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来了!
两兄弟的声音渐渐远了,小枣还是在疯狂的舞步中旋转。天地混沌,山河变色。不知何时,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下来,下雪了。
“你的长绸舞已经大成了,”屠大娘在一旁低声说,“在当今之世上,你走到任何舞榭歌场,都能分头份的银子。”
小枣停了下来,仰起头,任雪花飘落在脸颊上。那一点点的冰凉让她冷静。
她跳舞从来不为分那什么头牌的银子。
“在这世上,女人能走的路不多,”屠大娘说,“有了银子才能不依附于人。”
小枣懂,可她却不在乎,她只想复仇,复仇之后的事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
屠大娘叹了一口气,“女人最怕的就是在男人面前丢掉自己。”
小枣想,我不会!
一直到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才看到兰香来叫小枣去赴宴。
兰香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白狐皮的披风配着水蓝的袄裙,显得清灵婉约。她面带喜色,却不肯走过竹桥。只让小丫头子在河对岸对小枣喊话:“公子说叫小枣尽快去赴宴。”
去赴宴?如此的语焉不详,怎样去赴宴,要打扮成舞姬还是丫环?又或者是应无意的宠姬?要不要带琵琶?又或者索性带上一把剑?
小枣闷住了,应无意总是随意发挥,很难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小枣决定随便收拾一下,袖着一双手去赴宴。她要看看应无意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小枣踏着厚厚的积雪,步入宴会厅时宴会又是已经开始了。还是在半年前她出过丑的地方。和上回一样,枝形烛架上的烛火把室内照得通明。只是这一回坐在主座上的换成了应大司马应璩,而无意无畏两兄弟则相对坐在下首。小枣进来,他们父子三人一起回过头来。
有仆佣上来接过小枣手中大红的油纸伞,又有人上来帮小枣解下腥腥毡的斗篷。
去掉这些,内里,小枣居然穿了翠绿的袄裙。这是当年素素喜欢的颜色。
应无畏的眼睛眯了起来。
“就是她,刚才看到跳红绸舞的舞姬,二哥,你看看,你还能认出她不?”
应无畏半晌不语。
“应大司马,应骠骑。”小枣分别向两人行了礼。
“过来。”应无意向她招手。
小枣翩然的飞到应无意的身边。
“我有点恍惚。”应无畏说,“我觉得我见过她,但我第一感觉想到的却又是另一个人。”
“二哥,你也有这种感觉?”应无意笑了,“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想到了那个人。”
说着话,小枣看到兰香走了进来,在屋中四角的大香炉中焚起香码来。一看便知这是西域来的奇香。不是随常人家能见到的物事。
兰香焚好香,回了头向着应无意娇嗔的一瞥。应无意打了个眼色,要她坐到应无畏身边去。兰香似有些失落,但还是乖乖的去应无畏身边坐了。
“她到底是谁?”应无畏的眼睛还是盯着小枣不放,对身边为他斟酒的兰香看也没看一眼。
“你还记得大哥以前在公主府时,那些公主府里的小丫头吗?”
“公主府?”应无畏努力回忆着。
小枣若无其事的依在应无意身边,剥出一只干龙眼递到应无意嘴边。
应无意笑着用嘴噙了龙眼,案子下的手悄悄伸到小枣身后,停在小枣的屁股上。“二哥你真健忘。你忘了你吃的干饭了?”
应无畏先是一愣,既而脸上一下子充了血。
“想起来了?”应无意突然一下子暴笑起来,“我一看到她就想起她来了。那么深刻的记忆,多有趣啊,我可不能忘了!”说着他把小枣一下揽在怀里,当着父兄的面,在小枣脸上亲了一口。
小枣明白了,应无意在他父兄面前也仍然是在演戏。这显然不仅仅是习惯而已。
应无畏悻悻地说,“原来是她,如今倒也出落得漂亮了。”他显然是有什么不堪的记忆。
“是啊!长大了。”应无意得意洋洋,看起来一脸的浅薄,“我叫她小枣。”说着又暴笑起来。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她,想到了另一个人。”应无畏说,眼睛死死盯着小枣,他的脸色此时很难看。
“我也想到了一个人。”一直没有开口的应璩突然插_进了儿子们的谈话。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23。盘中弃子
此时小枣安静的伏在应无意的怀里,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应璩在说什么。要演一起演,小枣自觉这一方面自己也学得很快。
“她像萧恭的那个小女儿。”应璩说了出来 。“我不记得以前无恙府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了。但我记得萧、咳,先帝的那个小女儿万年公主,这个小枣的行动姿态,很像那个公主。”他显然是不喜欢小枣。
应无意的手大大方方的抚摸小枣的细腰。“我差点娶了万年公主呢,”他笑,“既然你们都觉得小枣身上有些万年公主的气韵,那么我现在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你不会要娶了这丫头吧?”应无畏问了一句。
应无意笑而不答。把酒樽递到小枣嘴边,小枣慵懒的就着应无意的手上喝了一口,又缩回应无意怀里。
“呃,”应无畏笑了,“看来,你已经驯服她了。其实若是真能驯服那位万年那才真有成就感,可你没机会了。”
“二哥,你自己的婚事安排得怎样了?”
一听到这个问题,应无畏有些焦燥,“别提了,谢家到现在也没个回音。这样子分明是想回绝的意思。”
“不是还没回绝吗?”
“他们是在揣测形式,一边看不起我应家,一边又怕……”
“二哥身边反正不缺女人。”应无意说,“他们会后悔的。”
应无畏听了这话,也做出个谦虚的样子,“不能和你比,你身边这四美可是名播海内,”说着似乎想起了身边的兰香,也就调笑似的,不知在兰香身上什么地方捏了一下。
兰香嘤咛了一声。
“倒是大哥,近来又要成亲了,这一回是羊家。”应无畏告诉应无意。
羊家也是一等一的门阀,看样子应无恙倒是又有高枝可攀了。敷粉!小枣一下子想到了这个词。应无恙脸上的粉看样子不是白搽的。
这席上兄弟两看起来兴头很高,全说些家常的闲话。一付兄友弟恭话家常的景象。若不是应无意在小枣身上游走的那双手,小枣也要信以为真了。
应无意在听到大哥与羊家结亲时,手指在小枣的腰上轻叩了一下。
“大哥他最近与何丞相家走得近,他这亲事还是何丞相做媒。啊,对了,大哥最近已总领丹阳会稽九江诸郡军务。”
“哦,大哥勘当重任,他本就……”应无意藏在小枣袄子里的手握紧了小枣的纤腰。
“老三你也不错,荆州可是重镇。”
“勉力而为,到目前为止还呆得不错。”应无意不像谦虚。
“只我闲来无事,跟在阿爹身边学习,也看着自己的哥哥弟弟头尾争辉。”
应无畏这分明是在暗示他与应璩更亲近些,更有可能接他父亲的衣钵。难道应家最终称帝的会是应无畏?
“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了,无意,现在那个庾家怎么样了?北帝高铿陈兵江岸又是怎么回事?”应璩到底是长辈,大约是觉得孩子们融洽的谈天应该结束了,他很快的切入了主题。
应无意散淡的半倚了案子,手也从小枣的袄里抽了出来。“高铿不是时常在北案陈兵吗?他惦记着我南郑的土地是真,至于他到底会不会渡江来战,那可就很难说了。有时候,我觉得他那人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粗鲁。高铿这人,也算是一时豪杰,总有些心机和算计。你们看他几次与我朝打交道,何尝吃过亏!”
应璩皱了眉,“无意说的对。很难想像高铿此时贸然攻过江来。只不知他如此行事到底为的是什么?”应璩烦躁的摇摇头,“他若是又想要钱,大可直说,给他就是了。”
应无意此时越发显得散淡,他有些敷衍的对自己爹说:“他若开口,我会立即告诉阿爹。”
“告诉你大哥就行了,让你大哥筹钱。那庾季呢?我听说他最近总在想方设法独控荆州,无意,你撑得住吗?”应无畏问。
“庾季?他还是老样子,小气得很,请我吃饭,却没让我吃饱。”应无意打着哈哈,避重就轻。
控制荆州的人都是厉害角色,小枣想,阿爹以前曾这么说。应无意一个人在荆州对付一大家子姓庾的,自然有他过人的手段和能力。
“我一路行来,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应璩看了一眼应无意怀中的小枣,不再说下去了。
应无意轻浮的拍拍小枣的屁股,“乖。”
小枣慵懒地从应无意怀中起身,看样子,应无意现在要和他的父兄谈正事了,她小枣今天的戏算是是演完了。
雪没有停,反倒是下得更大了,小枣踏雪回回鸾阁。她此时心情居然是出奇的平静。她发现,她再看到应无畏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种按捺不住的冲动。相反,她反倒感觉到了冷。真正的深入到心脏的冰冷。那颗结了冰的心脏,现在变得很硬很硬,这委实也不算什么坏事。
“等等我,小枣。”
小枣回了头,是兰香,她也出来了。
“你去哪儿?回鸾阁吗?”兰香问。
小枣不语,她自己也奇怪,她本能的向回鸾阁走,没想过自己还可以去别的地方。
兰香赶到了小枣身边,“你已经在回鸾阁中住了好几个月了。”兰香直接挑明这一点。
小枣不语。她懒得和她客套。应无意既已明言,荆州出现的美丽女子都是女谍。那么兰香的身份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小枣不愿卷入这些人的肮脏事中。
“公子以前从来不这样宠任何女子,他这是高看你一眼的意思了。”兰香小枣并肩而行,一边悄悄观察着小枣的脸色。
也许看小枣脸上全是漠然,兰香显得有点失望。但她还是大了胆子说:“所以,我想求一你一件事,求你对公子说一声,放了我吧,让我离开。我……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小枣哼了一声。
求小枣不如求自己。要走就走呗,为什么要对别人说。再说,兰香也未必是真要走,她这么说,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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