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小心身体,”一晚上没发表意见的吴氏突然道:“唯一庆幸的是祖宗牌位无恙,也无人伤亡。”
话虽如此,祠堂毕竟还是烧了,这一事实让未家众人无不心绪浮动,老夫人心中之怒更是可想而知,连声说要报官追查到底。
严氏长叹口气,“少阳带着未忠正赶回来,娘先仔细问问,再考虑要不要通报官府,毕竟家丑不宜外扬。”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氏的话外之音让老夫人再受打击,“难不成……”
严氏道:“真相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未忠所说,他是被人有意叫出祠堂安置祖宗的牌位,娘,会不会太巧了点?未忠脚前出去,祠堂脚后失火,到底是我们家受祖上庇佑,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移走祖先牌位,再行放火之实?”严氏这么一说,胡氏的脸上登时没了血色,是谁叫未忠出地祠堂刚刚严氏已说得清楚,是未少昀。
“不会……不会!”老夫人的声音抖得厉害,与其说她不愿相信此事与未少昀有关,不如说她更不愿相信此事与未府中人有关。
随后回府的未少阳进了大厅见到的便是老夫人的这副模样,急忙奔进厅中,“奶奶!”
老夫人见未少阳回来气也顾不得缓上一口便让未忠进来问话,未少阳道:“我安排忠叔去认人了,来传话的人虽打着二哥的名义。却并不是二哥派来的。”
未水莲语气不善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派去地?”
恰逢此时未少昀步入厅中,听到未水莲地话微抿了下唇角,并不做过多辩解,只是声音暗哑地道:“不是我。”
未少昀之前淋过水,衣裳湿了又干皱成一团,发丝也显凌乱。再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老夫人忙道:“少昀,快过来,你没事吧?”
未少昀看着老夫人抽动了下嘴角,似乎想笑,却终是没笑出来。他并未依言上前,而是走到赫连容身边的空位坐下,放松了全身靠在椅上道:“奶奶不必担心。”
未少阳趁机道:“二哥是因为到了祠堂没见到忠叔,以为忠叔还在祠堂里。便淋湿了衣裳打算进去查看,幸好忠叔及时出现,免了二哥担心。”
老夫人大惊失色。“少昀,你怎可如此冲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未少昀仍是没有说话,脸色一直不好,严氏听了未少阳的话恍然道:“原来那时你们在祠堂门口是在争执此事?”
未少阳点点头,“如果是二哥派人找出忠叔,怎会再有此举。”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未水莲轻叹了一声,用飘忽的假声说道:“他以前做过地事情我们都没忘记呢。”
未少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像以前一样跳起来反驳。未少阳却立时眉头紧皱,“二姐,那么久的事不提也罢。”
未水莲并不理会未少阳,瞄着赫连容面上的惑色道:“弟妹或许不知,十年前,少昀自恃聪明不服先生管教,处处与先生作对不说,后来竟放火烧了书斋,当时奶奶和娘正在书斋里。若不是少阳及时相救,奶奶和娘大概都活不成了。”
老夫人的脸色因此变得难看至极,严氏低喝道:“什么活不成!我和你奶奶不还好好坐在这么!”
“所以说多亏奶奶和娘有祖先保佑……”未水莲显然不懂什么是适可而止,“也多亏了那件事,才让娘改变了主意过继少阳为子,否则……未家地产业怕不早已败光了。”赫连容面上地讶色已然证明了她真的不知此事,未水莲胜利感十足地瞟向未少昀,见他面色如土更觉得意,被未少昀当场掀桌地忿恨终于冲淡了些。
“好了!”未水莲的话让老夫人火冒三丈。“那么久地事还提它做什么!书斋之火确因少昀而起。不代表今日之火还是因他而起,难不成全天下的火都是他放的么!”
老夫人一发怒。倒也没人敢再说话,未少昀虽努力做出不在意地模样,却面色极差,赫连容则被得到的讯息冲击得惊愕万分。
十年前的大火,或许这就是未少昀今日反常的理由?过继人选的转换,大概就是他放荡堕落的原因?是因为失去了曾经唾手可得的一切吗?未少暄不宜继承未家产业,严氏多年无子,自小天资聪颖的未少昀很可能被当做下一代接班人培养着,可能连他自己也做好了接掌未氏的准备,可一场大火将他地人生彻底颠覆,只因如此,他便放任自己,放弃人生么?
如果真是这样,赫连容便要收回先前涌起的一丝同情,这并不是理应堕落的理由。
从众人的言语中看,未水莲并未冤枉了未少昀,十年前的大火确是由他而起,大概也可以确定是故意纵火,所以才会更改过继人选。既然如此,既然他有错在先,便理应承担这份后果,有何理由自艾自怜,再为自己找个沦落的借口呢?
惟一奇怪的是,既然当初未少昀闯下这么大的祸,险些害老夫人和严氏丧命,为何如今老夫人对未少昀疼爱有加,反对救了她们的未少阳不冷不热呢?
正当赫连容暗忖地时候,严氏冷不防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吴氏,似追究又似好奇,“淑芹,你今晚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吴氏微挺了下身子,先是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事出突然,大家心里都焦躁不安,有娘安排一切即可,我再插言的话难免会忙中出错。”
“哦?”严氏显然是不信吴氏会突然变得如此谦恭,朝她身后扫了一眼,“碧兰去了哪里?”
“我让她去叫姑姑和三妹了。”吴氏应对自如,“平日也就算了,祠堂被烧是大事,她们既在家里便应叫她们出来。”
“你觉得此事可有什么疑点?”
严氏的紧追不放让吴氏轻蹙起眉稍,想了想,“无非是少阳生意场上的仇家所为,至于先让人移走灵牌么……大概他也怕闹得太大惹了官非,所以才买通了家里的下人前去送信。”
“你这么想么?”严氏轻抿了下嘴唇,更觉吴氏反常,若是以往,她怕不早已将事情推到未少昀身上,又或者影射自己如何如何了,“咱们也别猜了,一会未忠认出人来,一问便知。”严氏说话时小心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尤其是吴氏,却并无发现。
又过了一阵子,未忠看遍了未府所有下人,却没有一个是给他送信的那个,惴惴不安地前来回话,见了老夫人又自觉对不起未家,忍不住哭倒在地。
老夫人也是泪眼模糊,仍是不放心地道:“祖宗牌位可好?”
未忠点点头,“我与人抬了牌位去庙里后虽没见着二少爷,却也按原定计划将灵牌供好,夫人放心。”
老夫人点点头,不忍再见未忠的模样,也不想自己过于伤心,摆手让人将未忠安顿了,自己地情绪却久久不能平复。
此时碧兰从外进来,吴氏地目光瞬时越过她向后看去,却见未秋菊冲了出来,一只脚刚迈入大堂哭声便骤然响起,“这可怎么得了,咱们家今年可真是府宅不宁……”
老夫人情绪刚见好转,被她这一闹又是双眼泛酸,未水莲忙示意身后丫头前去将未秋菊扶至一旁,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斥完后又是一怔,目光转向赫连容,幽幽轻叹,“不过我倒也听说,有新人进府是要重设风水的,不然有妨家宅。”
“二姐!”
“二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却来自不同方向,无奈低喝来自严氏身边地未少阳,冷声警告却出自赫连容身边的未少昀。
赫连容心中的怪异感无法形容,若在平常,他们哪个单独出声她都不会觉得错愕,可现在的时机赶得太过凑巧,又是在如此情形之下,不止赫连容,厅中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包括同时开口的未少昀与未少阳。
厅中再次陷入寂静之中,又隐隐带些尴尬意味,尤其是未水莲,被二人同时喝止心情可想而知,正在这时,一个人影静静立于门前,打破了众人的沉默尴尬。
与未秋菊同来的当然是姑奶奶未婷玉,吴氏见到未婷玉活生生地站在面前,难以抑制地握紧了拳头,又轻轻闭上眼睛,悠长地松了口气。
未婷玉的到来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在众人以为未婷玉会像以往一样悄无声息地入座时,未婷玉行至大厅中央,平静地开口道:“未家突遭此灾,婷玉有话不吐不快。”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形势逆转
一个整日唠叨的人很难让人重视他的话,哪怕他说的话很重要,因为人们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另一个唠叨;相反,一个很少表达意见的人开了口,哪怕是最无意义的废话,人们也觉得他表达了自己态度,物以稀为贵,眼前的情况大概如此。
厅内众人缓和了刚刚出现的小小尴尬,连同赫连容在内,一动不动地盯着未婷玉。短暂的惊奇过后,老夫人沉声问道:“你知道真相如何?”
“不知道,可有件事情却不得不说,可否是真相由大家评定。”
未婷玉的声音、神情始终十分平静,吴氏却略显焦躁,全然不是稍前松了口气的模样,“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许出自女人的直觉,又或许是对事情的认知,吴氏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声音也不觉高了一些。
“你现在大声也没有用,我既然站出来,就会说出我知道的一切。”未婷玉面无表情地瞥着吴氏,“几日前,淑芹找到我,说她会伺机调走忠叔和祠堂的下人,要我潜入祠堂,替她寻找一件东西。”
短短的一句话,足以让众人错愕,而后哗然,未婷玉不待众人发问,径自继续,“她要找什么我不知道,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相信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女子不入宗祠,她这个要求我自是拒绝,但有把柄在她手中又于心不安,便随在淑芹身后,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让我无意听到淑芹与碧兰的话,就算我没机会得到那样东西,我也不会任别人得到它,与其争而不得,不如玉石俱焚!”
未婷玉前半句话已将众人震得无以复加,后半句话更是让吴氏觉得眼前突地一黑,这怎么回事?未婷玉说的前半段都对。后半段是哪来的?不不不,关键是那天她去找未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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