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齐已经追了上来,不敢劝谏,只驻足站在一旁。
如果皇后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时间很紧急,容不得过多考虑。定兴帝眼睛闭了闭,终于下令道:“你去慕兰宫!”然后脚底生风,往长乐宫方向而去。长齐已经领会其间含义,连忙点了点头,朝慕兰宫飞奔而去。
下一刻阿木吉拉已经站到了分岔口,但没犹豫,也往右去了。
……
定兴帝站在长乐宫门口,眉头深深皱起,踟蹰了下,立刻推门而入。
长乐宫伺候的人少,偌大的宫殿本身就十分空旷,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连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来,还卷起了几片落叶。定兴帝身上出了不少汗,汗滴顺着发梢不断地滚落下来,掉到衣领里,和更多的汗流汇入。他的后背衣服很快就浸湿了一片。一只小黑猫迈着步走出来,这厮平时都顽皮得很,现在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耸拉着脑袋,更是让定兴帝心里一紧。
偏头看了眼内殿,定兴帝抬起步子又冲了进去,猛地一下推开门,只见柔和的烛火下,几个宫人手中拿着针线,正聚集在一起说着花纹,抬起头看到他,连忙起身福了福。再往前去,子歆拿着猫食各个角落找着小黑猫,见到定兴帝也福了福。再往前去……乐嬷嬷掩嘴笑着什么,沏了两盏茶,分别递给旁边坐着的太后和……阿木吉拉。
“你们两是约好的么?一个前脚到,一个后脚就来了!”太后抬头看到定兴帝,笑了下道,“莫不是吵架了,故意找到了哀家诉苦?”
再仔细一看,“呀!”了一声,忙吩咐道,“快打一盆水来!别真是吵了架追到哀家这里来的,看看这头上的汗啊!”
“母后,您没事吧?”定兴帝问了声。
太后一怔,道:“哀家能有什么事?应是你们有什么事吧!”
定兴帝往前走了几步,脸上汗水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目光却定定地看着阿木吉拉,嘴唇无声地翕动下。后者安静乖巧地行了礼,道,“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下一刻就被定兴帝捏住了手腕,往怀中拉了下,逼迫她与他直视,道:“你有事吗?”语气有些急促。
男性气息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阿木吉拉挣了挣,低声道:“妾没事。”
而定兴帝手还没有放开,眸光沉沉注视着她。
阿木吉拉坦然地对视了一会儿……就不那么坦然了。那个目光中包含了太多东西,她虽不能看懂,但是莫名有些触动,便偏了头,敛了眉眼。
“水打来了!”乐嬷嬷唤了声,“皇上,您过来擦把脸吧?”
定兴帝接过毛巾,放进水盆里,同时也一头埋进了水里,一些水溅了出来。
乐嬷嬷暗中惊奇,太后沉稳地看着这一幕,更加加深了自己的判定,没有言语,只低声吩咐宫人去另外沏一壶茶来。
定兴帝略泡了泡,便起来了,用力拧干了毛巾,擦了一把,道:“儿臣没事了。”
太后令宫人倒了一杯茶给定兴帝,道:“再喝盏茶?”
定兴帝接过来,一口喝尽,喉咙终于有了缓解,不再那么火烧火燎的:“儿臣只是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语,担心母后,过来看看。母后没有事,儿臣就放心了。”
看定兴帝说“母后”“儿臣”说得这么顺畅,太后心中感慨,点头道:“哀家没有什么事,皇帝大可以放心。”
“嗯。”定兴帝点头,“母后的能力,儿臣也是十分清楚的。时候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母后这里……万事注意!”
太后道:“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帝政事繁忙,晚上定要好好休息,切不可过于操劳。”
而又看一眼阿木吉拉,道,“你这个孩子,是个有孝心的好姑娘。哀家不能日日看着皇上,皇上的身体,还要你多操些心,算是帮哀家的忙了。”
阿木吉拉一福,道:“是。妾一定听太后娘娘的话,看着皇上。”
太后见她表情真诚,也笑了下,道:“行了,哀家放心你,去吧!”
……
等两个人出去了,太后这才变了脸色,看着乐嬷嬷道:“这件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一定是有人对皇帝说了什么,他才会这样匆忙赶过来。”
乐嬷嬷也点点头道:“必定是有人说太后娘娘出了事,皇上才这样急。”
“不止是说哀家,还有木妃。”太后沉吟着,又叹口气,眼中莫名浮起泪花来,“哀家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惦记哀家,胜过于木妃。”
多年没有体会过亲情的温暖,太后年纪已大,一朝梦想成真,万千感触,眼底泛起泪花,抬起手帕擦了擦,泪水涌动着,擦也擦不尽,她像是恼了,又加大了力气,过了一会儿,干脆放之任之,一手扶在椅子上,笑了笑。看太后这样,触动最大的乐嬷嬷,她也掏了块帕子出来,背过身去默默擦泪。
“乐儿。”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太后心情才渐渐平和下来,眼底有些冷色,“这件事情,哀家一定要查。”
乐嬷嬷也不复平时那般老弱形象,冷冷点了点头,站了出来,号令一声,在场不多的宫人整齐有素自动排成了队,面色严峻听着吩咐。
……
夜光如水。
定兴帝在前面走着,阿木吉拉亦步亦趋跟着,忽然定兴帝止了脚步,阿木吉拉也及时停了下来,没有撞上去。
忐忑地看了定兴帝一眼,前者忽然将手伸了出来,被扯烂的袖子打成了一个结,系在胳膊上,看起来不成个样子,他一点也不在意,只沉默地伸着手。
阿木吉拉盯着那只手过了会儿,才试探着将手覆了上去。
定兴帝的大掌一包,阿木吉拉的小手便完全被包裹在了其间。有点……暖暖的。
但是依旧无言。
阿木吉拉酝酿了一下,偷偷瞥了定兴帝一眼,道:“皇上,妾今天去了兵器库,正好看到长乐宫的屋顶,就顺路过来看望太后了。刚才不知出了什么事,您怎么……?”
“真不知道?”定兴帝反问一句。
阿木吉拉登时忐忑起来,条件反射想要抽回手,却被定兴帝紧紧握着,动弹不得,只好勉强微笑道:“皇上说笑了,妾今天又没有和皇上一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也是。
定兴帝颌首,手拉得更紧,阿木吉拉不想使劲,就任由他拉着,两个人行走在漫漫星光下,定兴帝忽然又开口道:“朕总觉着,不管朕走到哪里,你都跟朕在一起似的。”阿木吉拉心猛地一跳,刚要分辨,定兴帝忽然抬了牵着她的那只手,吻了吻她的手背,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朕就这么喜欢你了。你呢,有没有这种感觉,很喜欢朕?嗯?”他眉头上扬,目光炯炯看着阿木吉拉。
阿木吉拉道:“妾……”
“不用说了。”定兴帝忽然用另一只手掌拍了拍她的手背,依然紧握着,颇有些自得道,“朕这般人物,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阿木吉拉:“……”
两个人正走着,那边没有找到阿木吉拉的长齐跑过来,几个人正好相遇。长齐看到阿木吉拉好好儿被定兴帝牵着手,两个人神色正常,松了口气,道:“奴才……”
“没什么事就一边玩去吧。”定兴帝打断长齐的话,继续牵着阿木吉拉散着步道。
长齐:“……是。”
想起皇后那边的事,阿木吉拉抬眼看了看定兴帝,那人好像完全忘了这一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有点严肃。那么,那两个跟着皇后一道进了衣柜的人,便是他的人了吧?阿木吉拉这样想着,又理了下思路,渐渐觉出不对来。那两个人并不是最开始随着定兴帝到来而来的,正好是定兴帝离开的前一小会才来,差不多……正好是打架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的精神力是完全关注着打架的,打完架散开后,那两个人才出现。也就是说……定兴帝早就猜到了,皇后会使诈?
他今天去椒房殿闹了一通,还暴露了会武功有私心的事情,全是故意的?除了抓|奸,他还打着别的算盘?
……那,关于她和太后娘娘,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木吉拉沉思一会儿,一个念头忽然浮了出来。
皇后不知道定兴帝会过来捉|奸,所以和那个男的颠鸾倒凤好几次,最后出柜门发现定兴帝之后,有点手足无措,直到那个男人重新敲柜门后,皇后便打定了主意要杀了那个男人,后面的……都是她的一场表演。她要让定兴帝离开,一定打着别的算盘,也许……是想要把这件事情当做筹码,赌回贺自衡对于她的看重?
那么,定兴帝为什么会无动于衷由着她算计?
只有一个可能,他打算,开战了。
可是,如果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就意味着他早知道皇后会使出什么法子骗他离开,所以后面的慌张、纠结、难受、无从选择……都是装的吗?
演得真好,那么逼真,连她都被骗了,不愧是她选中的靠山。
只是心怎么就沉甸甸起来了?
阿木吉拉敛了眉眼,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定兴帝突然问道。
阿木吉拉摇了摇头:“没什么。”
“抬头看看。”定兴帝又道。
阿木吉拉漫不经心抬了头,又是一怔。
因为没有使用精神力,所以刚才一直没有发现,定兴帝牵着她的手,不知不觉来了这样一个地方。怎么形容呢?自然是美的。无数孔明灯浮在河面上,如镜般明亮的河面倒映下来,天上人间,万千璀璨光华。河边有一个八角凉亭,各个角落都放置了一盏灯,那宫灯极其精美,因灯壁是镂空的,所以里面的烛光漫出来,融合在一起,竟慢慢形成了一朵盛大的花朵,徐徐绽放,虽然无味,却仿佛清香自来。有风吹动宫灯,那朵花也随之摇曳起来,配合着外面仍旧不断升起的孔明灯,简直美不胜收。
“喜欢吗?”定兴帝的眸光也被灯火照亮,扬起嘴角,里头光华溢了出来,竟有种让人呼吸一滞的惊艳感。
阿木吉拉怔怔地看了半晌,道:“很好看。但是……很浪费吧?”
定兴帝:“……”
“而且不环保。”阿木吉拉补刀。
定兴帝:“……”
“你……没有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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