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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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日蓝涛终有悔-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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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是陛下的帝国,百姓是陛下的百姓,臣是陛下的臣子,大殿之外,臣之名亦属於陛下。」 

法度不过衡量之具,重要的是执法之君能否公正仁德,但谁都不能确定帝国未来之君都能同昊悍这般,不制人而人自服,因此定出章法仍是必要的。 

「朕说说罢了,双亲所赐之名,属子父儿女之间,怎麽能送给朕,尹卿如此,岂不成不孝之人,朕罪过可大了。」他对自己说的话总是过份认真,昊悍摆摆手,往御花园更深处走去。 

两人一前一後,不知错觉与否,间距似乎略微缩短了些。 

「臣原无父无母,无姓无名,前白国旧臣尹姓人家膝下无子,买臣当儿,冠姓氏尹,让臣在百书之中,自指字名,那时臣才几岁,大字不识,随手捡了一本禅书,瞎眼指了一句,因此得名长空。」这事他连昂非都没提过,昂非也一直以为自己真是尹太傅的亲儿,没想到今日会对昊悍坦述。 

名既自取,送人何妨。 

「哦,你指著哪句?」昊悍挑眉,极有兴趣。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食指刚好指在长字和空字中间,就叫长空了。识字之後,回头翻了这本禅书,心里直呼好险,要是偏了一点,那就歹叫尹古长或是尹一朝这种怪名字了。 

「不可以一朝风月,昧僯万古长空;不可以万古长空,不明一朝风月。且道如何是一朝风月?人皆畏炎热,我爱夏日长;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此句是禅宗名言,短短八字,写尽宇宙奥秘与玄奇。长空,万古永存,浩瀚而无法穷其边涯,风月,一朝涌动,华丽而无法究其幻化。长空,恒定;风月,易替。静寂和流动,永恒和短暂。只贪短暂流动的美,却忘掉了永恒静寂的美,固然短视;但只看到永恒静寂的孤独,却看不到短暂流动的喜悦,也难以明心见性, 

人都畏热,我却不怕,因为南风袭来,热中自有微凉,炎热和微凉,都是夏日,常人看到炎热,善能则看到微凉,境界自然不同。 

帝王将相、名流贤者、贩夫走卒,再大功业,人寿再长,不过一瞬,於长空下临风看月,於无声处听雷,一朝就是万古,心美,天地就美。 

昊悍长久以来隐藏在心中,不得尽其所好,悠游牧马之心棘,豁然开朗,不禁抚掌赞道:「好你个长空!哈哈哈哈!」 

「臣之鄙名能搏君一笑,也不枉当时胡乱一指了。」长空几近楞迷的看著昊悍多年难得一见的大笑,深峻立体的五官逸扩热情爽朗的男声,完全不同於平日的温和沈静之姿,却叫他胸口揪起莫名悸动。 

三步之遥,不觉已在咫尺。 

君邪?臣邪? 

(82) 

「御爹再睡会儿。」司律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放上床,几分似小远霸道。 

「我已好多了…」昂非抗议,但语气仍嫌虚弱,欠缺说服力。 

澄远一走当晚,他就发了高烧,咳声连连,病势汹汹,古契连忙请来大夫,证是风邪没错,司律倒底年轻,没有经验,也是第一次见他御爹病成这样,手忙脚乱照料,闹了不少笑话,七八天後,才终於稳定下来。 

「你还轻咳,病体犹须调养,不要同我争,不然等远爹回来,律儿跟他告状。」才知道远爹走时怎会这麽放心不下,明明都是风邪,隔壁家的大娘很快就好,症状也没这麽沈,御爹却日夜高烧反覆,大量发汗,咳得撕心裂肺,吓得他镇日守在床沿,不敢片刻懈怠。 

「你这孩子…」御昂非还想唠他几句,可几日折腾,身体也真吃不消,一躺上床,人就昏昏欲睡,没几秒功夫,话也说不清了。 

「御爹,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司律轻笑,把御昂非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褥里,确定退烧之後,才出了去。 

在做爹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吧。 

小时候爱缠远爹、爱黏御爹,蹦蹦跳跳的一刻也静不下来,如今长成堂堂男儿,撒娇这事是做不出来了,但对爹爹的亲爱崇敬之情,未有稍褪。 

「枭哥,出来一下好麽?」他对空低唤,音量不大不小,瞬时,一抹挺拔黑影无声现身,伫於司律之前。 

枭,墨色长袍,墨色短靴,背上一柄墨色长剑,漆黑的夜之人,死凝的眼神如同之前感觉不出分毫情绪。 

「少主。」铁铸般的脸色,像镶著面具一般,再俊的容貌,没了感情,也让人望而生畏。 

「不用叫我少主,怪别扭的,我想练剑,枭哥委屈一点权充对手可好?」司律有礼问道。枭是沙相的直属秘密护卫,只听从远爹指示,因此虽然他知枭藏身四周,可也无从唤他出来。 

难得远爹把枭的指挥权交给自己,司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枭遵命。」略退几步,抽剑,该柄利器连剑身都墨黑,闪著粼粼森冷流光,似它的主人,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心、无情。 

两人三剑霎时在空中缠斗起来, 

枭的厉害之处,不在招式、不在内功,在於其『无』,他没有情绪、没有喜怒、没有恐惧、没有畏懦,剑劈至眉间而色不改,行招极险亦不捏冷汗,猜不透他,摸不透他,臆测不出他下一动向为何,与此种人交手最为耗神,就像跟空气比武一般,必须百分之两百专注,否则必定颓败於瞬间。 

司律一直记得枭,没有表情的大哥哥,带他冲过刀光剑影,保护他不受恶煞凶神的欺凌,领他回家,促他扎马,有时会抽他条子,深夜又暗地帮他敷药,虽然不多话也不笑,可司律就是一直记得他。 

双方都未尽全力,来往拆解,各有份默契点到为止,踏转扭移,搭的天衣无缝,就像两个友人翩然舞剑,庆祝重逢,锵锵音响便是那鼓筝配乐。 

咻个一声,司律旋身刺击,剑如箭、气若虹,『清风』迅雷从枭耳下处穿去,束带迸断,长发四散,枭面不改色,墨剑一抖,如灵蛇摆转,毒牙几乎同时抵上司律心口。 

「啊啊,果然还是枭哥比较厉害。」司律阳光灿笑,心服口服。 

「少主承让。」收剑,神情依旧漠然的让人不知他在想什麽。 

「说别叫我少主了,你是远爹的部属,可不是我的。」远爹最讨厌人公私不分,以前有一次他擅闯帝国议事厅,被远爹教训的可惨了,三天三夜罚跪在柴房里,只供水没得吃,出来後整整昏一天动不了。 

对於无意义的争执,枭总是沈默,月部众七人,其中枭派给沙相,鹫派给白相,陛下训命:「至死护卫。」此语等於将人易主,司澄远既是主子,司律自是少主。 

「不说了枭哥,远爹不在,你时常出来陪我练练剑,活动筋骨一番吧。」御爹脚不方便,远爹又忙,练武没有对手,进步有限,他需要有人激励他,在实战中磨练应变能力。 

「是。」 

司律欣喜枭的答应,还以为要多费功夫呢,其实司律并不知道,枭虽被指给了沙相,但澄远从来都没有对他下过任何命令,只给了他一句:「想去哪,要做什麽,自己决定。」枭无处可去,还是在暗地里保护,澄远知道也未多言,只在这次让司律随时唤枭,勉强算是第一个命令。 

枭是看著司律长大的,看他哭、看他笑、看他愁、看他忧、看他怒、看他悲,看尽了这个男儿成长的每个路数,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藏了什麽心思,有没有心思,谁也没问过。 

「我把枭哥的束带给弄断了,赔你一条吧。」司律笑眯眯的在怀里掏呀掏,就是摸不到,咦?奇怪,他明明身上都会多带一条的,怎麽没了呢?索性把身上所有的物品都翻出来找。 

「不必麻烦。」黑亮的直发前後掩盖了枭几乎半身,他即使矗立在阳光之下,周遭仍如黑夜般寂然宁静,宛若暗夜魔人在世。 

「啊,有了,用这个吧!」像是想到了什麽,司律拉开前襟,把藏在衣内的细带从颈上解开。「这个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韧竹绳,虽然抵不上丝带束发舒服,枭哥勉强将就一下吧。」 

司律迳自走到枭身後,完全不知此举可遭杀身之祸,枭训练有素、警戒心极强,怎容芒刺在背,随时可点杀要穴,反射的要转身拒绝司律,但当那过往小手撩起自己一缕青丝之时,却奇异的忘记抗拒,任其一束一束帮自己把披散的发丝拢至脑後,动作如猫儿舔发般轻柔舒适,枭不禁松开攥紧的拳骨,低眉敛目,算是默许。 

「枭哥的头发真好摸,不太软,也没很硬。」司律爱不释手的摸上瘾,耍玩了半天才乖乖的收发束紧。「好了。」朴素的木竹色颇为搭配,司律交出一直很都宝贝的细绳,倒也不觉心疼。 

「谢过少主,枭告退。」他说罢,身影一花,人就不见。 

「跑这麽急做什麽,算了,去给御爹熬药吧。」远爹说月部众的人都习惯隐於暗处,枭哥也是这样,自然不可能跟自己混整天,司律笑笑,没在意的转身往厨房去。 

远爹应快到天都了。 

(83) 

玄武京城──洛阳,居天下之中,九州腹地,位处黄河流域中枢,水陆便利。沿伊、洛水入黄河,顺流而东,可达经济发达的太行山以东各处平原地区,朔黄河北上,经三门峡,则可北至河东,西到关中,陆路方面,黄河南北两岸都有东西向的大道,而洛阳恰在南岸大道中点。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使洛阳有居中御外之便。战略上,洛阳河山拱载,黄河横在邙山北面,重山重水,形势险固。玄武定都於此,繁荣百年,鼎盛时期,八方来朝,人龙络绎不绝,诸邦羡赞为『天朝上国』,洛阳亦得『天都』雅号。 

新帝继位,又正逢谷雨前後,繁花盛开二十日,洛阳城人皆疯狂,大街上花海人潮,万头空巷,喜气洋洋,让各国来使讶得瞠目结舌。 

「白沙帝国贡使一行人,请於别馆稍憩数日,七日後继位大典时,黑皇陛下会再召见尔等。」玄武礼官尖嘴鼠目,蔑视之意虽不敢说溢於言表,但怠慢之心倒是表露无遗。 

百馀人的队伍,竟只供了一栋舍馆,其馀人睡哪呢?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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