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两个执子的人都心知肚明,惟独她象个瞎卒一样,在他们谋略交锋的棋局里乱冲乱撞。
终于,忍隐多时的占南弦也火了,一出手就把朱临路扔到被女友背叛的风尖浪口去丢人现眼。
长廊尽头某间幽雅的包厢里,薄一心半卧在韩式和榻上,眸色清浅地看着对面的占南弦,从进来他就没说过话,只是沉默地一小杯一小杯缓慢喝着清酒,脸容似迷离飘忽,又似凝神思远。
良久,他说,“一心。”“恩?”“帮我一个忙。”“你说。”他拿起随意放在榻上的外套,从中取出钱包,递向对面。
薄一心接过,打开,钱包里夹着一张小照,她抽出来仔细看。
那是一张很有历史意义的合影,年少的他与温暖穿着同款的白恤衫白短裤和白球鞋,一起盘腿坐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温暖倒在他怀内,他双手紧抱她的腰且脸贴着她的脸,两人都笑眯了眼,纯真稚气的容颜异常快乐。
薄一心抚了抚腹部,把照片放下,微笑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起身出去,走到长廊尽头,推门而入的刹那她一怔。
正在洗手的温暖见到她也是微愕,迅即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
薄一心定定看着她。
温暖走向门口,与她擦肩而过的那瞬,薄一心忽然道,“等一等。”她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去。
一双近似寒凉的绝色晶瞳瞥来,“你真的不恨我?”“恨你什么?”“我和维宁陷害你。”温暖摇了摇头,“不恨。”“为什么?从前你可没这么大度,现在怎么变了?要在南弦面前扮天使了?还是离开那么些年你脑子烧坏了,真以为自己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温暖面容平静,“一心,有句话我想和你说很久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谢谢你陪他走过最痛苦的岁月。”薄一心微窒,然后冷讥,“真好笑,你所谓的谢就是回来和我抢他?”“我不否认我有过那种想法,我的确想过重新和他在一起,然而我发现我错了。”
薄一心睨眼看她,“你也会错?”“重新接触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一切早已经事过境迁,面对我时他根本无法忘记以前的伤痛,始终带着意气,报复,和不安,这么多年来是你让他平静着,而我,却只会令到他情绪动荡。”
薄一心冷嘲热讽的神色微微放缓。
“如果你象他和我一样经历过就会知道,一个人的理念世界在崩溃之后重建,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黑暗艰难的过程,好不容易他凭着自己的顽强已经从以前里走了出来,在很矛盾的时候我问自己,我真的有能力抹平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而他要重新接受我,就必须得推翻我从前给他留下的伤痛,我又真的希望他再一次经历那种心理的颠覆和重建过程吗?”寂静的空气中荡着一抹苍茫余音。
“我知道他对我也有着余情,然而今时今日他早不是当初未入世的少年,现在他比谁都清楚怎么做可以让他自己过得更好,感情这个东西,对今日的你我他而言,也许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我又何必非要以自己的存在,去逼着他面对那些痛苦的过往。”她望向薄一心。
“因为有着那么复杂的往事,他和我之间永远会有些东西成为疼痛的焦点,我在他身边这么久,唯一的收获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也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心在哪,我能够亲身感受到仅仅只是,我所带给他的更多的是矛盾和摩擦,只有很少的快乐。”
一丝伤感而无奈的笑痕浮在她的嘴角。
“我不是想和你抢他,我只是希望他幸福,我之所以会想回到他身边,是因为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让他的将来变得幸福,如果他的幸福在于我,无论你怎么样哪怕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放手,然而,如果他的幸福在你,则哪怕你要求我此生再也别回来这个地方,我也可以为你们做到。”
薄一心的神色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了几百次,中间想说什么,却始终哑口,一直等到温暖把话全部说完之后,她静望温暖良久,最后眉间眼际流露出的依然还是讽意。
“温暖,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不再懂他,因为,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你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堂皇冠冕的理由,说到底你是怕再次伤害到他,还是怕伤到你自己?你确定他怕再次受到伤害吗?你凭什么用你一己的想法去冠在他的头上?你清楚他真正的心意吗?你是不是以为你所谓的放弃和牺牲很伟大?在我看来简直可笑至极!你何必那么虚伪地找借口为自己的自私作粉饰呢,说穿了你不就是懦弱得根本不敢再为他的未来负责吗?!”淡淡地看过她最后一眼,薄一心开门而去。
温暖在原地站了许久,神色有些发呆,好半响后才走近洗手台,捧起水往脸上一泼再泼,这就是为什么那天占南弦和她吵架?他认为她的退却是自私、懦弱,没有勇气……为他的未来负责?
第十四章 遗情,恨弃(1)
当高访公开向财经界宣布早在几个月前已经把ODS收为浅宇所有,并以合约条件过于苛刻不能接受为由着律师给代中发函拒绝履行之前ODS与其签定的销售协议时,整个业界为之震惊,代中内部更是炸开了锅。
正如占南弦所料,事发后朱令鸿不得不第一时间联络潘维宁,希望他去说服益众董事会同意代中以同类的其他软件来替代ODS,然而在潘维安的刻意阻挠下,朱令鸿唯一能够救命的一招也以落空告终。
代中还没有时间去和浅宇打官司,就已经不得不面对摆在眼前十万火急的事实,他们必须得在一个月内向益众支付巨额违约金。
就在财经界爆出大新闻后不久,娱乐版忽然也喧声夺人。
温暖是看到温柔带来的报纸后才知道,在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绕了一圈后,好不容易才得以风平浪静的她,又一次突如其来地回到观众的焦点里成为热门话题。
事件的女主角还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同样还是她和薄一心。
不同的是这次她们两人之间并无牵连,只不过是某报登了一张十年前她和占南弦的合影,同天里另一家却刊出了薄一心和潘维宁的吻照,由是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未几前占南弦才送了一顶闻名全城的绿帽给朱临路,谁想到还没过多久,他自己头上也被人戴了大大的一顶,如此振奋人心的戏剧化发展,想不让八卦爱好者们津津有味地唾沫横飞真的很难。
而本城旷世爱情故事之薄一心与占南弦是彼此初恋情人的经典传说,终于被温暖和占南弦的合照轰然推翻。
娱记们又再发挥无比丰富的想象力和专业挖掘精神,先是占南弦为什么忽然与她爆出绯闻得到了原来旧情复炽的正解,然后薄一心在与占南弦恋爱期间,曾遭遇潘维宁疯狂追求的史前旧事也被翻了出来。
原本已等同于“狐狸精”代名词的“温暖”,忽然便得到了全城谅解,怜悯,吹捧,赞美,代为不愤等种种言论如雨后春笋,看得温柔目不暇接,哈哈大笑。
“外面都在传,说是占南弦和薄一心外出吃饭时遗失了钱包,有人拣到后把他钱包里的这张合影以二十万的价格卖给了报社,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长情,到现在还把你的照片放在钱包里。”
温暖看看报纸,再看看自己,感慨道,“姐,我们是不是都变了很多?”
“坦白说你和他都变得很厉害,以前一个锋芒毕露一个光彩照人,走到哪里人家不说你们是小小的一对珠联璧合?可是现在呢,一个变得象天上的恒星遥不可及,一个变得象大门不出的深闺闺秀。”温暖轻轻摇头,时光易逝,世事易变,容颜易改,情缘易折,这通通原是世途不可或改。
手中报纸翻过来,看到薄一心和潘维宁的照片,两人的衣着式样都很新,照片里的背景,豪华瑰丽大朵浮雕式牡丹花的天鹅绒墙面,意示着某些高级场所,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那瞬间她脑海中极其飞快地掠过一些什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之间又抓不住。
在温柔走后不久,温暖完全没有料到,薄一心竟会找上门来。
门铃响时她还以为是温柔落下了东西所以回来取,谁知道打开门一看,竟是身穿便服也显绝色娇妍的薄一心站在外面。
她呆了呆,缓缓拉开门扇,把人请了进来。
薄一心浏览着房子中的装饰和摆设,慢慢踱到厅里坐下,因为温柔来过,几案摆着成套的茶具,温暖换过新的茶叶,盘坐在地做足一道一道艺序沏茶,时间过去良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三盏水,她给薄一心斟上茶。
薄一心端起,小口品尝,赞道,“清气持久,香馥若兰,是明前龙井?”
“恩,温柔带来的,据说是七星柴灶炒制。”薄一心垂下眼睫,“那天有些话我没说完。”洗手间毕竟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今天没预约就过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没关系的。”“温暖,首先,我不会为当年向你道歉。”温暖笑了笑,“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不管你怎么看。”薄一心淡声道,“我从没否认过,当初的确是背叛了你。”她可以去和任何男生交好,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同桌的男友。
温暖起身,“要不要吃几件小点心?”关于多年以前,其实记忆自有主张,早已经渐残渐缺抹轻抹忘,如果没有人提起,也许再过几年她便会忘得一干二净,相对于她人生的其他经历,年少那段短暂的友谊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薄一心看着她走入走出,长久不再说话。
慢慢喝着茶,再开口时睫下浮起轻愁淡怨。
“以前看报纸提到你和朱临路,形容你高贵典雅,温和含蓄,我觉得很好笑,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你?后来我问南弦,温暖真的是那样吗?他说,你很自闭。”温暖静默。
“你知道南弦为什么会和我走到一起吗?”温暖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