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肃一听,整个人都恍然了。
保不住……保不住了……
他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保不住了……
恍惚不过半瞬,他的眼中又满是决绝之意,“先救她!”
“是——是——”
这时,稳婆也已赶来,闻道屋里的血腥味,脸皮也发了颤。当得知这里的情况后,心顿时沉了下去。
帘幔被拉上,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稳婆听着王大夫的指令开始施救起来。
容肃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都揪起来了。
这时,身边却有人走近,容肃回头一看,却见是李香年,见他至今还没走,顿时,煞气又显。
李香年此时却不见丝毫畏惧,只是离他三步远外停住,然后道:“容肃,我想告诉你,你误会她了。”
容肃盯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过是逗你玩的,哪知道你下这等杀手。我跟你家夫人一点事都没有,我倒是一直想撺掇她跟我合作对付你,可是她从来没有答应,她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容肃睁大眼睛,此时此刻,这几句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李香年知道再不走可就晚了,所以在容肃一时魂飞魄散间,瞅了内屋一眼后,迅速离开了。
原本以为被撞破后就失了一棋,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柳暗花明。孩子没了,两人的嫌隙彻底产生了,到时候再拉拢周锦,不是更容易么?
虽然费了些周折,可到底是如愿以偿了。
只是为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李香年想笑,可是笑容满是僵硬。
容肃站在门外,真像是失了魂,他误会了?周锦没有背叛他?他杀了他们的孩子?
天旋地转,不寒而栗。
“夫人!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屋内,突然传出了惊呼声。
容肃猛然惊醒,然后飞快的掀开帘幔冲了进去。
只是一看,便见周锦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见他进来,轻轻一笑,道:“容肃啊,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容肃的心狠狠的被击中。
作者有话要说:虐蛮?
第86章 深不可测裴元修
短短一个月;死了很多人。
御书房内;裴元德看完一封封密报,摇摇头,随即却又笑了。
“阿肃啊阿肃,你真是越来越不知收敛。”裴元德将密报焚毁,自言自语道。
一个月前,容肃虽然被免了职;却依然调动了手中力量肆意诛杀那些说出“清君侧;诛逆臣”之声的书生学子乃至寻常百姓。很多人都是今天才在茶楼里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到了第二天,整个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都知道一切定是容肃所为。铮铮铁骨不容折弯;这处声音消失了,可是很快;更多处的声音响起了,然后;便遭致更大一轮的滥杀。
裴元修觉得容肃有些疯魔了,或者他早已无法无天到不惧神魔了,甚至连对他,都是阳奉阴违着。如果他在免职后老老实实的待着,也许一切还有余地,可是现在……
不过一切都是在意料中不是么?心胸狭隘如他,睚眦必报如他,刚愎自用如他,大权在握如他,又怎么可能容忍这些人的挑衅,不是就当除之而后快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如此。
说到底,这也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对于容肃,他了解的太过透彻。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大的激起民愤,他才能借此缘由更大的打压他,甚至,铲除他。
只是没想到,他手中的势力那么大,即便剥夺了他指挥使的大权,依然有那么多人为他马首是瞻。
是因为一直以来他显得太过昏庸无能了么?以至于君令圣旨不如原主的一句话?裴元修想着,又是一笑。
这样的话,倒真有必要来一次大清洗了,而容肃,也当真留不得了。
只是终究不能大张旗鼓啊!死的人太多,终究是他的损失!而且未必就是万无一失!再者,卸磨杀驴的名声终究是不好听的……
炉中的纸渐渐燃尽,裴元修站起,端起一杯残茶便泼入,嗤的一声,火花湮灭。
他抬起头,目光深沉。昏庸十年,纵容十年,如今,都该收网了。
还有一些人也要一并除之。 前朝余孽,李氏一党,等等等等。
那么,便好好的布一个局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执笔的手停下,也不知想出了什么,裴元修的声音再次响起——
“寻你破绽终究寻不得,没想到到头来你亲自送了个,倒没想到阿肃你有朝一日能对一个女人如此尽心。只是心狠如你,也不知道待自己的女人陷入危境之时,是否也能依旧如此。”
……
栖凤宫内,李皇后歪在软榻上小憩,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抚着肚子。
她出生将门,生母早逝,只留下一个同胞幼弟,为了稳固嫡女身份,为了护住幼弟性命,她不知斗过多少人。从族中众亲,到祖母生父,再到后母众妾,可谓殚精竭虑。之后又难逃命运,被指婚当时并不受宠的皇子裴元修。等到裴元修登基为帝,为了家族利益,她又开始与君斗,与后宫诸妃斗,真是永无宁日。
可是,她并不甘愿这样的日子。
她自小便是温婉宁静之人,所好的也是太平宁静的日子,每日勾心斗角,真的累的。她未曾感到家族中的半点关怀,如今却要为家中扛起那么重的担子,如何甘愿。
更何况,她是真的爱上了裴元修。 他这一路走来太过艰难,她不忍再背叛他与他为敌。而他,也当真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一个人了。
想及裴元修给的那些温柔,李皇后的嘴角浮出了恬静的笑容。
好在,也许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时,宫人秉传“国舅爷到了”,李皇后闻言,忙支起身,道:“传!”
李香年很快走了进来,只是他的样子跟上一次见面已大有不同。在印象里,李皇后记得自己的这位胞弟无论何时何地总是把自己收拾的盛开的花儿一样,可是现在,这朵花却有些蔫了的迹象。看着他无精打采的唇上甚至还留了些许薄须的样子,李皇后皱了皱眉,而待闻道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时,她的脸色变了。
“发生什么了?”她问道。他也喝酒,但从不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李香年找了个位置座下,揉着眉心咕哝道:“没发生什么。”
李皇后不信,在他边上坐下,“有什么事尽管告诉阿姐听。”
李香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语气有些不耐烦,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还是因为原本就心存芥蒂。
李皇后自然听出来了,便不由抿了下唇,“你还在怪阿姐么?”
李香年只揉着脑袋没吭声,也不知是不是没听到。
李皇后默了一会,放弃了关怀,身子坐正,开始说起了正事,“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转告父亲。”
李香年抬起头,“什么意思?”
李皇后从边上拿出一本奏折递了过去,李香年漫不经心接过,只是打开一看,脸色变了。
奏折上面,一一列举的是李家的罪状。
李香年眼睛一眯,没有了醉意,“裴元修要出手了?”
“是父亲太不安生了。”李皇后的声音极为冷淡。这么多年,父女之情早已在一次次遗弃与利用中消磨殆尽了。
李香年想起之前得到的一些风声,背上一寒,“裴元修想要怎么做?”
“如果李家再执迷不悟,他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所以你呢,你就任他为之?” 李香年的口气有些不善。
李皇后感觉到了他的咄咄逼人,心上一窒,可是很快又叹道:“父亲已经老了,李家也不复往昔了。我知道父亲待你与待我不同,可是你应该知道形势所趋。皇上他如今羽翼已丰满,是已经动不了他了。而且……他也答应我,会善待李氏一族。”
“你就这么相信他?”
李皇后默认。
李香年冷冷一笑,“我却不信。”
李皇后眼中闪过些哀愁,“香年,我与家中什么关系你也知道,如今也就只剩你一个纽系,而且,不管怎样,我都要为我的孩子考虑。”
李香年一震。
李皇后看着他,一笑,“香年,你要做舅舅了。”
李香年的目光挪到她的小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李皇后又道:“很奇怪是么,我也原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你或许不知道,当年父亲给我喝下过带药的避子汤,他不允许别人为裴氏诞下皇嗣,同样,也不允许我为裴氏诞下皇嗣,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枚棋子。只是很可惜,他终究不能如愿,皇上寻遍名医,终于给我解了身上的毒。”
李香年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皇后继续道:“如今你该知道我为何会吃里扒外了吧?我不为自己所谋,也要为我的孩子所谋啊。香年,如今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李香年始终盯着她的小腹,目光颤动。而在许久以后,他才缓缓道:“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容府的侧门外。
马车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马车里的人。
李香年喝了一口酒,向外望了一眼。酒是宫廷御酿,芳香甘醇,可是此刻在他的嘴里,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滋味一般。
他的心里,烦躁的很。
手边是刚才那封奏折,很轻,却也很重。裴元修现在才拿出这份罪状不会毫无道理的,而他让李皇后交给他,明则是给了几分情面,可是暗地里,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威胁。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他只怕都要对他听令为之了。 因为父亲不会那么轻易就交了权,交权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而李家不交权,裴元修却有足够的资本来压制,要想平衡两间的关系,他就要做出足够的牺牲。
对于这一点,他知道,李皇后也知道。可是尽管她知道了,她却也依然选择配合裴元修。
李香年想笑,却更想哭。
只是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窗外除了高墙,便是露出高墙外的树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是里面是有人在的不是么?
李香年盯着墙壁,仿佛看到了周锦的样子。
阿姐有了身孕,可是周锦却失了孩子。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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