见董卓丢弃洛阳,已经献关投降了,你们准备一下,立即随队出发进京。”
姐眼睁睁看着他潇洒地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飞出帐外,心中滋味翻了一百翻。
一行人飞奔洛阳,远远就看见城中火焰冲天,黑烟铺地,方圆二三百里,早就没了鸡犬人烟。
董卓老贼临走前还不忘烧杀抢掠,焚民居烧宗庙,搞得洛阳生灵涂炭,长乐宫尽为焦土。
孙坚下令全军发动扑救城中火,一通折腾,总算是尽灭余火,文台兄组织队伍屯兵城内,在烧的已经不成模样的宫殿残垣之中驻营扎帐。军士们扫除宫殿瓦砾,将董卓老贼抠掘的陵寝,都简单地掩盖复原。
影美人跟着忙碌一天,一句话也说过。我知道他见故宫思量万千,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磨蹭到了晚上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小蹄子却甩给我一句,“对不起臻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恐怕是要一个人哭一会儿。
影美人都忍一天了,我要是在他身边,难免妨碍他依照本性发泄痛快,于是我无声胜有声地轻轻抱了他一下,善解人意地转身离去给他自由空间。
影美人慢慢踱步走回旧日寝宫,背影虚虚晃晃,落魄凄凉。我看着四周围曾经熟悉的砖瓦楼阁,心中也郁闷的难以纾解。本想回到帐篷睡个大头觉,却无料一通胡走撞上领导。
孙坚独坐高地,手握宝剑仰观星空。
我愣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想来想去还是凑上前去厚脸皮地搭话。
孙坚一见是我,非但一扫连日的冷漠展颜一笑,还招手要我到他身边同坐。
我受宠若惊,连避嫌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