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住了他的大掌,要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我们一定还会在一起……还会在一起的,对不对?」她轻轻地
笑着,苍白的脸蛋透出了异样的红晕。
「别说话,你现在很虚弱,别说话,别浪费力气,好好休息,知
道吗?」他抱着她,心好痛、好痛。
「我不要休息,我要你回答我。」
「可是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要听你说,我要听你说了才安心,你说嘛!你说啊!」她催
促着,不让他有机会逃避这个话题。
「会,我们当然会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
会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那我就放心了。」她宽心一笑,苍白的脸蛋绽放出一丝少见的
娇艳。
看她这个模样,他心里感到一丝不祥,想要紧紧地抱住她,有力
的长臂却不敢多加力道,怕揉疼了她,「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下辈子……」
「不要,不要说下辈子,不要这样对我!」他有力的臂弯牢牢地
拥住她,说什么都不肯轻易地将她放开,生怕一个不留意,就让她从
指缝间溜走。
「我也不想的……我想要跟你长相厮守,永远都不要分开……」
她娇嫩的嗓音一哑,揪住他长袍的衣袖,终于忍不住脆弱地哭了出来,
「可是我知道我们还会再见面,我知道你一定还会找到我,所以我不
怕……我不怕!」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着他总是温柔凝视她的深邃眼眸,其实
当初她并不是不晓得他会心疼她,但就是知道他会为了她而愿意舍弃
一切,她越是不敢拖累了他,那五年的漫长岁月,她没有一天不曾思
念过他!
她想忘也忘不掉……那天,当他听说她要下嫁给南绍庄少庄主时,
那种震惊痛心的神情,那时她感到心好痛、好痛,却半句话都没办法
对他说。
他也同时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喉头梗塞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来。为何这离别来得如此迅速呢?他们才相聚不久,他不愿意再度与
她分离,他不愿!
「记得吗?两年前,我坚持在右肩上以你的血和着红料烙下的花
印吗?是你亲手烙刺的,记得吗?」
「我记得。」每一次想起她伏在他身下,咬着牙忍受利针椎刺之
痛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拧般透不过气。
「我就当作那是你的一部分,我带着这花印离去,就算是咱们没
有分开,你在我的身子里,咱们不算分开,是不?」
「是,你说得是。」
「我好累,相公,我想再多看你一眼,可是我真的觉得好累。」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看起来好无奈。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乖,好好歇着吧!」他明明知道她
有可能一闭上双眼就再也不会醒来,但他就是不忍心让她再受苦。
她这短暂的一生,已经受够折磨了!
听着他温柔呵护的低沉嗓音,她舍不得闭上双眼,在渐渐变得稀
薄的光线之中,想再多看他一眼都变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好舍不得……可是,她真的累了,累得想要长睡不起……
望进他温柔的眼眸,看见他强忍住悲痛,分明不愿她就此睡去,
却舍不得她再受折腾。
这就是她最深爱的男人,从她好小、好小开始,就一直守护在她
身旁,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
她将纤手放进他的大掌之中,感受他强而有力的掌握,听他的话
闭上倦累的双眼,不知不觉地沉入黑暗深处。
「夫人……」一旁的婢女家仆们无不悲伤地相拥而泣,她总是待
人温柔和蔼,无论外面的人如何传说她心狠手辣,他们都相信她不是
坏人。
他长臂收紧了力道,恨不得将心爱的女人给揉进骨血之中,他知
道她将再也不会醒来。
「放心,我会找到你,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一
定会紧紧握住你的手,一辈子不放……」他抵住她的额心,轻柔地低
语。
这是他这辈子感到最寒冷的一天,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子,心头
仿佛被人狠狠地挖了个大洞,再也难以填补的空虚。
从今以后,他的生命都将是如此寒冷吧!
无论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他失去她的心都将永远如此剧痛不已,
直到来生再遇上她之前,都将如此疼痛!
公元二OO四年十二月台北街头
真是该死的、见鬼的、杀千刀的超级世界混乱大塞车!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立委候选人竟然在这条全台北最重要的道路上
推出「车队游行」这种扰民又老掉牙的戏码?!
裴心乐已经气昏了头,早就不管自己心里的诅咒到底有没有标点
符号这回事,她气呼呼地跳下公车,望着面前道路上一动也不动的车
潮,心里「祝福」那位候选人一票也捞不到!
要不是因为塞车,她大可以悠悠哉哉地坐公车到公司门口,迎接
她个人生平的第一份工作。
掐指算算,这儿离公司还有三站的距离,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如
果她不使出学生时代午休时到福利社抢面包的百米冲刺功夫的话,绝
对是迟到定了!
就在这时,一抹跑得比她更快的人影从她身边擦过,就在她还反
应不过来的时候,人影抄走了她肩畔的皮包,扬长而去。
「来人,抢劫呀!」她扯破喉咙大喊。
没人理她。
「抢劫!有人抢我的皮包!」她加强了音量,更卖力地喊道。
依然没人鸟她,顶多投给她异样的眼光,似乎觉得她这个女人干
嘛那么吵,他们看着她的眼光就像她看着马路上宣传车的眼光一样不
屑。
裴心乐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当成跟那妨碍交通的车子一样
令人不耻,她一咬牙,决定要自力救济。
她很不淑女地把窄裙往上撩起,几乎露出大半部分的玉腿,以百
米冲刺的速度追赶在抢匪身后,随着他穿越人群,心里打定了主意,
不把皮包抢回来她誓不甘休。
这名抢匪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惹上了一名如此难缠的女人,抱紧
了女用皮包,加快速度逃跑。
裴心乐眼看就快要追上他,但面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堆人,心里
一急,顾不得别人的眼光,脱下了脚上的鞋子,一只快狠准地砸到抢
匪头上,另一只则是失了准头,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
歹徒一个吃痛,撞上了前面的人,裴心乐趁此机会一把扭住了他,
熟练的架式一点儿都不辱没她高中时代柔道社社长的荣誉。
「把我的皮包还给我!」她一边七手八脚地穿上掉在一旁的鞋子,
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另外一只失踪的鞋子。
「好好好,我把皮包还给你,你先放开我,这样很难看啦!」原
来这名抢匪还有一点羞耻心。
这时,他们的周围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群,裴心乐对他们这些
人没有一点好感,人家有难的时候他们不帮忙,就只会看热闹!
「请问一下,这只鞋子是谁的?」一名身形高大,神情冷峻的男
人穿过人群,高举起手上的鞋子。
「是我的!是我的!谢谢。」裴心乐道完谢,伸手就想要拿回鞋
子,却被那男人给及时抽开。
「这鞋子是你的?」他神情不善地挑起一边眉梢。
「对呀!」她点点头,不死心地又伸出手,又被他闪开。
「你学校老师没教,难道家长也没教吗?你难道不晓得在马路上
不准乱丢垃圾吗?」
「垃圾?你敢说我的鞋子是「垃圾」?!」
她气炸了,这双鞋可是花了她两干八百元,她忍痛在百货公司打
七折的时候买下来,特地要拿来上班第一天穿的,而他……这个不知
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竟敢说它是垃圾?!
亏她觉得他还长得人模人样,说出来的话没半句可以听。
「不是垃圾的话,你干嘛乱丢?」他老大不高兴地冷哼了声。
「我才没有乱丢!」
「你如果没有乱丢的话,这只鞋子怎么会刚好砸在我的车窗上,
害我正在开车一个措手不及,车子撞上安全岛,车头还被路树给撞凹
了一个大洞?」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跑车车头
正在冒烟,还有群闲闲没事干的路人在一旁围观,一时之间,她心虚
到了极点。
「我……我哪知道鞋子会刚好砸到你的车窗上,我遇上了抢匪,
刚好手上没有武器,所以才会脱掉鞋子砸他嘛!你听清楚了没?我是
要砸抢匪,不是要砸你的,OK?」
「你说你要砸抢匪,那人呢?」
「你长眼睛没看到吗?人……人呢?」看见自己的手里只剩下男
人的外套,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我哪知道?」男人无奈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她这个疯女人,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
「那个抢匪……我的包包!」这会儿,裴心乐才惊觉在一阵混乱
之后,那抢匪乘机偷跑了!
她急着想要拔腿就追,却被男人给一手拉住,「慢着,你还没说
要对我的车如何交代呢!」
「车……你的车……我的包包……」裴心乐一脸哭丧,简直就快
要哭出来了,她这个月最后仅剩的一千块钱,就这样长脚跑掉了啦!
「对,鞋子是你扔的,你该不会想说这件事情自己没有责任吧?」
他低沉的嗓调透出了一丝严厉。
「鞋子是我的没错,可是我的包包……」她可怜的嗓调就像一只
可怜的小狗,呜呜咽咽的。
她在心里哀悼着长翅膀飞走的钞票……
「你没钱了?」他的眉梢淡淡一挑,觉得她一脸看起来就是穷酸
样。
「一毛钱也没有了。」她摆出了一副「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一
条」的慷慨就义神情。
男人冷睨了她一眼,伸手掏出了自己的皮夹,掏出了几张干元大
钞交到她手上,「这些钱先借你,抄你的电话地址给我,修车的帐单
我会教人送到你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