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子生儿育女,延续香火,大家说,是不是喜事一桩呢?”
“是啊!喜事啊!”周围一片欢呼。这时代,男人纳妾越多越有面子,若婚后无所出,男子纳妾更是合理合法。总之,有人送个美妾,是男人们最开心的事情。
“好!大家继续喝酒!今天一定要吃得开心、玩得尽兴啊!”司徒朗声招呼着。
立刻,就有很多人围到狄纭身边祝贺,“恭喜”“羡慕”个不停。
狄纭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心里恼火得恨不得当场杀了司徒海鱼。这女人,真的越来越不可救药了。
罗衣也顿时成了焦点人物,无数道好奇的目光纷纷向她射来。她涨红着脸僵立在原地,垂着头不知所措。
连恒心绪复杂地打量着她,心里像压了座山似的,透不过气来。
她,究竟是不是小素?
如果是,是否意味着她俩的命运,将开始纠缠不清呢?
抬眼望向狄纭,正看到他幽黑的深瞳也凝望着自己。
“你要她么?”她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心里却有些发紧。
“我怎么可能会要?!司徒那女人疯了。马上我们早点走吧!”他低声道。
云紫星带着一身酒气从主桌走过来,寒着脸斥责司徒海鱼:“儿子满月,你也不得安生么?好好的,把罗衣送走作甚?”
“怎么,舍不得了?那丫头是挺漂亮的,你又动心了?哼哼,迟啦!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师弟的妾室!”司徒叉着腰,冷哼道。
“莫名其妙!”云紫星懒得理她,对狄纭和连恒道,“她、一向喜欢胡言乱语,你们别、别当真。”他喝得有些高,舌头有些大。
旁边一个穿宝蓝长衫留着一字胡须的胖老伯蹦出来劝道:“哎,这是喜事啊,没孩子,是该纳个妾的!云夫人考虑很周全啊!”
“是啊,我可是为师弟着想呢!”司徒海鱼对老伯嫣然笑道,然后压低声音,对云紫星恶狠狠道:“我话都说出去了!如果狄纭不要罗衣,明天我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人是我司徒家的银子买回来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你!”云紫星气得拂袖而去。
司徒海鱼也不管他,对狄纭笑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断容不得人家退回的!你今日若不要,我就要了罗衣的小命!哈哈,一个丫头因你枉死,我看你以后后悔不后悔!”说罢,她扭起变粗的腰肢,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去。
狄纭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拉起连恒的手道:“阿恒,我们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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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恒跟着狄纭离席,起身时看到不远处司徒海鱼竟看着她冷笑,心里不禁像吞食了一只绿头死苍蝇般难受。
出了门没几步,就见区管事拉着罗衣一路小跑跟过来。
“狄公子请留步!”
狄纭不想理他,拉着连恒继续往外走。
此地,不宜久留。
区管事凌空一跃,飞身挡住二人去路。
“狄公子这么一走,岂非让我家小姐和你大师兄难堪?”
“如果你家小姐她不让别人难堪,自己也就不会难堪。”狄纭后悔今天来赴宴。
“你们把罗衣带走吧,否则小姐那脾气,肯定会真把她卖到窑子里!”区管事苦着脸劝道。
“区管事,少跟他们废话!”身后,传来司徒海鱼冷冷的声音。
她“刷”的一剑直指罗衣眉心:“你要不带走罗衣,我就杀了她!”
“啊!” 罗衣吓得一声尖叫,继而满脸发白,浑身哆嗦,仰着脸缓缓地跪下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眼泪也紧跟着哗哗哗哗地流下来,显然是初次见识夫人的疯狂。
司徒海鱼冷笑道:“狄纭,除非你带走她,否则她今日必死。”
明摆着,她就是在逼他。
从小,她就异常执拗,总是无所顾忌,固执己见,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只要是她发号的施令,哪怕明知是错,也不许别人违拗,必须无条件、无怨言地贯彻执行。否则,必将闹得人仰马翻,天下大乱。
“杀人者偿命!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若不怕死,想杀人就杀好了!”狄纭冷然道,然后转身拉起连恒继续走。
却只听背后传来罗衣几声惊恐的尖叫,再回身,一个滑溜溜的人被直直抛进狄纭怀里。
怀中人一脸的愕然和恐慌;瑟缩地蜷在他怀中,竟然——已经不着寸缕。
不远处,一地的衣服碎片。
原来,就那么刹那间,司徒海鱼那疯子,用剑割裂了罗衣的衣裙。
此刻;罗衣雪玉般的身子;赤条条的□在众人的面前;美丽的身体曲线;光滑的肌肤;挺拔的胸膛;神秘的花园……全部一览无遗。
罗衣初是惊愕地呆住,然后突然间脸色发白,娇弱的身子一软,又羞又怕地昏了过去。
狄纭措手不及,也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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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迫不及待都脱衣服准备洞房啦?”一个客人出来,正好看到这幕,立刻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连恒压下心中的郁闷,对狄纭道:“司徒海鱼真的丧心病狂了,人多嘴杂的,先把这姑娘带回去再说吧!做不做妾,也不是她说了算,还不是在于你么?”
说着,径自走出门去。
(话说毒妇也安稳了很多年了,这次发疯,主要还是自己怀二胎时老公找允心且允心像连恒的缘故。恨啊。云紫星主要是看着一双儿女和恩师养父的面上,没有休她。
我保证:以后恶毒的司徒不会有正面出场的机会了。)
老婆你最大(一)
“姑爷,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咦,这位姑娘是谁啊?”罗妈诧异地看着跟在狄纭、连恒后面的女子。
那女子裹着姑爷的外衫,脸有泪痕,眼神慌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青苑,打水给姑爷洗手。”连恒吩咐道,“罗妈,带这位罗衣姑娘到客房住下,拿件我的衣裳给她换上。”语气和婉,干脆利落。
大家虽有些诧异,但都立即一一去照办了。在这宅子里,当家主母的威信,可比狄纭强多了。
“公子,夫人,我……我……”罗衣来到陌生的环境,有些忐忑,嗫嗫嚅嚅的不知想说什么。
“先去换衣服吧,出来再说。”连恒微笑着柔声道,却自有种不怒自威,不可违拗的气势。
“是!夫人!”罗衣小声答应,垂首随罗妈退下。
那边,狄纭已经洗净了手,坐在紫檀木椅上,略有些不安地望着妻子。
——“做不做妾,也不是她说了算,还不是在于你么?”
刚才,她丢下这句话,独自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没有再和他说话。婚后,阿恒从来没有像这样冷淡过他,难道她疑心他的一番心意么?
男女授受不亲。他刚才,确实不该下意识地抱住罗衣。
他自责地凝望着她,看不出她是否真的介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找到了当年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连恒款款走到桌畔,沏了杯茶,双手奉上:“恭喜夫君,贺喜夫君!”
狄纭见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由心中一荡,待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不禁苦笑:“莫名其妙接到一个大烫手山芋,何喜之有?”
“怎么会烫手呢?人家可是冰肌玉骨,貌美如花呢。”她噙着笑,故意娇滴滴地问道,“老公,刚才,佳人在抱,累了吧?”
说着,站到他身后,柔若无骨的小手滑上他的肩膀,帮他按摩起来。
他一把拉过她的手:“老婆!你明知道……那时我是不得已。”他站起身,把脸对着她,很是苦恼,“我的手,刚才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你,千万莫要怪我。”
确实,她心里很不舒服。
任哪个女人看见自己老公抱着别的女人——还是个裸体的漂亮的女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看着他伸着双手老实可爱的样子,她叹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切勿自乱阵脚,中了司徒海鱼那疯女人的诡计。
“老公,我相信你。”她轻轻抱了抱他,绽放出一朵绝艳的笑容。
狄纭长吁一口气:“阿恒,你真好!咱们得赶紧叫罗妈去物色个好人家,把罗衣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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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罗妈带着罗衣进来。
连恒见她穿着一身粉绿的衣衫,和那小素简直一模一样,不免又是一叹。
杜鹃常开,浮鱼易醉。幸福的日子一如指缝流走的沙,静寂无声,待醒觉时,早已时日无几。如今,真的信了:一切皆是注定,一切都是宿命。
万历二十九年,就快到了呢。
“小姐,这位罗衣姑娘——真的是姑爷纳的妾么?”罗妈皱着眉问道,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一进门,她就察言观色,断定罗衣不是新买来的丫头。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便出口相询,却惊讶地听罗衣说:“我是云夫人送给狄公子的妾室。”姑爷重情重义,和小姐感情那么好,居然也要纳妾了么?难道,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个好东西?
“哦?你已经知道了纳妾的事?”连恒挑眉,把目光转向低头绞着衣带的罗衣。
这丫头,这么对人介绍自己么?
狄纭有些懊恼:“罗妈,一言难尽!总之,罗衣姑娘不是我的妾!”他走到罗衣面前,“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送回云夫人那里。过几天,我会送你妆奁,把你嫁个好人家的!”
罗衣只是弄着衣带,默默不语。
狄纭又对罗妈道:“罗衣姑娘甚是孤苦,烦劳您给物色个忠厚些的人家,让她以后不再为奴为婢。”
“是!我这就去打听!”罗妈闻言心花怒放,赶紧跑出去。
罗衣抬起头来,一双水杏眼凝望着狄纭,眼圈有点红。
“青苑,看看客房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好好招呼罗衣姑娘。”连恒温言吩咐道,然后转身回后院房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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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纱,丝丝缕缕洒到卧室里。暖暖的,亮亮的,挟着草木的清芬,带着慵懒的味道。
换上午睡专用的轻衫,她怔忡地坐在床畔。
心,是有些乱的。
罗衣的出现,让她有一丝丝醋意,第一次感到:她的狄纭,也有不属于她一人的可能性。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但更郁闷的,还不在此。
她对狄纭,还是信任的。心烦的关键是,罗衣,应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