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即可痊愈之後,便赶紧拢上小远的衣物,不敢再多看一眼。
「你…小憩一会儿…我去采点药材回来…」丢下这句话,御昂非可谓是夺门而出,他匆匆逃去的模样,让司澄远莫名心情大好,眯著眼躺上床午睡了起来。
稍晚他醒来的时候,桌前已经摆满半桌小菜,厨房里还听见那人在切切剁剁,门角摆了一篮子药草、一篮子瓶瓶罐罐,料想他又从他师父那”借”了不少,思及那白眉老道气呼呼的神情,司澄远就觉得痛快。看窗外天色渐暗,肚子饿得作响,司澄远凑至桌边,也不招呼一声,徒手抓了菜就往嘴里偷送,御昂非一向独居,烧菜手艺极佳,每道菜都作得有滋有味,他越吃越多,连昂非从厨房里出来了都没发现。
「别狼吞虎咽的,菜多的呢。」先前小远等於半个死人,什麽美味佳肴嚐进嘴里都像嚼蜡般无味,现下他不再求死,方嚐出御昂非的好手艺来。昂非见他吃得高兴,心里自然也欢喜,重要的是,小远未因白日的事有所改变,他提心吊胆的心才放下来。他夺门而出後,飞奔至北方的寒潭里浸了足足半个时辰才除去邪念,同时反覆提醒自己万不可再有失态举止,采了药材、拿了丹房的膏药後,这才回来作饭。
「唔…」莫约是昨日哭了整晚,今天又被老人家打了一掌,体力消耗过多,司澄远特别觉得饿,菜又好吃,一张嘴塞了七八分,无暇去应御昂非。御昂非笑笑,忙著给他添饭盛汤,一场饭下来话没说多少,可御昂非却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直觉给小远烧一辈子饭菜也无妨。
饭後收了碗筷,昂非拉著澄远在屋前乘凉,看著小远饱足的侧脸,想起昨晚他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其中的转折所谓为何?御昂非虽有疑问却不想深究,倒是小远午後在源仙居说了想习武,师父不肯收人,小远莫非真要无师自通?
「小远,你想习武,我教你可好?」小远砸破丹炉是激进了点,可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他也懂那种感觉,跟了师父二十年,他还是始终做不到心如止水…
若小远真想学,由自己教,也好过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摸索,可减少走火入魔的危险。
「你二师弟学武几年了?」澄远偏著头问道。
「没记错的话,七岁开始,至今有十五年了吧。」御昂非照实回答。
「你老实说,由你来教我武功,可有自信让我在两年後打败你二师弟?」司澄远喜欢一针见血,力量如果要花十五年聚集,那他怀疑到手的是力量还是废物。『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如不能有效、即时,这个力量也不是他追求的。
「二师弟的武学修为已日渐精纯,以两年光阴要赢是有点困难,但若有五年…我相信应不成问题。」武学的修成首重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基础功夫尤其要扎实,还必须日日不断的反覆练习,经年累月方有小成,想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我说两年要赢,就是两年,你习武这麽久,自有一套步骤方法在心头,这套方法对你而言有用,对我却未必合用…」他司澄远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想学的事,没有他学不成的事,也许就是因为他学什麽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所以才造就他一副懒人骨头,什麽都不想动、什麽都不想学。那夜他已挥别过去,包括想再过舒服懒日子的妄念,他要力量,他要习武,他会做到的。
「我会依自己的方法走,你别过问,不过…如果我需要你帮忙的话,你会拒绝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又何必再问,可是他就想听他给的傻答案。
「当然不会。」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单纯笑一下…他魂都飞了一半,怎麽拒绝呢。
(11)
司澄远又修养了几日,他胸口的伤本不严重,加上御昂非细心调理,又耗了不少从桃源仙人那借来的灵丹妙药,自然好的快,同时背部与腿骨上的旧创也届痊愈,确定不致留下什麽後遗症後,澄远自要开始习武。前几晚,昂非趁著空閒,给他裁了件黑短挂,搭著棉杉、略微贴紧的长裤,再系条腰带,就是十足的武人装束。顺道一提,澄远为了能专心方便,不顾昂非的反对,硬是截去了那头飘逸柔亮的黑丝,只留简单俐落的短发。
「小远,你要先练什麽?用不用我提点你?」御昂非就像母鸡盯小鸡一样罗唆,都还没开始呢,他已经焦躁的不断来回踱步。
「紧张什麽,我自有主张,你先给我清楚说一遍这附近的地形地貌。」虽知他是出於关心之意,但司澄远还是忍不住暗暗白眼,这男人越来越像娘们了。
「好,你仔细听了,桃源仙境处於众山环绕的谷底,四面都是绝壁,这座竹林是在偏北的地方,更北有座寒潭,潭水经年冰冷,你可要留意,西边有条小溪,你是知道的,注意别往上游去,这溪是从仙境四周山脉涌出的地底水汇流而成,越往上游越是湍急,溪底还有很多深坑,不小心踩空可不是说笑的,东边是我同你说过的小丘,可以俯视全仙境,南边是村民居住的屋舍,整体而言,仙境大致成一方圆,你若至无路可走,那里多半就是边界,折返而行,必不致於迷路。还有,出了竹林,除南方之外,究属人迹罕至之地,野生动物颇多,不乏性情凶猛的猛兽,要特别提高警觉。」御昂非越说越忧心忡忡,他以前怎麽没发现这附近这麽危险呢?「还有…」
「好了,停止还有,这样我够清楚了。」再说下去,今天都要过一半了。「你去做自个儿的事吧,别管我。」澄远开始转脖子、摆双臂、旋腰扭脚,舒展筋骨。
「喔嗯…」知道小远不会喜欢被盯著,御昂非乖乖进屋,中间还频频回头,很不放心的模样。
待罗唆男人离开,暖身运动做著起层薄汗,他眼神越渐认真凌厉。司澄远前几日也不是光躺著养伤,他不断思索自己怎样能在二年内成为一绝顶高手。习武,拆解其意义不外乎是『格斗』、『武术』、『运动』,运动的目的在强健身体,武术所求是招式,格斗需有对手。这样想,事情就变的很简单了,第一步该怎麽走,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强健身体,他的体能太差了。空手道黑带的蚂蚁也打不过大象,没有基础力量,一切都是空谈。体能又包括:心肺功能,肌力、肌耐力,柔软度。每一项都必须逐一加强…
他迳行在心里有了计较。甩去额际浮起的汗珠,便朝北方跑去。前脚一离开,御昂非後脚就从门里出来,施展轻功悄悄的跟著,此时的司澄远什麽也不懂自然无从察觉。
不到二里,澄远就觉难受了,他过去从未练过身子,体力极差,这天然竹林经年累月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踩踏起来更为费力,加上地形起伏虽不大,却是缓缓上升,踏出竹林後地上藏枝混石的凹凸不平,他腿部柔软度不佳,没多久就起筋挛,加上喉头一阵酸腐涌上,他一个跪倒,将今早吃的都给呕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御昂非急得当下就想现身带他回竹屋去,可从这角度却正好瞧见,小远人虽然吐得难过,脚也抖得厉害,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意志坚定、毫无退缩之感,他若真这样做了,莫说感动,小远恐怕恨他都来不及了。思及此,御昂非也只得硬生生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小心守著。
胃里的东西都呕光了,澄远用衣袖擦去嘴边秽物,继续跑了起来,他往北跑至昂非说的寒潭,又折回竹屋,这样来回三次,耗时四个小时,中途不知倒下几次,每一次都百折不挠的再度爬起,饶是最终双腿抽筋到麻木无感,他拖著步伐还是硬把事做实了,才肯就地稍事歇息。
可也没让自己躺太久,他随即至东方的小丘上,自行用重石和铁块,简单做了几样辅助道具,从腰、腹、腿、臂、胸、背,一一反覆锻鍊。身体一旦酸麻,就重重拍打、按摩,刚开始慢没关系,但力求确实。
时光流逝,太阳很快的将隐没山头,昂非藏身在大树枝干间候著,可澄远似无归去之意,天色转暗他反改往西去、溯溪而上,御昂非眉头蹙得死紧,不发一语偷偷跟上去。只见小远脱了鞋,涉入溪里,弯著腰…像是想徒手抓鱼?
这哪是这麽容易的,上游水深虽只及膝,但十分湍急且有深坑,那深坑有的一人高不止,一旦踩空,坑里有强劲漩涡,一般人想浮出来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现在已届夜晚,视线不良,溪里虽鱼类丰富,也不是那麽好逮的,还是赤手空拳!小远倒底在想什麽!?
如他所料,今夜虽有月光,不致於过暗,可小远抓了整晚,一条鱼都没抓到,数不尽几次他被溪水冲跌,浑身湿淋淋又吹凉风,要不是小远保持著那眼神和至少他没跌进坑里,不然御昂非早冲下去掳人,就算小远反抗,他也打定主意不改。
直至白日鸡鸣,终於见他往竹屋方向走,御昂非心中大喜,连忙先一步回到小屋,用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将早食备好,等待著小远。可二刻後,仍不见伊人叩门,大疑,出门察看,发现他竟又从竹屋跑往寒潭!御昂非真的忍不住了!追上前去,挡在司澄远面前。
「走,跟我回去,我做了你喜欢的菜,你吃饱了净身再睡一觉,继续跑也不迟。」心疼他眼睛都只睁一半,分明疲累至极,浑身脏兮兮的,脚步虚浮,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你若要阻碍我就滚开…我怎麽练不用你管…」司澄远半边眼皮子底下还是一派执著,想起他刚刚从树头跳下…眯起眼…「你跟踪我。」不是疑问、是指控。司澄远不悦的抿紧下唇。
「…很抱歉,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御昂非软下语调。糟,他触了小远的禁忌。司澄远撇开脸,只冷冷的说了句:『滚开。』便无视御昂非,继续往前跑,想必是真的动了怒。
「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以後不会再犯了,好吗?别生我气,我真的很担心你啊!」再度挡在澄远面前急急解释,御昂非知小远性格有些偏激,一旦他真恨了自己,以後他俩就没望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