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昏迷前一样,她还是趴着的姿势,背后挨了打的地方也还是疼。只不过除了疼之外,还有些凉嗖嗖的爽意。
她扭头去看,屠大娘正拿了一只瓶子往她后背上抹着什么。那东西有很重的药味。
“谢谢屠大娘。”小枣说。慌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痕。
“别谢我,这化淤药是应公子拿来的。”屠大娘说着向门边噜噜嘴。
小枣这才看到应无意正斜靠在门框上,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谢应公子!”小枣又说。
应无意直起了身子,“屠大娘你出去一下。”应无意说。
屠大娘一声怪笑,把那药瓶子向应无意一抛,宽大的身子一摆,就走了出去。
这回换应无意坐到了小枣的床边。
他用指尖沾了些药膏,在小枣受伤的屁股上轻轻地,耐心地打起了圈圈。
“公子有何吩咐?”小枣不敢掉以轻心。
“你,何必!”应无意说。
小枣不解,什么叫何必?
“你为什么要忍?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菊香算账?”
小枣侧了头,惊异的去看应无意。四美不都是他的爱婢吗?
“你真让我失望,”应无意看似有些忧伤地说,“我明明看你在腿上沙袋中藏了把匕首的。”
小枣一惊,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
“原本按车骑府的规矩,谁在外人面前让我应无意失了面子,那是必死无疑,绝无生理。这一点菊香知道!”应无意的手不规矩的探到了不该去的地方。轻轻的,有些挑逗似的,在小枣的菊门处揉了揉。然后又向下……那里本无伤,他在干什么?
“可我念你是主动投奔我而来,且还是我死去嫂嫂的旧人,这才饶你不死。如果你自己不在乎这条小命,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应无意的脸上充满同情。手下一点不耽误的探着小枣的密处。
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和做的每一件事,小枣从来都没理解过。现在也一样,他现在做着无耻的事,说着的是不可信的话。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会容留无用之人。”应无意说,“在这个世界上许多时候都是你死我活,如果你不想活了就现在告诉我。”应无意说着扔掉了手中的药瓶,站了起来。
小枣终于明白,应无意不是试探,不是玩笑,他是真的要她动手。而且明确的告诉她,这是你死我活的事,你看着办吧。应无意当然知道那事是菊香在搞鬼,但这又怎样,坏了应无意面子的是她小枣。而小枣和菊香间的事,应无意要小枣自己解决。否则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小枣定死无疑。
这就是应无意的态度。至于为什么如此,小枣就不知道了。按理说,应无意要想弄死个婢子,何需借她小枣的手。可他偏偏要借小枣出手。这内里肯定有原因。
“是没胆量还是不会做?”应无意的声音很冷,“谁的第一次都不容易。”
小枣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态,但她心里此时已经暗暗下了决心。
“我知道了。”小枣努力学着应无意的调子,口气也是清清冷冷,模模糊糊。
应无意肯定明白了。因为应无意又笑起来,拣回药瓶,在她身边坐下,又开始用手指沾了药膏,在她的屁股上打起圈圈。然后指尖一圈圈的探向小枣蜜处,他的手指越发温柔。弄得小枣自己都能觉察到自己正在变得湿润。
小枣默默的拧回脖子。强迫自己安然的接受应无意的抚摸。应无意至少有一点说得不错:她小枣很能忍。
应无意也不再说什么 ,弄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离开了小枣的密处,又开始安心的在小枣伤处涂抹伤药,非常非常温柔。“我给你三天时间。”他说。
13。春生秋杀
三天后,小枣下了地,虽然还瘸着,但她还是一早起来悄悄穿好衣服。也不和屠大娘打招呼,自己拿了匕首插在腰间,独自走过了嘎吱作响的小竹桥。
这的确是她的第一次。
此时辰光还早,车骑府内,只有早起洒扫和打水的仆人起了床。他们如同木偶,只机械的完成自己的活计,根本不去看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小枣。
小枣穿过还冷冷清清的园子,她也不去看别的,只盯着她自己该走的路。
梅园中,一片绿意间,一排四间小屋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异样。
小枣远远的立定,看小丫头们排着队进进出出,此时正是四婢起床梳洗的时间,她们虽名为婢子,但都各自有自己的使唤丫头。
小枣张大了眼睛,但见这些小丫头捧着巾栉盆桶,如蚂蚁般忙碌,却又一片的鸦雀无声。
只需一眼,小枣就看出最西那间屋子进出的小丫头,捧的东西以黄色居多,那是菊香的颜色。
小枣默默的走了过去,她的眼中没有旁人,加入那些丫头的队伍,和她们一起走进了菊香的屋子。
房间里,只听得菊香一个人的叱骂之声,看样子是嫌小丫头们手脚太慢:“你们一个个只会偷懒,待会儿都仔细着你们的皮!”此时,正有人在给菊香盘发,菊香坐在梳妆台前的兀子上,乌黑的长发逶迤到地。
“菊香。”小枣叫了一声。
菊香回过头来。见了小枣似乎吃了一惊,“你,你来干什么?”说着戒备地站了起来。
小枣并不打话,径直上前,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菊香当胸刺了出去。她作这些动作时完全一气呵成,就如同是在舞蹈,合着节拍,带着韵律。
菊香双手挡了一下,却是无用,她的动作远不如小枣快,小枣握着匕首的手,一下子就突破了菊香两手间的空隙,直奔菊香心脏的位置。
血,并有立即涌出来,菊香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没入自己胸口的匕首,脸上一下子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她张了口,想叫。
小枣面无至情的抽出了匕首,血一下子喷溅出来,菊香的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小枣向飞快的后退了一步。还是有一点血溅到了她的身上。她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完了事的小枣从容转身。死亡是她熟悉的事,她根本不可能再害怕,这一点,应无意不知道。
“啊!”终于有人尖叫了出来,当然不是已经倒地的菊香,而此时,小枣已经走到了门口。
“杀人啦,杀人啦!”尖叫声此起彼伏。
小枣没有跑,她一步步的向回走。她受伤未愈,反正也跑不动,随他们去吧。
没有人追她。
她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她和屠大娘住的小岛,在竹桥上把匕首扔进了水里,又蹲在水边慢慢地洗掉了手上的血迹。
当她站起来时,她看到身后屠大娘正在看着她。
“今天练什么?”小枣问。
“练反弹琵琶,练腰功。”屠大娘说,“你的手速已经小成了,菊香没能接得下你一招吧?可你手上沾了血,说明还不够快。”屠大娘似有遗憾,“这个不急,我们一样样来,最后的快,会是全身的快,你身上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的快。到那时你才真的是大成了。”
小枣想了一下,“得多久?”
“快则几年。”屠大娘根本不提慢要多少时间。
小枣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回,眉头又慢慢舒展了。几年就几年,她有耐心。
“菊香是什么人?”小枣问。
“不知道!”
小枣静静地看着屠大娘。
“应公子愿意培养你是你的造化,”屠大娘冷冷的说,“想问为什么得去问应公子本人。”
“你教我的其实是武功对吧?”
“不,是舞蹈,真正的舞蹈,我也只会教舞蹈。你说的那些叫做武功的东西,我教不了你。而且,从今天起,你大约不会时时陪着我这老婆子了,有些课,会是应公子亲自来教你。我能教你的,还有九个月,你要更努力。”
小枣点点头。
※ ※ ※
几天后,岛上的桂花开了,香气飘出了小岛,充溢了整个车骑府。
黄昏时分,小竹桥嘎吱嘎吱的响声中,梅香来了,“小枣那丫头呢?”她笑着问屠大娘,就好像菊香的死根本不曾发生过,又或者菊香那个人根本不曾存在过。
屠大娘向盛开的桂花树上噜噜嘴。
梅香抬起头来,只见金黄的桂花从中吊下一丈红绫来,小枣以一手一足的力量,反身倒攀在红绫之上,一侧的身体后弯成了一个圆圈。另一侧却最大限度的伸展开,保持着身体的水平。
“小枣,公子叫你晚间去他那里,还叫你带上琵琶。”
“又有客人吗?”小枣问,她这一开口,大约是分了心神,红绫颤了两颤,抖落梅香一身的桂花。
屠大娘嫌恶的逃远一点,还用大手在口鼻前胡乱扇着。
梅香还是笑笑眯眯地,“你去了便知,别忘了,稍稍打扮一下。”
“知道了。”
小枣的意下,应无意叫自己去准没好事,但她还是得去。谁让自己此时有求于他呢?菊香的事她还一头的雾水,也还要问问应无意。当然,他会不会让小枣问,又或会不会回答小枣,那可就不一定了。
梅香却还不走,恋恋的看了一眼那桂花树,“小枣,能折一枝桂花给我吗?”她十分的客气。
“不能,”小枣张口便回绝,“这桂树长得如此高大,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攀折过它。这样的树,常有神明居住其间,还是不要惹它为好。”
梅香一愣,又看了一眼那桂树。桂树巨大的冠盖在西沉的余晖中,半明半暗,竟是有一种威严的气象。
梅香凝了神,反倒生了些感慨似的,“你说的有理,树也有神明庇佑,何况于人。”竟也就不要了。
待看看梅香的背影远了,屠大娘说:“还不快下来,我说什么来着,以后你不能一直靠我这老婆子指点了,你有好师傅了。”
小枣一个鹞子翻身,从红绫上翩然飞落。
屠大娘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的脸,“看样子应公子对你还算满意,而你也的确该学点别的东西了。”
“学什么?”
“学会怎么笑,怎么哭,怎样取悦男人。”
小枣眼中一黯,却不说什么。
“去换衣服吧。”屠大娘说。
小枣转回屋子去换了身月白的衫子,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