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聚集的地方,拼了命的跑。
耳边,热风呼啸。
锦绣从来不晓得来了这边,生了俩娃的她,还可以跑的这般快速。这半年多来,她做啥事虽说都是利利落落的,可从来也都是有条不紊不急不缓的。每每做事快了,她就觉得力不从心,她以为,生过孩子的身子,伤了元气,那些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没想到这会子听到秦大勇挨了打,她心上一急,竟跑的这般快。原本需要半柱香才能走到的田边,硬是让她用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给跑到了。
到了一看,那人虽然不多,却是为了一层一层的,她想要靠近秦大勇,就必须先拨开了面前这一层层的挡路者。
顾不得啥热不热,困不困难,一把先让钟红站到了一边,自己绕到了众人身后,手还没开始推人,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钟青焦急而担忧的声音。
“大勇,快起来让俺背你去肖叔那儿瞧瞧吧,这秧苗没了,咱可以再插,可是你这人,可不能出啥事呀。”
他本来也是想来瞧自家田里是否还有水的,可隔了还有好几道田坎呢,他就瞧见大勇跟几个男人在这角边拉拉扯扯的,那几人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也不晓得说了些啥。
他怕大勇吃亏,加上田埂路不好走,他便专心低了头飞速的穿梭在秧苗夹着的田埂上,就想着快点到大勇旁边才好。
没想到,他一到地方的时候,大勇就已经被他们给打倒了。
“钟青,钟青,俺、俺不能走,俺要是走了,俺家的水、俺家的水就没有了,娘子和俩娃,就没得吃的了。”紧接着钟青的话之后,传来了秦大勇有气无力的声音。只听得锦绣的心一阵紧缩,泛着无边的疼意。
他,到底是被伤成了啥样?咋说话,都这般的无力,好似只有只有进气,没得出气了似的。
心上一急,她不由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力将人群往着两边拨开,嘴里一边嚷道。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你咋就这么拗呢?这秧苗啥的没了咱再插,你这人没了,你让锦绣娘三咋办?”那厢激烈炒着的二人根本没听见锦绣的声音,钟青直接将秦大勇肩头一推,将他摇晃了几下,好似要把他的迷糊脑子摇清楚了一般。奈何秦大勇即使再痛苦,却还是紧紧的用手扯住了田埂上的杂草,拒绝钟青将他拖走。
“不、不行,俺、俺不会死的,俺要守、守……”锦绣跨进去,看到他的时候,心一下子猛然缩成了一团,一双眼睛深深凸出。
他整个身子上半身悬挂在田埂上,衣服上,发丝上,尽是黏糊糊的污泥,涂得一张脸都看不见了。下半身更是整个的泡在田里边,那水,直直的淹没了他的腰。
锦绣吓得一下子朝着他的身子扑了过去,顾不得自个儿身上的衣衫是才换上的。这跟前,没啥能比得过秦大勇了。
“相公,相公你咋啦?是谁打你了,打着你哪儿了?你是不是很痛啊?你告诉我,你哪儿痛,哪儿不舒服好不好?”趴在秦大勇身边,顾不得自己的双腿踏进了田边的小水沟里,双膝被沟两边的石块硌得生疼,她只想要晓得秦大勇到底伤到了哪儿。
秦大勇整个人斜躺着,幸得有钟青骑跨在田埂上,将他的头和肩部靠在了他的身上,才让不至于那么辛苦。不过他的眉梢,却始终没有舒展过,起码从锦绣看见他起,他的眉心就只有越缩越紧。
“娘子,娘子,你咋来哩?快走,你快走,他们会打你的,他们会打你的。你快走,快走啊。”秦大勇见到锦绣为自己挨打哭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娘子,娘子是在意他的。
可是还没开心的说上一句话,他的余光就瞟到了自个儿面前站着的几个男人,立马吓得两唇发紫,催促着锦绣快点走。
他被打了,他不怕,可他怕娘子被他们欺负呀。
这些人,这些人都是蛮不讲理的,娘子那么瘦小,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娘子,你快走,听话,快点回去。”
锦绣哪里肯,莫说这时候他已经受伤了,就算他此时此刻好手好脚的,她苏锦绣也不会留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豺狼虎豹般的人。
一把,揽过秦大勇的脖子,贴到自己的胸膛。俩人,抱作一团,哭了起来。她想哭,不是示弱,不是害怕,而是劫后余生的心悸得不到缓解。
“我不走,我不会走,我要陪着你。相公,你不是怕我离开吗,我现在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离开孩子们的。”
秦大勇听了,憨厚老实的他,哪里还说得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将头搁到了锦绣的肩上,呜咽着哭了起来。别人看不见他的泪,锦绣却能感觉到,自己的颈边,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濡湿。
相公,我的傻相公啊。你这个样子,我怎舍得离开,怎舍得放你一人?你虽然木讷老实,可你却敢为了我勇敢,做出你以前从不敢做的事,我还奢求啥?
相公,今生苏锦绣都只会跟你一起,贫穷富贵,与子偕老。
这一刹那,天地间安静了下来,整个田间笼罩在烈日下,隔外的安静。众人轻轻呼吸着,俯视着眼前的俩口子抱在一起,一抹默默淌着泪,眸光黯淡,一个埋首另一个颈间,不闻其声,只见其不算伟岸的身子瑟瑟颤抖着。
俩个人就那么抱着,约莫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锦绣才慢慢的止住了眼泪。抬手,用水袖轻轻的替秦大勇擦拭干净了脸蛋,露出了他略微有些泛黑的脸颊,朝着上面轻轻一吻。
然后跟钟青点了点头,“帮我扶他到那边靠着,这水里不干净。”
钟青点头,抬起秦大勇的头,既要撤掉自己的腿,就听得秦大勇眉头再次一皱,发出了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
吓得他立马坐了回去。
“锦绣,就这样吧,他疼。”
锦绣闻言,眸光一暗,她明明四处看了,身上没啥大伤口,咋会这般疼哩?
“相公,你到底伤到哪儿了?”
没人回答,秦大勇的头就快低到了衣领里面去了。
“钟青,他哪儿不好了?”
还是无人回答,钟青的双眼也不看自己,倒是一张脸和耳朵都红透了。
锦绣更是好奇了,这是咋地啦?
忽然,从人群之后,走出来一个不大点的小男孩,小嘴微抿,目光朝着他的身侧瞥着,像是有些不屑于他身边的几人。
锦绣随着那目光先扫视了一番,暗暗将那些个人记在了心里。
“婶儿,俺晓得秦二叔伤到哪儿了。”出口的男孩,正是老秦家的邻居,牛家的老二牛二熊。他爹跟秦大勇一辈,所以他叫大勇一声二叔,叫锦绣,自然是婶儿。
“二熊,你真的晓得吗?”锦绣从未想过,这么多人瞧着热闹,竟是个孩子最先站了出来替他们说话。
“婶儿,俺真的晓得哩。俺爹让俺吃了饭就来这田坝里赶水。俺天天都来的,晓得俺家田里还有些水,就不急,一边玩一边走。那会子,俺正趴在那边莲婶儿家的田埂上扒拉地枇杷哩,就听见秦二叔搁这边跟几个人吵了起来。俺瞧见、俺瞧见一个人往俺二叔撒尿的地方给踢了一脚,俺二叔就倒到田里边去了,喏,就刚刚你来看见的那个样子嘛。”
小孩子说话,最是直接,一边说还一边顾忌着罪魁祸首,也让锦绣清楚明白的晓得了到底今儿个这事是谁所为。
“谢谢你,二熊。”
锦绣的脸色很委婉,却也很正式的跟二熊道着谢,却把仅有八岁的二熊囧的不行。小手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朝着锦绣一笑,“婶儿,不客气的,俺、俺先回家了。”他不过是说出了今儿个自个儿看见的事情而已,根本没做啥,婶儿那谢谢的样子,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瞧着那开朗乐观的小男孩渐渐跑远,锦绣的心也有了几丝温暖。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吧,尽管他才八岁,但他的心思,起码单纯,起码富有正义感。她也要努力,努力把她的一对女儿教导成这样子的孩子。
不过眼下,要做的可不是教导孩子。
撒尿的地方,不就是男人的命根子。这些个人,真是好狠的心。
且不说秦大勇还没有儿子,就算他有了儿子,一个男人没了生育的能力,没了跟女人亲热的能力,那还不得被这世道的人们给笑话死,被那些唾沫给淹死!这个事情,锦绣绝对可以肯定这里的每个人都晓得的,可他们依旧选择往他的命根子下手,就说明了这些人心思有多么的歹毒。
“是谁干的,都自个儿站出来吧。”站起身,站在众人面前,眸光阴冷,扫视着众人的表情。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肯自觉地站出来,这让锦绣有些想发笑。
“敢做不敢当,也敢称之为男人吗?没胆子承认的事情,那你就别做呀,做出来,害怕别人晓得吗?”
“别以为不承认我就不晓得是哪个干的,我现在只是给你们机会坦诚。你们若觉得自个儿是个孬种,那就别站出来,让我等下子一个一个揪出来好了。”
“还不肯出来是吧,那行啊,我就一个一个点名好了。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你们这些个所谓的男子汉,不过就是些没胆没识的缩头乌龟罢了。”
锦绣的话,跟倒豆子似的,霹雳拍啦就是一阵说,丝毫不给那些人歇气的机会。她就是要激他们,激的他们自个儿没脸的站出来!敢伤她的相公,也得先瞧瞧她苏锦绣同不同意。
那些人果然抗不住锦绣的一顿轰炸,一个个的站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单衣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锦绣晓得,他叫李仁义,跟他们秦家,渊源剖深。
李仁义一站出来,唇角扯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半点没把锦绣放在眼里。左右不过一个女人,有啥可怕的。
越想,越觉得锦绣不足挂齿,又想着心里的那些个事情,不由又将矛头指向了秦大勇。
“是俺们打的又如何?那一脚还是俺踢得哩,你能把我咋样?俺就是想看看这秦大勇没了下面那玩意儿,还咋让你们这些女人心心念念,忘不了!俺就是想看看他没了那玩意儿,哪个女人还愿意跟他?咋样?”原来,这李仁义不是别人,正是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